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九章 成军
第三卷 第十九章 成军 (第2/3页)
,自从南洋之行之后。天高皇帝远的方打转,向来是徐一凡老大,他们老二,哪里还有客气的。一把把西洋式指挥刀拔了出来,甚至还有人掏出了六轮手枪。人群当中还是仰嗓门儿最大:“一个同知。到了朝鲜才赏的知府,臭虫般的官儿,跟爷叫板来了?”
空气紧张得似乎要爆炸,只有徐一凡还深深伏在上,一动不动。
袁世凯猛的大喝一声:“住手!”说罢铁青着脸一直走了过来,新军军官不大敢拦他,气呼呼的让开一条路。袁世凯一直走到徐一凡面前,突然一笑,双手将徐一凡扶起。声音温和:“徐大人,您是藩司,属下不过是知府。您前程远过属下,当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新军上下给徐大人教养得如此血性,卑职看着也是佩服,大人苦心,朝廷迟早有一日会明白…………”
徐一凡给他扶着,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着袁世凯。
刚才他就是想看看自己军官反应的。要是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维护着他。默默的看着他摘差使,那他就算是白养育训练这批军官了。他宁可从头再训练一批!
至于眼前这个袁世凯…………果然如历史上面一般,有些权术,不过,也只有权术而已…………
看着袁世凯诚挚无比的胖脸,眼角也湿润了,一副极动感情的样子。徐一凡突然一笑,大声道:“袁大人,您说什么呢?臣刚才是在感念皇上太后教诲,心潮澎湃啊!麾下军官无礼。袁大人替我好好教训他们!打死拉倒,打废了养着!臣当然是领旨…………我这就去拿关防去!”
袁世凯笑着掺着他:“大人,不急不急,官面上的事儿,还不是这样,纸上夹枪带棒。内囊稀松平常,关防大人哪天丢给卑职就得了,以大人本事,还怕再挣不来钦差头衔?只怕大人做得不要做了,卑职将来,还仰仗大人提拔呢…………只是卑职身上的差使,既然领了荣大人的札子过来,总不好怠慢。大人您也知道,咱们这些当属员,说句蒙面丧心的话儿。朝廷的旨意,有时不妨怠慢一下,反正朝廷也管不大着卑职这种微末小员……可是该管上司的话儿,总得实力奉行不是?前程都在上司手里攥着呢!这帮办约束新军的差使,大人什么时候赏下来?”
说着他还恭恭谨谨朝徐一凡打了一个千,依足了下属体制。这个做派一出,徐一凡身后那些政坛阅历几乎空白的军官们都面面相觑。刚才开始煌煌天使,现下这袁世凯,却当真放得下架子来!他们当中。没人希望袁世凯和他的随员在新军当中插一脚进来,刚才暴怒。都是义愤撑着,了不起一拍两散,他们追随徐一凡在其他方,再白手起家!
可是袁世凯这个做派,要怎么拒绝才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徐一凡,徐一凡却只是一笑,轻松道:“圣谕说得明白,责怪我徐一凡还没成军,咱们就先成军!成军之后,再分派差使,这禁卫军,是朝廷的,又不是我徐一凡,怎么能没有袁大人的位置?”
他转头大喝一声:“云纵,万里!”
他麾下哼哈二将,或者说双璧之类的两员重将夸的一声迈步出来。徐一凡大声喝道:“新兵训练差不多结束,三日之后,禁卫军第一镇正式成军!咱们都等到成军那一天!”
说罢,他转身就走。那群虎狼军官们目不斜视,跟在后面大步出去,马刺声音响成一片。没人搭理袁世凯和他那帮随员一下。
公堂之中,就留下了袁世凯他们。随员们互相看看,脸色都是难看,袁世凯却不动声色的负手向天,皱眉思索,半晌之后才轻轻自语:“这徐一凡如此跋扈,他又不傻,怎么不知道朝廷最忌惮这个?他到底有什么仗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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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到儿了,高升栈!我说爷您雇我没错儿吧。同样的路,凭着我这骡子我这车,怎么也少小半个时辰的耽搁!”
赶车的车夫殷勤
身月白长衫唐绍仪从车上扶了下来,栈里小二已经迎了上来:“爷,今儿早班啊!怎么也瞅着您要天擦黑才回来,没想到晚半晌您就到了!晚饭还得等等,咱们大师傅今儿晚上丸子!爷您绝错不了!现在给您沏壶高的还是怎么?天儿热了,喝壶花静心降火儿!”
唐绍仪黑着一张脸。丢了块洋钱给车夫,车夫拿着吹吹,又放到耳朵边,然后眉开眼笑的道:“谢爷赏!这是京城才有着的关外七二老洋,足平足秤,好玩意儿!”唐绍仪摸摸口袋,苦笑了一下,他把徐一凡私铸的大洋拿出来付车钱了。看来这大洋,被大盛魁的商队。带到京城已经流通开啦。
店门口伙计看得眼热,还想和唐绍仪套套近乎,唐绍仪却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朝自己包的跨院儿走去。那客栈伙计还不死心,在背后高叫:“爷,花茶不成,绿茶怎么样?”
这些日子,风尘仆仆唐绍仪真是求告无门啊。
几日之内,他就带着巨款从平壤一路车马再转船从天津到北京。一点喘息时间都没留给自己!
跟着徐一凡一路走上风,在平壤一带说一不二惯了。官场资历说实话还浅的唐绍仪,真到了北京这个大水潭,准备开始独立办事儿,才发现这里的水到底有多深!
他一个道台前程,又未曾实授。出身还是留美学童这种异途,简直比捐班儿还要让人侧目一些。到处去拜门,特别是李莲英大总管的门子,却到处碰壁。门包儿递了无数,却没人传见。有的时候门包都给扔出来!
短短几天,他好歹也算是见着几个大臣,但是说话都是弯来绕去,问了几句天气就端茶送客。这时候他才真正佩服了自己那个恩主徐一凡,居然在这铁屋子里面,白手起家。杀出这么一番天出来!
这一天拜了几家门子回来,就回到琉璃坊旁边下榻的客栈发愁,带着钱,还送不出去。最要紧的是,朝廷现在似乎没人愿意替徐一凡说话儿!这可怎么是好?难道真的要从朝鲜撤出来,到了京畿,随便那些中枢大佬们整治去?
大好事业,才刚刚起步啊!
外面夏意浮动,京城老少爷们儿有的已经换了汗褂子。唐绍仪简直觉着自己还在寒冬腊月天儿里。走进跨院,听到他脚步声响动。几个随员都奔了出来。他们要不是新军军官,要不就是南洋学生,比唐绍仪还没有门路。往日一看到唐绍仪黑着一张脸,这些人都会无声退下,军官们还会狠狠捶墙,发泄一下有心无力的愤懑。但是这个时候,却一个个涌到唐绍仪身边,一个南洋学兵出身,现在在徐一凡的帮办公署内以千总衔领差遣名义。差不多就是总部办事员角色的青年,叫做张翔的。努力把舌头放平了说官话:“大人。有一位先生在屋子里面等着,说是您的旧识,咱们问他是谁,他也不说……”
唐绍仪冷笑一声:“现在京城对咱们人人喊打,谁还能是我的旧识了?不见!”
话音才落,就听见檐前一个带笑的声音:“少川,京城无人识君,津门北洋,未尝没有君之旧雨…………怎么?不请我喝茶?你的随员也不知道从哪儿带来的,说官话,我简直听不明白!”
唐绍仪身子一震,抬起头来。就看见檐前一个中年长衫缓带,气度潇洒的含笑看着他。除了李鸿章的女婿,曾经的京城清流领袖,张佩纶张幼樵还能有谁?
他啊的一声,快步迎了上去,又惊又喜。当初他在北洋麾下办事,张佩纶倒是很喜欢他的气度学问,经常也向他虚心打听一些洋务上面事情。两人诗酒唱和,算是有些交情。这次匆匆而过津门,想都没有想到去拜望一下的事儿。没想到这张佩纶却到京城来找他了!
郁闷当中重逢旧友的欣喜一闪而过,转眼就是其他心思。身在官场漩涡,各势力之间人们往还,就没有不带着背后含义的。张佩纶又是李鸿章女婿,北洋的幕后智囊之一,京城也有丰厚人脉,找着他来,北洋又打着徐一凡那点势力什么心思了?
他握着张佩纶胳膊,脑海里面念头乱转,一时竟然连寒暄的话儿都忘记说了。张佩纶却是呵呵一笑,合起了扇子:“你个少川,当真愁得傻了!什么路子都不托的奔赴京城,傻忙了几天吧?还好你背后那个二百五不傻。补了一封信过来!”
唐绍仪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信?”
张佩纶一笑,拉着他就朝室内走去,按着发愣的唐绍仪坐下。自己也慢条斯理的对坐了,看着唐绍仪只是焦急盯着他。才笑道:“少川,你聪明干练,却是没有在官场顿过的,也没有栽过跟头啊…………你要送钱走门路。可是没人引见,没人帮着说话。现在徐一凡在朝鲜是人人侧目,谁敢收这个钱?必须要有力人士。愿意替徐一凡说话了。这代表着不同势力开始争起来了,有的人才敢开始拿钱,帮你们说话儿!毕竟朝局都讲究一个平衡。为点银子,将自己搭上去可不成!”
唐绍仪更加糊涂,他再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张佩纶,更没想到张佩纶和他说这么一番话儿!
张佩纶看他发呆,又是一笑,刷的张开了扇子:“你不就是为了徐一凡缓撤朝鲜的事情来京城走门子么?这种事情,必须要将它和朝中朝局。各方面势力平衡挂上了。让有的人一看,哦,徐一凡撤军朝鲜这事儿,除了对一方有利,还伤害着另外一方利益。两方面僵上了,他们才肯掂量着出来说话儿,将事情拖下来,这银子,他们才能拿到手,不犯什么毛病。这样说。你明白了?京师到处流淌的银子,有的是药水煎过的,拿不得!”
唐绍仪脸色沉了下来,他虽然明白了一些,但是却又担上了心思:“幼樵先生,这事情您是如何得知?又如何从津门奔赴天津来找在下?如果是北洋上下。想火中取栗,那在下就只能不恭,端
了!”
张佩纶哈哈大笑,拿扇子直点唐绍仪:“少川,你真是想当徐一凡的国士啊!你离开朝鲜之后,徐一凡才明白过来这个道理,给咱们中堂来了一封信。就是陈说厉害!我也不和你兜***,中堂答应站出来,替你拉这个皮条,背后说几句话儿撑腰。让徐一凡撤军的事情拖下来!”
唐绍仪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徐一凡在他走了之后,又给李鸿章去信?而李鸿章又肯出头?
先是绝望后的一阵狂喜,然后就是疑虑,他手一伸,板着脸道:“幼樵先生,我是洋鬼子界儿学出来的,凡事讲究一个证据,信呢?我要看!”
张佩纶笑着摇头,从袖子里面取出一封信。递给了唐绍仪。唐绍仪迫不及待的就展开。
毫无疑问,信上是徐一凡的亲笔。他字很好认。显然是学过,有点工架,但是在识者看来,却总有点蒙童学字未久的感觉,而且偶尔会有字缺上个几笔。一封信涂涂改改,还有蜡烛油滴在上面,可以想见徐一凡漏夜而写,殚精竭虑,连重抄一遍都不假手于人的慎重。
“…………中堂大人钧鉴:
职牧守于朝鲜之北,练兵于渤海之东。屏障北洋,当不待言。且职为捐班,又满朝竖敌。以汉臣领禁卫军,处处牵制,纵能维持局面,也不足为北洋患也。
若撤军京畿,北洋卧榻之侧,不仅朝鲜门户大开,北洋屏障尽失。则职必被逼去职而已矣。荣禄满洲亲贵,典兵禁卫新军。即便朝廷无意,荣禄岂有不垂涎北洋之心?若有二三别有用心之辈调拨其间,则职恐中堂半生事业,将付流水。
中堂事业事小,大清基业事大。职在,则北洋安,职亡,则北洋亡。交浅言深,惶恐惶恐…………职已遣唐道赴京关说,是成是败,听之而已。”
徐一凡不愧是徐一凡!在骤逢大变,心神慌乱的时候,马上就稳住了阵脚。一下对李鸿章指出了要害,他徐一凡满朝竖敌,现在等于帮李鸿章当靶子。要是他完蛋了,荣禄作为旗人亲贵领禁卫军万人回到直隶,那李鸿章这个直隶总督,北洋大臣的位置,也不见得很稳当了!到头来,只怕半生事业,就是为荣禄做了嫁衣裳!
这封信写得不卑不亢,但是却让等着看笑话儿的李鸿章,不得不出手帮忙了!以他在京城的人脉,还有京师那么多靠着北洋升官发财的势力团体而言,只要李鸿章这位大清重臣出面,就可以将这门路走通。将这事情拖下来!
唐绍仪面无表情的放下了信,轻轻的坐了回去,朝张佩纶拱了拱手,却并不说话。
张佩纶只有苦笑:“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中堂要出来为徐一凡擦屁股!他这个二百五,我看聪明得很!真想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啊…………我就不明白了,他非要赖在朝鲜干嘛?按照他见识,真的外放一个文官。经营上来,督抚是跑不了的哇!赖在朝鲜,高丽泡菜很好吃?”
不要说张佩纶了,就连唐绍仪也不明白徐一凡的心思。但是他就知道,朝鲜基业是他们好容易经营出来的,看着看着一天天军威严整,事业蒸蒸日上。他们不能放弃!
张佩纶发完牢骚,又笑道:“既然来了,送佛就送到西了。是不是想走李总管的门子?我还和李总管说得上话儿。军机几位大臣那里。我带中堂信去打招呼。北洋发话,他们再不情愿,也得给中堂几分面子!”
话说到这儿,张佩纶自然有一种傲然之气。唐绍仪默默听着,他相信,徐一凡迟早也有那么一天,也许,还不止…………
但是,究竟会到哪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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