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我身非我疑是幻

    第四百七十七章.我身非我疑是幻 (第1/3页)

    雄州的天幕之上,文殊菩萨端坐莲台,修眉低垂。

    菩萨宝相手中所拈的那一枝青莲忽地枯萎,经箧无火自燃,金刚宝剑锈蚀不堪。

    原本色如紫金的菩萨宝身,也镀上了一层死寂的黑色,似是象征着永堕恶趣之苦。

    文殊菩萨宝相依然悲悯,叹息一声:“终究还是败了,伏望吾等本尊怙主大日如来摄受于我。”

    叹息过后,菩萨宝相猛然解裂,仿佛千万瓣黑莲飘洒向人间,莲华雨中,犹有佛偈声声不断:

    “我与无边诸有情,本来即是正觉尊。了知如是之自性,即发殊胜菩提心。”

    一直严阵以待的许玄龄,望着那尊渐渐消逝的文殊菩萨宝相,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喃喃地道:“莫非,师君胜了?”

    ……

    ………

    北天云海之上,有灵兽踏云而奔。

    那是一头锦毛斑斓的猛虎,大如小丘,周身隐带煞气,看上去凛凛生威而不可侵。

    不过在虎头上,趴着一只身形圆润憨拙的团子猫,顿时就把那煞气折去了好些。

    这头飞天猛虎之侧,有头戴青莲法冠的素衣女子,手扶一支缀着玉环的竹杖,脚踏一瓣白莲,云光绕身而飞。

    此等景象,自有一分飘然仙意,但女冠面上却隐带几分凝重。

    云空之上,立着一个铁皮罐头。

    说铁皮罐头有点过分,因为那身夸张到了极点的复古主义盔甲,完全不具备马口铁罐头那种简单、朴素的美感——

    大鹏明王口中叼着两条半人半蛇的那伽女,鹏王展开的翅膀构成了兜鍪两侧的凤翅;玄铁铸造的一对狻猊盘踞在肩甲之上,胸甲则被设计成了一只张开巨口的饕餮,铁靴干脆就是两尊扛着须弥山的金刚……

    这不是铁皮罐头,这是雕花铁皮罐头。

    铁皮罐头里的男人有着一张缺乏存在感的平凡面容,正好和这身夸张的浮雕风格复古甲胄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感,让人只能记住他的盔甲而忘记了他的脸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位铁皮人向着来客们矜持地一点头:“LHG时空调查部探员,我叫林黑枪。王虎、司马铃与甘晚棠三位对么?感谢各位家属与相关人员的配合。那么接下来,就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空所遭遇的位面融合型异变,向各位传达一下时空调查部仙道司拟定的初步解决方案……”

    林黑枪的话被头顶着团子猫的锦毛虎举起前爪打断了:

    “那个……虽然都是猫科,不过我和我头上这只小猫并不算一家人,我也不想和那个坏心眼的道士成为一家人好不好,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公事公办地从雕刻兽爪的臂甲中取出一份文件,林黑枪清了清嗓子念道:“关于编号为7ac4f99e4697c1的仙道型时空点灾后处理方案,基本原则仍然以确保该时空点开拓者的利益为优先事项,并有效调动起广大开拓者积极参与,形成救灾重建力量整合……”

    这段话念出来,甘晚棠与那头飞虎还没什么表示,一直趴在虎头上的团子猫却是突然出声:“这个方案,是说要我家阿叔让渡出发现者权利,把这个时空作为面向整个星界之门的公共开发区吗?”

    被打断了念稿子,林黑枪却是依然不愠不火,以公事公办的口吻和声回答道:“是的,因为该时空点第一发现人魏野先生目前处于失联状态,又加上这个时空点的异变已经处于临界点,所以本着人道主义态度,我司经过详细的分析判断后,认为魏野先生留在该时空点的私人宗门力量已经不足以担负起全面时空整合、资源开发和人道主义救助的职能,应当获得外部力量的支援和协助。如果各位魏野先生的家属没有异议,我建议各位通过我司进行该时空点灾后救援重建的招标会,选择有能力的星界冒险者互助组织来进行接下来的工作。”

    但这个提议,只获得了司马铃的一声轻哼:“我们家叔叔没有失联!他的下元太一真形图仍然在有条不紊地按照阿叔的预设条件在进行工作,北天上空这里还有叔叔留下的隐蔽阀门在继续进行不同时空点的接合调整!这一点,甘姐是专门确认过了的!”

    甘晚棠点了点头:“我身为太平道大祭酒,也是通过了贵司仙术评级的高等术者,应该有资格做出专业证言。恰如铃铛说的那样,魏真君以真形法体所化成的五城天狱,仍然在北天上空肩负着补天净罪的职责。只是五城天狱牵连绝大因果,又勾连数多虚空世界,以至于天机混淆,不落现世,无法直接观测而已。但通过五城天狱和下元太一真形图的反应,我可确定魏真君并没有遭遇任何不可逆的伤害,只是本体暂时无法与我们联系而已。”

    这句话说出来,林黑枪的面色稍稍松动了一点,点头道:“如果魏野先生正在向着这个特异时空点的世界主蜕变,这也是我司喜闻乐见的事。根据以往案例,确实有一部分世界主在晋级道路上会有一段时间的沉寂期。按照我司的惯例,对每一位世界主都要保持一定的尊重之意,如此一来,确实能够将该时空点的灾后重建招标工作延后一段时期。”

    司马铃一对前爪按着王虎头上的王字,追问道:“那么能延后多久?”

    “这个,视灾后并发症的严重程度而定。如果各位能够保证,在接下来的灾后时空融合期内不爆发严重的人道主义灾难,那么我相信可以将这个空窗期一直延续到魏野先生归来为止。”

    说到这里,这个面相平凡的男人目光突然锐利起来,盯着在场的三位星界冒险者来回审视:“三位能够确保这个正在进行位面融合的时空点,不出现这样的问题么?”

    回答他的,是司马铃伸出的猫爪,可爱的肉垫几乎要按到了林黑枪脸上去:“作为我家阿叔的代理人,我同意这个条件。”

    ……

    ………

    大宋宣和四年初春,伐辽主帅、河北诸路宣抚制置使童贯等上奏,为伐辽告捷、克复燕云及诸路帅司请功事,伏乞圣裁。

    伐辽告捷倒是货真价实,燕京城彻底化作白地,残辽最后一支军马在耶律大石的率领下仓惶西逃,别的不好说,辽国在汉家燕云故地的统治基础等若是彻底崩溃。

    虽然大军从头到尾没有开进燕京城,甚至童贯的亲军连白沟河都没有趟过去,但谁叫这死太监担了一个总帅的名儿?

    无论如何,这头筹都得叫童贯拔了去。

    当然,童贯、蔡攸除了告捷请功的奏疏,亦有弹章奉上:

    “臣等闻左道乱政,奸谄之徒不可逃形,圣虑独高,则方技之士亦不能欺也。窃见清虚大夫、葆光殿侍宸许玄龄,久膺宠禄,莫著功名,本燕地之逃人,怀多诈之邪心,因知陛下深造道妙,乃伪称有制劾妖魅、增益年寿之术,外托爱君之迹,内为乱国之弊,更广结群小,谋倾朝廷,倘成祸殃,延及宫禁。臣等查访其人,具其罪二十条,望陛下特降睿旨,褫去师名,押赴有司,以塞妖妄之源云云……”

    不止弹章,身为宣抚制置使的童贯,连同蔡攸这个副使,直接丢开雄州一摊子破事,直接就回了汴梁。毕竟这死太监在赵佶身前还是有几分面子的,要在官家面前活动得趁早……

    当然,弹章也不是只有童贯和蔡攸才有资格送到赵佶案头,许玄龄联名老种小种,为伐辽告捷、诸路帅司请功、下元太一君显圣护国符瑞事伏乞圣裁,自然同样有弹章一封送上:

    “臣等伏睹河北诸路宣抚使童贯在雄州,据城自守,毫无进兵击虏之心,以至军民虚惊,抛弃随军粮草,更因关防不谨,致使辽僧普风,左道袭营。若非下元降圣,道力垂慈,则燕云不可复归,金瓯不可得全矣!臣等伏思祖宗艰难,创造基图,陛下忧勤,嗣守先业,为雪旧耻,重张天兵,然迂谬之臣因循宽弛,使军威不振,军纪隳废。陛下以赏罚之柄驭天下,如赏罚频失,将何以保太平之业?况仓廪已虚,兵旅已骄,臣等实忧之云云……”

    这样撕破脸皮的笔墨官司,要搁在过去,就算是老种小种这样的西军重将,也未必敢和童贯、蔡攸,还有站在他们身后的王黼打起来。但是多了一个许玄龄,便让西军多了几分底气——谁让官家好道来着?

    为了两家结盟事,便是被道海宗源扣押下的姚平仲一干人也都放还回来,还把姚平仲的大名写进了请功名册里,算是道海宗源递过来的橄榄枝。自然,这些事情都是以“许玄龄和之前留在燕云的旧门人”的名义进行。

    老种年纪毕竟大了,耐不得长途跋涉,但小种的身子骨还硬朗,又加上许玄龄这个当今最炙手可热的道官在,进了汴梁同样能在赵佶面前说得上话。于是一场大宋边帅间的长途赛跑,就这么直接开始了。

    大宋的党争可算是著名特产,但党争也总需要赵官家来做最后的裁判。

    但按照赵佶的轻易性情,这些破事,一撕大半年也未必能拿出个说法。最后大概还是个清楚不了糊涂了,大家围绕在官家身边,就像众星环拱北辰,一起建设丰亨豫大的和谐我大宋。

    要是有人看不清楚这个大局,还敢妄议朝局,讥刺中枢,那塞你抹布、断你仕途是绝对没商量的便是。

    ……

    ………

    汴梁城里依然是一片风云搅扰,然而大宋东南诸路的人们却要面对另外一种搅扰……

    旱季无端而至,春雨不见分毫。

    淮南、东南数路还好一些,两浙一路却是实打实的旱灾,上元未过便已然是天干物燥,不见片云,地气更是暖如蒸笼。这样的天气,就算播种下去,转眼就只能收获一把枯秧!

    台州本是多山多水之地,然而今春这场大旱下来,除了天台山主脉之外,大多都便做了癞子头山,从山头旱到山尾,眼里所见尽是枯树,连草窝窝都生得稀落落地,比那害疥癞头的乞丐也体面不了多少。春日风起,进山迎风走上半里路,回去能从头发衣服上筛出二斤细沙来。

    为了求雨,两浙路诸多州县也是绞尽脑汁,地方官统统挂起求雨悬红,不论是有道羽客还是大德僧尼,哪怕是那些吹牛角号、跳神舞的师巫,只要能求下一场甘霖,也能得了衙门举荐,有赐穿紫衣的机会!

    台州城里,每天都有一群群的道士、和尚、巫师、神婆,来来往往。

    起先是台州衙门出了告示,为求雨,严禁屠户宰杀牲畜,酒店也不得沽酒卖肉。各处宫观寺院的道士僧尼,各依教法行科念诵,又有一班教谕,照着董仲舒《春秋繁露》的旧例,结成了一座五龙坛,上面用黄泥捏了五方五色龙神,还用柳条做了龙角,贝壳做了龙鳞,看起来居然也像是五条活龙了。

    只是科仪念诵也好,五龙求雨也罢,闹了半月还是不见一滴雨落下。一个个肉铺、饭铺,倒赔了不少。

    又有个叫顾守经的村学究自告奋勇,说是“天旱不下雨,必是龙神发病,若治好了龙神,雨自然便落下来了。”

    于是满城的药材铺就倒了霉,什么麻黄、荆芥、防风、紫苏、桂枝、白芷、香薷,成斤地被官府征发,全熬成了浓浓的药汤。这顾老学究就抄起大瓢,把药汤一瓢瓢地给五龙坛上的泥龙灌下去。

    直灌得满城药铺叫苦不迭,不知多少条泥龙都给灌成了一滩黄泥,这雨啊,还是没下。

    又有人从唐诗里翻出一篇《蜥蜴求雨歌》,带着小伢儿漫山遍野抓石龙子,抓了就朝水瓮里一丢,叫童男童女穿上彩衣,拿着柳条把水瓮乱打,边打边唱:“蜥蜴蜥蜴,兴云吐雾。雨若滂沱,放汝归去。”

    不知打坏了多少水瓮,淹死了多少石龙子,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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