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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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第一次感到难过，它站了一辈子，却不知道自己是谁。它羡慕生下来就有名有姓的人类，不像自己，只要一走神就会把自己和其他柏树混在一起，因此它必须牢牢抓住一块地，只有脚下这块地才能带给它独一无二的感觉。
一天主人见稻草人破烂不堪，没法再看护这块农田，于是放一把火把他烧了，当风吹走黑色的灰烬，地上露出一抹盐白。
“没有朋友就是孤独么，那么古代的帝王一定是孤独的，他们没有朋友，称自己为孤。如果这样，我宁愿在自己的世界里做一个孤独的王，也不愿放弃自由的身份去融入这个追逐热闹与合群的时代。”在这个村子里，有一棵几百年的柏树，它本可以长寿下去，直到有次听到一对情侣在树下谈情说爱，当然它对爱一无所知。
女人依偎在男人的怀里，讨论将来的孩子叫什么。柏树内心起了波澜，它追问自己是谁，这使它生出了智慧，求之不得而失落，这使它生出了情感，智慧与情感，是一切烦恼的起源。
柏树的根开始动摇，叶子开始枯萎，衰败的迹象越来越明显。这时有一个母亲领着孩子来到这里，要他喊柏树姥爷。
柏树终于不再叫柏树，虽然它不知道姥爷是什么意思，但总算有了自己的名字。
接下来的几十年，柏树看着男孩一天天长大，看他一年年来树下祭拜，和它说话，它想这就是上天给他的答案。
它不再感到纠结与孤独，重新开枝散叶，因为它有了要守护的人。然而人终有一死，并且这一天来的比它预料得快，柏树失去了它的名字。
那个时候起，它明白了把希望和宿命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情，何况对方是一只朝生暮死的蝼蚁。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棵柏树借一道雷电抹去了所有的智慧和情感，一直活到现在。
“那是稻草人的眼泪。”
“它在我家有好几代了，又大又沉，没人搬得动，就放任它到今天。很久以前，天下还不太平，这个村子是个土匪据点，每次下山前土匪头子都要在上面喊话，底下一呼百应。后来土匪跑了，生产队队长来了，快出工时他便来这里做动员。再后来，红卫兵也来了，他们站在上面振臂高呼，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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