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九章,残魂残念

    第一四三九章,残魂残念 (第3/3页)

边的阳人,我告诉你们,同是汉家子,剃发易服是大势所趋,莫要自误!否则旗人进城,血流成河,我们是为你们好!”

    秦昆怔住:“你们……是汉人?”

    那厉鬼瞪了秦昆一眼:“剃头的,你别打断我!我正劝说他们呢。”

    秦昆嘴角一抽,闭上了嘴巴。

    陆修大怒:“你既然是汉人,为何当年投靠清军!”

    那汉人笑中含泪:“那你告诉我,大明有救吗?!”

    另一个剃头的汉人也在咆哮:“大明但凡有救,我们何至于做叛徒!”

    “你说啊!!!我等粗人,不通国事,但也能知晓大明要完了,我不想殉国,我家中还有老少妻儿,那些贪官污吏享受一生,死也就死了,我娘亲今年七十有二,连口白面馍馍都没吃过,我想让她过上好日子,但大明没这个本事!”

    一句质问,陆修怒气消除大半。

    叛国这么大的事,又怎么能责怪这些大头兵呢……他们只是一颗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棋子。

    明末积重难返,贪腐、党争成为顽疾毒瘤,魏忠贤死后,平衡被破,随后各地战乱四起,民不聊生。

    陆修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艰涩道:“投靠清军就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吗?你可知广陵城破,十日不封刀,城中如炼狱,这日子你们体会过吗?”

    “怎么没有!”

    另一个汉人大哭起来:“我爹娘早死在兵灾中了!我舅舅当年吃了自己的孩子活下来,最后疯了,再惨的事我也见过!都怪那些狗官和狗皇帝!!!”

    秦昆听见两拨人在大声争辩,杵在厉鬼中的他,原本可以出手,把这群邪丧都干掉,但不知为何,手中剃头刀松了又松。

    另一个满人低声道:“我辈乃武人,听令而行,阁下觉得我等有错,是阁下觉得,改朝换代,总有流血的时候。阁下不服,可以动手杀我。但凡处在太平盛世,谁愿意过刀口舔血的生活。你以为我等就喜欢杀人吗?”

    于文平看见陆修心神动摇,站了出来:“过去各有立场,暂且不论,尔等今日滋扰阳间,难道不是挑衅?”

    “滋扰阳间?放屁,我们还没死呢!”

    “就是,听我一句劝,剃发易服,否则会大难临头的……”

    “剃头的,你别傻站着了,给那个昏了的把头发剃了,我们是为他好……”

    耳畔叽叽喳喳一片,秦昆总算听明白了。

    这群邪丧,没意识到他们已经死了。

    他们留存的残念告诉他们,若不是剃发易服,即将面临城破屠杀的危险。

    陆修沉默,于文平沉默,窦林撞着胆子走了进去,发现昏迷的小齐手上拿着一张照片,那是旅行社的众人吃完饭后,在一处巷子口合的影。

    黑白照片上,原本只是秦昆、武森然、霍奇、涂萱萱、米太子、元兴瀚几人,但洗出来后,身后跟着一群死相凄惨的邪祟。

    巷子口还挂着牌子——螺丝结顶。当年大屠杀的尸体,在这座巷子里‘垒尸及顶’,因此得名。

    照片递给了秦昆,窦林一路上见多了鬼魅,对他们也见怪不怪了。

    “秦哥……这些人……是那条巷子里亡者的残念吧?”

    秦昆点了点头。

    残魂的标志之一,就是记忆不全。

    “他们不是来杀小齐的。”

    “……”

    “放了他们吧?”

    “……”

    “隋末唐初,河北屡次征兵,十室九空,战争都是残酷的。历朝历代死于兵灾中的百姓,也不计其数……”

    “……”

    “我们不应该放下,但应该理解。弱肉强食,是很残酷。但也在激励我们,起码不该活在过去,往前走才能变强,避免惨剧再次发生,不是吗?”

    秦昆看了看陆修。

    陆修转过头去,默默收起甩棍。

    秦昆深吸一口气:“你们……已经死了。”

    他看向周围,一群鬼疑惑。

    不知道这个剃头的说什么胡话。

    秦昆笑道:“徐桃。”

    一个清辫男鬼出现,一出来,就看见周围的厉鬼们,呀嗬一声:“主子,有事?”

    “这些残魂,带去你的蜃界里吧。浑浑噩噩的死了,就让他们继续浑浑噩噩的生活。”

    “也行。”

    “嗯。带走吧。”

    徐桃一身恶鬼的威煞,让那些厉鬼有些本能的畏惧,不过看到这人一头长辫,心中也放松不少。

    徐桃摸出八旗甲,浑身一抖:“都进来吧!”

    甲叶起伏,那些厉鬼似乎受到召唤,纷纷钻入其中。

    暗房变得空荡。

    徐桃感受到八旗甲重的自己有些吃力,对着秦昆道:“主子,那我先回了。”

    “好。”

    “对了,还有件好事……”

    “怎么了?”

    “上次您带我们去十八狱后,城隍令里多了一扇门,和十八狱连通了。这些家伙既能帮我做事,还能在十八狱里筑城,两不误!”

    秦昆一愣,城隍令还有这种功能?

    想罢,他点点头:“城筑的如何了?”

    “早得很呢……地基还没打完十分之一。我先走了!”

    徐桃消失在原地。

    暗房,鬼气散去,秦昆二指点在小齐胸口,一股阳气灌入,紧张的呼吸慢慢变得平静,似乎在做一个美梦。

    秦昆几人慢慢退了出去,楼道,灯光打开。

    “秦先生……”

    陆修叫住了秦昆,秦昆转头。

    “麻烦你了。”

    秦昆苦笑摇摇头。

    麻烦的事多了,今天的事不算什么。

    “也难为你了。”

    “唉,太复杂的事,就让他过去吧。这位兄弟说的好,不该活在过去,往前走才能变强,避免惨剧再次发生。”

    秦昆也不知道陆修有没有想通,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如果没别的事,我今晚就走了。带我向冯羌问好!”

    秦昆握住陆修的手,又与于文平道别。

    楼下,窦林开着车,带着秦昆往机场赶去。

    影楼门口,于文平点起两根烟,一根塞给陆修,陆修皱着眉道:“我不抽烟!”

    “男人惆怅时,来一根总没错。别太憋屈自己,有些事,得自己慢慢想开……”

    陆修撇撇嘴,任凭烟灰在手中燃尽,才吸了最后一口,丢在地上:“老于,你说秦先生是一个怎样的人?好像没有传说中那么心狠手辣。”

    “你问我,我问谁呦。总之,他是一个谁都看不透的人。”顿了顿,于文平道,“冯阎王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