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法之患

    第七章 新法之患 (第3/3页)

又夹了几根咸菜,更是赞不绝口:“不错,美味无比。”

    连若涵小声笑道:“别忘了你是堂堂的一县之尊,一张烙饼就如此满足?”

    “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夏祥大口咬了一口饼,又喝了一口粥,放下筷子,问船家说道,“船家,为什么不种地了?”

    此时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远处黑黑的一片,看不分明,却依稀可见是树林、农田,再远处是高大的城门,城门之上,灯火通明。

    船家开始调头,说道:“客官,再往前就离县城越来越远了……本来我家里还有十几亩地,土地也非常肥沃,每年收成还不错。前年大早,颗粒无收,还好大前年的收成足,够多吃一年也不成问题。官府出面说,可以从官府借贷种粮或是青苗,待来年有了收成,再按收息二分结算……”

    夏祥暗暗点头,此法名为新法,正是候平磐力推的改革措施之一,也是他之所以被皇上重用的倚仗。新法本意是“民不加赋而国用足”,在各地由官府出面修建粮仓储粮,可以在丰年时适当抬高价格籴米,防止谷贱伤农;在荒年适量降低价格粜米,平抑物价,拯济百姓,防止谷贵死农,也就是“遇贵量减市价粜,遇贱量增市价籴”。

    夏祥一路从京城南下,途经几个州县,见过大片荒芜的田地以及流离失所的农户,对候相公的新法在民间的推行有了更强烈而直观的认识。

    平心而论,夏祥对新法的推行并不赞成,尤其是新法自推行以来,支持新法者被候相公视为同党,反对新法者被列入异类,同党升迁异类贬谪,一时朝堂上下党同伐异,围绕新法的支持和反对,分裂为两大阵营。两大阵营互相攻击,各自为政,导致朝堂之上一片混乱,就连皇上也压制不住两派争吵不休的声音。

    后来皇上病重,不理朝政之后,三王爷代持朝政,和候平磐联手,大刀阔斧地打击反对新法的官员,全盘反对者,直接罢官。部分反对者,贬官。中立者,降职。

    此事从皇上生病时开始,到皇上病重,再到现在,愈演愈烈。如今朝堂上下,再无反对新法的官员在任,全是赞成新法者或是附庸三王爷、候平磐之徒,或是阿谀奉承之辈。

    “二分息也不算多,我估摸着还本带息不成问题,就借贷了官府一石种粮。”船家满布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苦笑,“谁也没有想到,来年确实是大丰收了,但官府明明说是二分息,却巧立名目,算来算去,最终变成了四分息。再外加各种繁多的不知名费用,折算下来,一石种粮连本带息变成了三石,借一还三,谁还得起?”

    “去年秋种时,我索性不向官府借贷了。不想官府找上门来,强行让我借贷,而且一借就是十石。嘿嘿,今年秋收时,一共收了二十多石粮食,按借一还三还,以为再冲邻居借上十石就够还官府了,谁知不知官府怎么又多算了一些名目进去,要还四十石才够。卖了我小老儿也拿不出这么多粮食,最后只好将土地卖掉才还清了官府借贷。”船家悲凉地干笑几声,几滴浑浊的眼泪流了下来,“没想到小老儿老实巴交一辈子,省吃俭用,节俭持家,最后竟竹篮打水一场空,落了个下无立锥之地的下场,要是没有借贷,我还有十几亩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稳自在,哪里像现在一般住在船上,漂泊不定……”

    “客官方才看到城外的百姓,都是因为还不起官府借贷而卖地卖房的百姓。”婆婆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上任知县郝海记是个好官,人太好了被人欺负,官太好了也被官欺负,听说他总是被县丞许和光压一头,什么事都听从许和光的摆布。县丞官儿比县尊小,为什么县尊要听县丞的话?”

    夏祥心情有几分沉重,对农户来说,土地就是命根子,失去土地的农户就如漂泊不定的浮萍,孟子说,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新法的初衷本是富国强民,结果却成了官吏鱼肉百姓的理由,候相公未必不知新法在推行之中的真相,却故意隐瞒皇上,声称新法在各地深受百姓爱戴和拥护,并且为朝廷增收了多少税收。

    多出的税收从何而来?就是眼前船家的血汗,就是城外流离失所的百姓一生的积蓄,就是无数官吏搜刮的民脂民膏!

    船靠岸之后,连若涵拿出一张钱引递给船家。

    等连若涵几人走后,船家才拿出钱引凑到灯光一看,顿时惊吓得一屁股坐在了船上。船家结结巴巴地睁大一双惊恐的眼睛:“娘……子,我没看错吧?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婆婆凑过来只看了一眼,也是惊呼一声:“天,一百贯,一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够我们吃一辈子了,老头子,我们发财了。”

    船家愣了一会儿,“扑通”一声跪倒在船头,朝连若涵几人消失的方向望空而拜:“菩萨保佑大善人大富大贵,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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