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云遮雾蔽(三)【5000】

    驰,云遮雾蔽(三)【5000】 (第3/3页)

舆形图。

    闻博躬了身,正赤红着脸跟他说话。大约说得久了,他的嗓音已微微嘶哑。

    韩天遥头也不抬,仿佛根本不曾在听。

    他的目光所凝,指尖所触,都只在舆形图的某处。

    湖州,如此人杰地灵的江南城池,此刻却既扎眼,又扎心。

    他已到湖州城下,宋与泓就在湖州城内,而那位心甘情愿做了深宫贵妃的‘女’子……应该也到了吧?

    同在舆形图的方寸之间,却又分明隔了高大城墙,宽阔江河,以及随时能掀起漫天血雨的千军万马。

    出身将‘门’,他从领兵的第一日起,便知战场之上注定人命如蝼蚁,——不论是敌方还是我方,是小卒还是大将。

    此刻,以湖州城的布防兵力,他只需一声令下,太湖那些水寇,济王府内外府兵,包括那‘女’子视同手足兄弟的宋与泓,都将在一.夜间化为齑粉。

    奉皇帝旨意,便宜行.事而已。

    宋与泓再怎样高贵无畴,如此境地被处置,绝无一人可以指摘他的不是。

    于是,公‘私’两便,远仇近恨可以一起在湖州府的血光里勾去,听来何等爽利……

    “侯爷,侯爷……”

    闻博说了半日,完全听不到韩天遥回答,只得闷着头唤。

    韩天遥抬眼,淡淡扫过他,“我不想再听你喋喋不休的解释。大丈夫立身处世,穷则独善其事,达则兼济天下,再没有掀起兵‘乱’、祸国殃民的道理。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吧!”

    闻博含愧,再不敢问他下一步行止,正待告退时,忽听得外面步履匆匆,然后听得随‘侍’在外禀道:“侯爷,营外有人求见,说是宫中故人。”

    韩天遥身形不动,连眉眼都不见任何异样,独指尖猛地在案上一叩,“笃”的一声,沉重得如敲于谁的心头。

    他缓缓道:“请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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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踏入营帐时,帐内只剩了韩天遥一人。

    她既不便亮出身份,随行凤卫都被远远拦住。

    帘帷开合之际,她步入其中,只看到韩天遥疲倦的面容一闪,扫过她的黑眸比从前更显锐利,透着清霜般的寒肃冷意。

    帘帷垂下,帐中便恢复了暗沉。

    韩天遥坐于案前,如一座沉寂于昏暗中的石雕,再不曾向她看上一眼。

    他自然早该知道她会来。或许,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

    若有千万只蚂蚁在撕扯啮咬,并不是特别尖锐的疼痛,却比那种痛意更令人难受。

    十一憋闷得喘不过气,却还能看着他笑着招呼,“南安侯,别来无恙?”

    含.着笑意的话语久违了不知多少个日夜,入耳依然熟稔得惊心。是谁在不经意间走入了谁的灵魂,从此夜夜入梦,用别离换他永无宁日?

    韩天遥身形未动,只是悄无声息地捏紧拳,抬眸望向步入的‘女’子。

    他在帐内久了,便能借着透过帐篷和帐篷缝隙漏入的光线将她打量得很清楚。

    她已摘了帷帽,‘露’出那张丰盈动人的素白面庞。不施脂粉,未饰‘花’钿,浅淡伤痕坦‘荡’‘荡’地显‘露’出来,却依然是摄人心魄的美丽。衣袍极宽大,却再掩盖不住那高耸的腹部。

    也许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太深切太炙烈的感情,她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一声声“南安侯”将他越推越远,然后在她跟他之间划下深深的无法逾越的鸿沟。

    韩天遥终于也笑了笑,“托贵妃洪福,外患渐平,内忧这一二日也会平息,我虽劳乏,但想到这些,倒也不觉得辛苦。”

    他看着十一泛起苍白的面容,徐徐折起舆形图,漫不经心般说道:“贵妃向来以江山为重,最见不得祸起萧墙,害大楚百姓遭殃。如今急急赶来,想来是奉皇命前来相助一臂之力,好尽快诛除济王,平定湖州之‘乱’?”

    十一噎得倒吸了口凉气,坐到他对面的软席上,盯着他的目光便忍不住有了被人‘逼’着活吞下苍蝇般的嫌恶。

    “南安侯,济王是不是谋反,是不是叛‘乱’,其实你心里比我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吧?”

    韩天遥与她之间只着隔着一张窄小的书案,对她的神‘色’便看得愈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