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舒湘医生的心理咨询 (A)

    第四十一章 舒湘医生的心理咨询 (A) (第2/3页)

,我还是找不到目标,像一直不断把脸抬到水面上呼吸一样累,不知怎样才是个尽头。”方无应停了一下,又说,“就像被抛弃在超市和游乐场的孩子,因为父母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是抛弃他们,就是和他们一同结束。”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么?”

    方无应沉默了一会儿:“或许应该有。”

    舒湘想了想:“你刚才提到的那个比喻,我很感兴趣。”

    “把脸抬到水面上?”

    “不,关于被遗弃在游乐场的孩子。”舒湘盯着他,“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提出这样的比喻。”

    方无应怔了一下,他的身体慢慢往后靠:“……你是说,我在自我带入?因为我就是这样被我父亲遗弃的?”

    “你觉得呢?”

    “我……很讨厌游乐场。没缘故地讨厌。”方无应慢慢说,“大前年去香港旅游。我陪着李建国的孩子去过一次迪士尼。那是唯一一次进游乐场。”

    “感觉怎么样?”

    “讨厌,非常厌恶,从心底里憎恶。”方无应想了想,“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受下来那几个小时的,后来连李建国的妻子都看出我的不适,他们以为我生病了,所以让我先回酒店。”

    “为什么?”舒湘问,“迪士尼里头,是什么引起你的憎恶?”

    “……太好了。”

    “太好了?”

    “dreamland,梦乐园,它可以实现你任何梦想,只要你想得到的:玩具、珍馐、梦幻故事、公主王子魔法城堡……它都能提供给你,不,提供给孩子,满足孩子的一切要求。”

    “这有哪里不对?”

    “我以为你该知道为什么。”

    “……”

    “忘记了么?一开始,他是如何对待我的?”

    到这里,好像无意间碰到了某个关键的节点,俩人都停了下来。

    那样子,有点像多米诺骨牌将倒未倒的第一张。之前在外圈的徘徊,顿时显得多余起来。

    舒湘默默看着他。

    “……倾其所有,无论我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得到,那家伙最常问的一句话就是:还想要些什么?我可以在那儿得到任何我想要的,珍贵的兵器,璀璨的珠宝,华美的衣物,各种珍馐……整个宫殿铺满了堆给我一个人的东西。dreamland。”方无应讽刺地笑了笑,“可是为此,我也付出了高额的‘门票’。”

    静默的空气,只能听见抽湿机在嗡嗡运作。黑云再次上来,屋里光线黯淡了,舒湘悄悄起身,拧开一盏橘黄的灯。

    方无应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端起杯子,吞了口温热的柚子茶。

    舒湘回到座位上,她想了想:“对于迪士尼,你还有什么印象?”

    他仰起脸又想了想:“……危险。”

    “危险?”

    “不知为何,我总疑心每一个游乐设施背后,隐藏着莫名的危险——你也听说过吧?游客从过山车上摔下来。”

    “Paul,那是意外事故,不是每个游乐场都会发生。”

    “这不能说服我。”他摇摇头,“危机重重,每一个令你愉快的节目背后,也许藏有致命的危机。”

    “就是说,取悦的背后必然藏有伤害?”

    “……也许。”

    舒湘想了想:“对了,你刚才提到遗弃孩子的父母……”

    “我在香港迪士尼的那几个小时,经常听见广播寻找孩童:某某小朋友,你的父母正在某处等你,或者某某先生,你的孩子正在寻找你。粤语,英语,普通话,都有广播。”

    “那又如何?”

    “我那时候就想,这些孩子,真的找得回来么?而且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孩子丢失?”

    “那天是什么时候?”

    “正好是儿童节。”

    “你觉得在儿童节的游乐场丢失孩子,是不对头的事情?”

    方无应想了想:“我只是不认为那些孩子最后都能被找到。”

    “为什么?”

    “园内环境非常复杂,人很多,而且港台与内地的人都有,语言上也不通……”

    “你为孩子与父母的重逢,设置了重重困难。”

    沉默。

    “那或许是因为,我并未与我的父亲重逢,我甚至疑心他连广播找人都不屑干。”方无应的脸上,再度露出那种讽刺的笑,“也许那些父母也是如此,其实他们潜意识里就想丢弃这些孩子……”

    舒湘用手揉了揉额头:“Paul,你铺陈了很多东西,它们的联系非常隐晦而且复杂。”

    “也许复杂到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了。”

    “那么让我们回到最初:你提到过,自杀就如同,父母在游乐场遗弃自己的孩童,而游乐场又让你想起了父亲是如何对待你的。”舒湘说到这儿,想了想,“这是否代表,你放弃自己这件事,和你父亲放弃你……”

    “这是两码事!”方无应突然激动地打断她的话,“别把我和他相提并论!”

    舒湘默默看着他。

    一时的激动,让方无应的喘息有点不平,他扭过脸去,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舒湘起身,拿起他的杯子,走到热水瓶前。

    她将续了水的杯子放在方无应面前时,方无应轻轻说了声:“……谢谢。”

    “他将本该他来承担的责任转嫁到你身上,要你担负起家国的危亡——那时你才十二岁,没有什么比将父母的责任转嫁给孩子更可怕的了,那对一个孩子而言,无异于精神上的死亡。”

    方无应闭上眼睛,静默了一会儿,他再睁开:“我在十二岁的时候,已经死亡过了,是么?”

    他的表情平静安然。

    舒湘看着他,神情里没有赞同,也没有否定:“你低估了人类的复原能力,Paul。人对求生这回事,执著惊人。”

    方无应懒懒摊开手,将它们枕在脑后:“于是我就抑郁,就心理扭曲以杀人为乐,又抑郁又变态的杀人狂魔——你不觉得我的解决方案很出色?”

    舒湘笑起来:“人世间有几个完全常态的人?来,拉出来我瞧瞧。”

    方无应哼了一声。

    舒湘收起笑容,她将双手交叉放在膝上:“那么,最近引起你抑郁的根源,有没有找到?”

    方无应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手臂,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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