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寒星茫茫若闪烁(贰)

    第十八回 寒星茫茫若闪烁(贰) (第3/3页)

搀扶,向得陈天识走前几步,见他自与麻姑交谈,眉飞色舞,不觉踌躇,喟然一叹,欲掉头往後走去,神情落寞之极。

    罗琴大惊,急道:“不识哥哥,你将老乡给忘记了麽?”陈天识啊呀一声,心中羞愧无比,暗道:“我长剑逼退四人,得意忘形,又与姐姐重逢,欢喜不尽,如此喜悦横纵交叠之下,反倒将那苦命老妇给忘了,实在是大大的不该。”虽知彭姑厌恶金人,但此时若无话题,也难与之搭讪,于是将麻姑拉到彭姑面前,欲相互介绍,以为能够认识。待说起彭姑的来历,他不觉犹豫为难:不说不好,说了,又恐揭开其心中的陈年伤疤、过往旧怨。

    彭姑倒也洒脱,道:“小老乡,你虽然体贴,我也早已不是娇柔的女子,一介老迈残躯,又有什么不能经受的。”便将自己三十年前被掳掠北上、饱受摧残*之事,简略说来,又手指阿布汗,道:“你也不用羞赧,做过什么,就敢老老实实地承担。”

    阿布汗满脸通红,将半截断矛往地上一笃,叹道:“我就是那百夫长,带她与另外几个宋人女子归上京,欲成家生子,安享齐人之福,终究因为罪孽深重,家破离散。其后归大都,诚心忏悔。”

    彭姑呸道:“你是诚心忏悔麽?不过是累积厚孽,鬼神迁怒,叫你日夜不安,你万般无奈,为求解脱,才行此下策。”

    阿布汗低头道:“初时的确如此,但渐渐醒悟,对以往作为举止莫不痛心疾首,天地可鉴。”麻姑握著彭姑之手,泪水涟涟,道:“不想夫人痛苦若此,皆是我大金之过也。”乌禄叹道:“昔日金祖南下,炫耀武功,的确有些涂炭生灵、兵火殃民,对部下从属也少加管束,布下恶错。他日若得机会,我便立石碑一座,一者超度受害亡魂,免除流离颠沛之苦,或投胎转世,或奔入极乐,二者以为後事之师,休要再重蹈覆辙,鱼肉百姓。”彭姑一怔,默然不语,半晌低声道:“还盼侯爷记得今日之言。”

    乌禄左右环顾,拾起一根树枝,折为两断,正色道:“若有敷衍,便若此枝的下场。”彭姑颔首无语。

    乌铁手哈哈大笑,道:“济南侯果真是仁义宽厚之人,莫怪我师父提及你,也是赞不绝口。”

    陈天识拍掌笑道:“济南侯有此度念,善莫大焉。”麻姑笑道:“我是你姐姐,他该是你姐夫才对。”陈天识愕然,忖道:“他虽有两国修好之心,与什么完颜亮、完颜乌台、完颜乌蒙之流尽皆不同,但毕竟还是金人,我乃大宋子民,万万不可有个女真的姐夫。”口中依旧还称他“济南侯”,乌禄与麻姑相视一笑,知其顾虑,也不再逼迫。陈不时对彭姑道:“老乡,你少小离开江南,长久不曾回去省亲,这大都的坟墓,岂能居住,何不渡过淮水,返归故里,也好叶落归根?”

    彭姑被他说及心事,幽幽一叹,道:“不错,我每夜皆梦见青山碧秀,小桥流水,再要耽搁,筋骨枯竭,只怕想回去也不成了。”

    阿布汗道:“好,我陪你下江南。”

    彭姑本待呵斥,转念一想,惦念着怨恨数十年,心中枷锁极重,此刻何不全部放下,自求逍遥洒脱,于是喃喃道:“随你吧。”二人说走便走,竟然一刻也不肯停留,告辞众人,瞬间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