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四)异变(琳·坎贝尔)

    (一五四)异变(琳·坎贝尔) (第3/3页)

么劈成了两半——

    人们则从睡梦中惊醒,只套了双鞋甚至光着脚,被迫或下意识地冲上街道。仿若无数小溪汇聚为江河,人群自发地调整了方向,漫向城市正东的那座大门。

    金色幼龙化作一道晨间的流光,十余次呼吸便超越了道路上蔓延着的人群,降落到东侧城壁的顶端。脚下的城门前,她看到几具“活尸”被劈为数段,刃口还残留着灼烧的焦痕;有人哀求着卫兵打开大门,赶来支援的治安官们有些犹豫,玛洛琳的精锐卫士则面色不变。

    琳将友人轻轻放在墙垛后方。她从三十公尺高的墙头径直跃下,近乎悄无声息地落地,同时抓住背后向她刺来的一支长戟。

    “别慌,是自己人。”少女松开手,转过身,向叫做康纳的那名卫士点了点头——几天前他们还一起训练过,“状况怎么样?”

    “还过得去,坎贝尔大人。”卫士长紧握住手里的寒铁长戟,目光越过她,注视着前方正努力拦阻城民们的同僚,“问题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该怎么做?”

    她也不确定,但她不能表露出来。

    “保护好城门,别让任何人接近。”琳大声说,“坚持几分钟就好。”她闭了闭眼睛,“必要的时候,允许你们自由动武。”

    卫兵们先后应声。琳升向半空,集中心神,像一个普通的巫师那样开始施展秘术。她用黏滑的油脂铺满卫兵前方的地面,又在街道两侧的房屋间拉出一张张白色的巨网。至于城门两侧的宽阔空间,她直接让地面升起了两道三公尺高的土墙,并听到从另一侧传来的咒骂。

    “抱歉。”她低声说。

    很快她就没时间去想那些了。这种施法更像是尤菲擅长的事情,她做起来则差强人意。琳看见有人端起猎枪射击,枪口喷出的火焰点燃了蛛网——于是她疾飞过去,召唤出一股冰泉浇灭了它,然后夺下对方手里的枪。

    “用枪杀不掉他们。”她抱住对方升空,看着张牙舞爪冲来的‘人’们撞进巨网,嚎叫着在其中挣扎,“火倒是可以,但也会烧死你们自己。”她将对方放到一幢二层小楼的天台,顺带望了一眼友人——尤菲像是在闭目祈祷,“城外有敌人在。你先呆在这儿,余下的让我们来处理。”

    她没顾得上听对方的回答。其实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无助于影响整个局势。人群如洪流般汇聚,魔力创造的蛛丝被一层层冲垮,再撕扯成大团的白色碎片。

    几名年轻力壮的城民翻过她造出的土墙,冲向全副武装的荆棘铁卫,尝试夺下他们手中的长戟。另外的几人越过他们,努力搬动沉重的门闩。

    “它们来了!快!快一点!这儿完了!”男人们咒骂,同时尖叫,“不开门的话,我们也他妈全完了!!”

    琳落在叫喊得最响的男人面前,挥拳击中他的腹部,让他如同虾米般倒在地上。另一侧同时传来一声闷哼——数个男人纠缠住一名治安官,其中一人抽出匕首,毫无迟疑地刺进了他的腹部。

    “婊子女皇骗我们留下来,让我们为她陪葬!!”那人拔出匕首,踏上治安官的身躯,厉声高喊,“埃达在上,那个贱人的报应到了!杀了他们,打开城门!德莱恩是真正的王!”

    更多人围拢过来。少女抬起头,看到康纳放平长戟,眼中闪过一道暗沉的光。

    “为了女皇。”他说,“抱歉。”

    魔力沿着铁甲上的蚀刻奔流,如同熊熊烈焰,将长戟染成夕阳般的赤红。卫士将长戟转为倒持,猛地顿入地面。无数道火线从被刺穿的土壤中延展,有如毒蛇与带刺的藤蔓。

    它们绕开琳和卫兵,攀上其余人的双腿和身躯。继而烈焰燃起,将他们化作火柱,哀嚎着在地上翻滚。

    康纳半跪下身,低声喘息——利用铠甲的力量放出这一击,对他自己也造成了沉重的负担。琳别开目光,不去听此起彼伏的惨叫。那些人之中必然有无辜者,但这便是错信他人的代价。

    她奔向远处,再一次布下蛛丝与土墙,努力将“活尸”与民众分隔开来。四个孩子正被一名成年女性追赶,其中一个突然绊了一跤。琳迅速切进两人之间,抓住女性挥来的手臂,轻易地将她摔翻在地。

    “别杀我妈妈——!”

    背后传来少年的低喊。女性抬头咬向琳的手腕,她顺势将对方的头按到地面上,让泥土构成枷锁,牢牢固定住对方的手脚与脖颈。

    “她不会死的。”

    琳转身站起,挡住想要扑向母亲的那名女童,“这里不安全。”她尽可能简洁地说,“我先送你们离开,然后就来接你们的——”

    少女下意识地抬起头,中断了未说完的话。一头狮鹫穿破厚重的云层,载着身披红袍,手执长枪的骑手,飞掠过东方的城壁上空。

    德莱恩的狮鹫骑士。

    城内的骚动显然引起了敌人的注意,这便是来探查究竟的斥候。琳看到狮鹫转回身体,似是发现了城墙上的异状;而她的好友紧闭双目,对临近的危险仿佛毫无察觉。

    正常情况下,再来两头狮鹫也伤不到尤菲,可如今由不得她不担心。城墙上方的士兵抛下盾牌,端起火铳与轻弩,却仅仅打下了几根羽毛。

    琳以最快的速度升到空中,深深吸进一口气,决定哪怕冒着误伤他人的风险,也要确保击坠打算伤害好友的敌人。

    狮鹫骑士环过半圈,悬停片刻,随即发起俯冲——

    “狗东西,你贝尔爷爷来啦!”

    熟悉的声音从天而降。贝隆人身披重甲,轰然坠落在尤菲前方,只一刀便将迎面而来的长枪砍断,再用刀身挡下狮鹫迅猛的爪击。骑士带着坐骑跃下城墙,而弯刃大刀呼啸着挥落,将狮鹫的尾巴拦腰切断。

    “Elvensante!”

    疾风卷起沙尘,土石化作风暴。城门周边狂沙弥漫,吹得人们几乎睁不开眼睛。一个男人呼喊着埃达的名号冲向大门,被挡在正前方的金发青年一剑穿心,也吓阻了所有抱着类似想法的人。

    琳长长呼出一口气。

    “贝尔和肖恩?这倒是个难得的组合。也就是说——”

    少女再次向城头投去一瞥。正如预想之中,不知何时起,褐发的女佣兵盘膝坐在尤菲身旁,一只手与她的好友相握。人类模样的阿尔冯斯侍立于一侧,手握银白权杖,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墙之外。

    这一次她放下了心。她听到火炮轰鸣,而机关人竖起无形的屏障,将射向几人的炮弹阻隔在外。皇室的狮鹫也终于赶到,载着骑士陆续降落在城头,严阵以待城下的敌军。

    她则将那几名孩童送到安全的处所,又从“活尸”的利齿下救出十一个人。正当她赶往第十二个人时,一轮烈日从她背对的方向点燃,驱散云层与阴霾,一刹那映亮了整个天空。

    琳回过头去。

    莉莉和她的友人并肩而立,从她们身上放射出纯白的耀眼光芒,几乎令她无法直视。少女仰起头,仿佛看到无边无际的巨网横亘天地,同时与城头上的二人相连。

    她知道,那是真正的神力——神术网络毫无保留的威能。

    光芒只五个心跳便消散殆尽,而时光仿若倒流。无论病人、民众,还是看守城门的卫兵,每个人的伤口都在几次呼吸间愈合,连身上的血迹都没有留下;他们的神情也不再有愤怒,惊慌或狂乱,只余下大梦初醒般的少许迷惘。

    琳比大多数人更早回过神。她快速奔跑几步,腾空而起,降落到尤菲的身边。无论视觉还是魔力感知中,好友的神情带着疲惫,气息略显虚弱,除此之外……似乎一切完好无缺。

    “抱歉。”她叹了口气,“还好你没事,刚才可是吓到我了。”

    “就算没有贝尔,你也不会让我受伤的,对吧?”尤菲轻轻抱了抱她——这一次,好友的体温恢复了正常,“这可是我的直觉。”

    不论这是不是真话,总之结果还算不错。琳眨眨眼睛,看向贝尔——贝隆人挺了挺胸膛,一脸自得;阿尔冯斯——机关人点点头,神色带着安慰;最后是莉莉,“所以你们一直躲在天上?”

    “咱们昨天晚上才到。发现外面全是士兵,还想着稍微看看情况呐。”女佣兵撇撇嘴,“结果城里就出了这样的乱子,看来你们最近挺辛苦的呗?”

    “可不是嘛。”金发少女又吐了口气,“好在你们来了。话说回来,刚才的那个神术——你们俩到底做了什么啊?”

    “咱只是帮把手呐。算是偶然得到的一点……收获吧。”女佣兵摇了摇头,神情有些矛盾,“汝还是问她比较好呗?”

    琳将目光投向尤菲,粉色的少女沉默片刻,放低了声音。

    “我向埃达请求了帮助。他回应了我。”

    这是她的好友一直不愿做的事。对于巫师而言,神力远不如自己的秘术来的可靠;而在两人的印象里,埃达本身就不太值得信任。“结果如何?”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先说你想说的那个。”琳毫不犹豫。

    “那就说好的。神术网络暂时让病源陷入了沉睡。托了莉莉的福,它大概会消停满长一段时间。至少能有接近一个月吧。”

    琳的心微微一沉——她的友人没有用‘治愈’这个词。“是只有这座城里,还是整个帝国的人?”

    “这要看他们得的是哪一种病。”她的好友这样回答,“你听说过集群智慧吧?”

    当然,类似黄蜂或蚂蚁的那种——这也是‘母巢意识’这个别名的由来。实际上,若算上魔法生物,有些集群甚至拥有超越人类的智力,“所以……‘它’也是?”

    “它是埃达的造物。只要数量足够,孕育出智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尤菲平静地解释道,“而我们刚才所做的,也只是‘说服’了从这座城内诞生的,拥有了智慧的‘它’。”

    至少眼下的问题解决了,之后的事情……总会有处理的办法。琳努力这样告诉自己,“那坏消息呢?”

    尤菲沉默了片刻,抬起手将四周的声音隔绝。

    “刚才的神术用掉了网络中残余的大部分力量。”少女微微苦笑,“短时间内,我大概没办法再使用埃达的神术了。”

    她还以为网络的力量近乎无穷。“那不重要,你没事就好。”琳几乎是本能地给出回答,“但你说残余——”

    “有人盗取了「天之主」的力量。”尤菲低声说,“这是他告诉我的。他还说,就连这一次的疫病,也是因为这件事才会发生。”

    “听起来似曾相识呐……”女佣兵嘀咕道,“咱说那个人……该不是叫费米尔,或者胡鲁曼呗?”

    “他没有说。”粉色的少女回答,“但我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