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踢踏纷泥忧惶意(肆)

    第四十二回 踢踏纷泥忧惶意(肆) (第3/3页)

    余先生沉声道:“我们可是连茶水也没有喝上一口,不及喘息,便追赶过来。”

    原来他们船上计议既定,便要靠岸安排布置,孰料甫一上陆,便见后面湖水之央,依稀三船相互追逐,料非潮沙帮追兵,便是运送地图或送迎嘉宾的客船。耶律雷藿不能停留,叮嘱一番,余下之事便统统交于“竹芦双怪”打理,遂与乌铁手匆匆离开。“竹芦双怪”目力极好,渐渐认得前面小舟掌辑之人,正是罗琴,与她相隔数丈者,便是金庚孙与杨不识,心下欢喜,暗道自己守株待兔,正愁不知何时“逢兔”:他潮沙帮三日不见人来,自己便要等上三日;要是三十日不见人来,怕要耽搁一月有余,两兄弟长久不去青楼快活,憋闷烦燥,如何能够使得?只是此事干系完颜亮伐宋大计,饶是再有不悦不快,也万万怠慢懈怠不得。不想这般快,潮沙帮的兔子便即赶来上门,岂非天意?其后风起,一双小舟往东飘去,“竹芦双怪”便在岸上芦苇丛中伏腰低身,悄悄跟踪匿趋。他们轻功高强,但不敢招摇,惟恐稍有不慎,便被湖上数人察觉,反不济事,因此快一阵,慢一阵,最后尾随金庚孙赶来,见着杨不识独自发呆,不曾遇上罗琴。

    “竹芦双怪”藏匿在草丛之中,听得他两人哭哭啼啼,原来却是为了一番情端愫事,不觉好笑,忍不住便哈哈大笑了起来。本想乘其不备偷袭,如此一来,再也不能付诸行动,索性跳将了出来。

    卢先生笑道:“老夫一生享受了多少艳福,比那什么罗姑娘、你这金大小姐美貌的,委实数不胜数,却从来不曾为‘情’之一字神伤苦恼。你们年纪轻轻,便是此刻失去了爱人,天底下男女无数,难不成不能再找一个么?何必这般啜泣哭泣,却与自己过意不去?罢了,罢了,小儿为情胡闹,我也难得好事管闲,你们若将那宋兵布防地图奉上,我们另外为你们物色美女俊郎怎样?”後半句半真半假。

    杨不识摇头叹道:“‘情’之一字,乃世间至重至深之物,缥缈无形,却盘根人心,实非一般言辞可以述尽。两位先生现在尚是健壮,自然可以留恋忘返于流莺转艳、青楼红院之地,但她们毕竟不是能够长抒胸臆、吐泻心思之人,你苦闷言辞,她面上同情,却哪里能够理解,说不得反在背後把玩取笑。若得有情之爱人,那不同,其欢你所欢、痛你所痛、忧你所忧、喜你所喜,七情六欲集注于你一身,唯你牵动拽引;你也一样,满目之中,皆是她的音容笑貌,绕梁三日,萦怀不散,若是一日不见,便如隔三秋。”手指远处夕阳,又道:“老来力迈气衰,相互搀扶,拄杖柴扉之外,窃语微笑,共赏垂暮美景,岂非真正美哉?至于地图,我们未曾携带身上,便是带着,先前在聚义大厅也已然说得十分明白,那可是万难从命的。”

    余先生闻言,愕然一怔,叹道:“你小小年纪,却专注情事,果真是不思进取。”双目顺他手指朝夕阳看去,若有痴怅迷惘,不能溢表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