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八十二章 皇子(下)

    七百八十二章 皇子(下) (第3/3页)

出来,隐约地弹劾。

    又上奏折,说皇孙不当继续呆在郓州,有违制度。

    赵祯正在犹豫呢,明年河工就要结束,不是一年时间,而是两三个月时间,要不要将郑朗调回中书?

    看到这些奏折,十分不悦。阴冷地说了一句:“朕不会做出兔死狗烹之事。河工之功,朕心中清楚明白,有功不赏,反而一次次贬黜,以后谁还有信心替朕,替这个大宋做事情!”

    群展哑然。

    曾公亮说道:“陛下,臣位居中书,是乃尸位素餐,候河工结束,将臣外放,调郑朗赴京进入两府。国家虽然大治,几乎隐然超过开元之时,然陛下也要防天宝之乱。近来陛下倦政,臣等担心万分,此时更需朝堂一重臣监督政务,以免盛极必衰发生。”

    王珪也持着牙笏站出,说道:“臣等听闻国家财政有严重下降趋势,虽没有苛民,百姓生活益安,然朝廷欠负天下外债达到九千多万缗,陛下要三思啊。”

    “河工结束后再说吧。”赵祯道,没有表态反对或是赞成,宣布散朝。

    那么就不弹劾郑朗河工,继续进谏调赵顼回京。

    高滔滔却怒了,做了皇嗣未必等于坐了皇帝,况且仅是一个养子,这时候还需要郑朗派系支持。她派中使将儿子的书信一起送到中书。郓州离京城很近,母子俩几乎半月一封信,一共二十多封信。

    上面记录了郑朗给赵顼讲授的一些治国做人行事的学问,以及赵顼的体得感想,一开始很多想法十分可笑的,但到最后想法越来越清晰成熟,尽管依然青涩,可十分可观了。

    下面的官吏与乡绅拍马屁,乱吹一通,不过仅是从最后的几封书信上看,已经有了隐然一代明君的风范。是有些青涩,但别忘记赵顼的年龄。曾公亮喜道:“此乃盛事,可付与史馆。”

    就是这二十几封信,能看到郑朗那种温文尔雅的教育方式与思想,还能看到在郑朗这种教育方式下,赵顼的飞跃姓成长。

    韩琦想阻拦,但想到高滔滔将信送到中书的含义,话到嘴边停下,忽然他在心中升起一种无力感。

    曾公亮将信带到史馆记录保存。

    存档又让赵祯派人拿到内宫,看着信,赵祯心中升起一种惆怅。无论郑朗暗中施了多少推手,却不能挽回赵祯心情的低落。叹了一口气,脑袋里空荡荡的,默然说道:“拿回去吧。”

    “喏,”小太监小心地又将信函拿回史馆。

    赵祯又对另一个太监说道:“将苗贵妃喊来。”

    “喏。”太监刚要离开,赵祯又说道:“顺便将滔滔也喊来。”

    一会儿高滔滔与苗贵妃带到。

    赵祯让她们坐下,说道:“滔滔,朕身体一天天不行了。”

    “陛下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滔滔,你不用恭维我,你自幼让皇后接到内宫寄养,虽不是朕的骨肉,朕也将你当成自己半个女儿看待。”

    “是。”

    “曙儿外面皆说贤,可朕心中总有些不踏实,倒是你精灵古怪。有一事原先我想对曙儿说的,不过想来想去,还是认为对你说为妙。”

    “儿臣不敢。”

    “不是不敢,此事关健到大宋兴衰。”

    “儿臣洗耳恭听。”

    “宋朝繁华盛世,有许多臣工努力才取得的,可有一人功劳最大。”

    “郑相公。”

    “嗯,就是他。但功劳大了,往往会成为妨碍,你明不明白?”

    “儿臣明白一点。”

    “那就好,想要宋朝继续繁荣下去,必须得用好郑朗,此人才四十五岁,若身体健康,可为我朝用上三十年辰光。就是不好,也可以用上二十年之久。而且对我朝忠心耿耿,无人能及。但因为其功劳高,反而成了其掣肘。”

    “不会的,管仲诸葛亮皆有功于国家,用人之道未必学汉高祖。”

    “能这样想就好,不过祖宗家法不希望权臣出现,也不是没有道理。但郑朗身上有一个致命的把柄,反而能让曙儿以后顺利得用。你可知道李贵是谁的孩子?”

    高滔滔有些晕,她早就猜出来,但没有说,但为什么郑朗要告诉司马光与王安石呢,为什么姑父要告诉自己呢?这些君子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

    她故作惊讶地问:“是谁的孩子?”

    “郑行知的。”

    “啊。”

    赵祯淡淡地将过去的事说了一遍。道:“因为他有此错,所以再三辞职,朕也准了,犯了错就得处罚。但若不是看到国家还有许多弊端,朕估计他早就辞退归隐。朕今天将真相告诉你,如何利用,你自己把握。去吧。”

    “喏。”高滔滔万分惆怅地离开。姑父能说出这番话,大约命不长久。可是心中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苗贵妃在殿中抱怨道:“为什么要说出。”

    “说出来,是为了国家,也是为了奴奴。朕劝她改嫁,行知劝她改嫁,皆不听,她是朕的长女,朕也想看到她幸福。”

    苗贵妃黯然不答。

    “来,陪朕烧一些纸线给昉儿、昕儿、曦儿。”

    “好。”

    两人来到外面烧纸钱,今年有雪,正在落雪,寒风呼啸,纸钱与雪花一道在寒风中翻飞着。看着火光,赵祯说道:“若是昉儿、昕儿、曦儿,他们中间任何一个活着,也比顼儿大吧。”

    “嗯。”

    然后两人不语。

    一会儿纸钱烧完,天地间仿佛忽然一暗,迅速将赵祯瘦削的身影没在黑暗里。远处是一丛枯萎的车矢菊,光秃秃的菊杆在寒风中,仿佛看着赵祯灰暗的身影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