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多年夜雨拨月明(贰)
第四十八回 多年夜雨拨月明(贰) (第3/3页)
着怀中陈泰宝,本不甚喜他,此刻见之奄奄一息、气绝游丝之状,只觉得心中若有千蚂万蚁咬噬般痛苦不堪,且所受屈辱难对人言,此刻蓦然恸哭欲绝,再难自禁。陈泰宝心脉尽断,伤重无救,若接履于云端之上,须臾便会翻身跌倒,自此长眠不起,虽料知云仙与那“垂钓渔人”有一段不可齿及之尴尬之事,但胸中万念俱灰,深吸一起,勉强打起精神,颤声道:“师妹,你,你将我尸骨火化了,带回青云谱安葬,我,我这师兄十分感激。”声音渐觑渐弱,脖子一歪,气绝而亡。云仙呆呆无语,见着屋顶之上南毕远与余先生拼斗正酣,大声叫道:“人死了,你,你这恶贼可还开心?你,你--”一口浊气填堵胸臆,后面半句话说不出来。余先生愕然一怔,右肩露出破绽,被南道人一掌击中,痛彻入骨,“扑嗵”跌坐瓦上。南毕远一足踏进,却被顾青山扯住胳膊,微微摇头不语。
众人痴痴瞧着她,包向泓眉头微蹙,叹道:“这情爱纠葛,老来也纠缠不清,还是我等作花子好,无拘无束,亦无牵绊,岂非正是逍遥洒脱么?”梅还心苦笑不已,心想:“情之所至,无痕除迹,若是真来了,便是当乞丐作和尚,也抵逆抗拒不得。”吩咐下去,群丐只在外面静候,不得鲁莽行事。罗琴看得如此情境,不由双目一红,大生伤感,忖道:“他,他虽然不准我与不识哥哥往来,但终究尽心竭力地抚养了不识哥哥十余年,正与亲生父子无异。他,他--”心中酸楚,不觉就要哭泣。郑念恩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道:“短短人生,悲欢离合,岂能事事尽如人意?纵然事事逆心,也该勇往直前,方不枉这世上痛痛快快地走了一遭呀!”神情慈祥,语气轻柔,便好似老父亲诲教小女儿一般。罗琴凝目望他,见白眉深皱之下,双眼暗蕴忧色,不由“嘎登”一下,暗道莫非这位红日教的右护法也有黯魂隐伤?心中又起了一个心念:“他,他脖子上,也有一块红斑呢。”
云仙止住哭声,缓缓抬头,道:“南师兄,多年不见,你,你身体可好?”南毕远怔然,暗道如此时刻,你还有心情作这般礼数?稽首点头,叹道:“小师妹,我身体好得很,出家静世,诸般无为,心恬若静,波澜不惊,哪里容易生病养疾?倒是你,看似却苍老许多了。”言下不胜苍凉,看着她怀中陈泰宝的尸首,悲从中来,鼻头一酸,几要掉泪,勉强压捺,暗道:“只是陈师弟冤枉仙去,死不瞑目,凶手赫然在前,我若不努力将这老匹夫杀死,又有何面目自言欲清修出世、洁净心意?不过是枯木老道,于黄帷之下,炷香缭绕之前,反被三清祖师责怪唾弃罢了。”不觉往余先生瞪去,双目如火,炽热不绝,咬牙切齿,破唇印血,恨不得即刻便能断丧其一条性命,好为新亡师弟报仇,只是浑身忽然有气无力,摇摇晃晃瘫身坐于屋顶,心中苦笑不已:“我,我终究还是尘心未泯,毫不中用。”余先生神情惶惶,张口结舌,一幅失魂落魄的狼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