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燕云乱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杀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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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马,大概有一千步卒,还有五六十骑军。旁若无人的就在堡寨不远处安下营盘,那些骑军在堡寨周围来来往往,半点也没顾忌堡寨内的动向。

    董大郎在这个堡寨,只掌握着自家的新附军五百,还有张家的新附军差不多同样是这个数字。但是自从他精锐在檀州丧尽之后,董大郎对剩下的这些新附军的战斗力,就没有太大把握了。

    这些新附军多是奚王霞末的余部,民族混杂。董大郎在其中也没有多少心腹。古北口血战拼得太惨,这支新附军士气在战后始终不高。女真军马败绩,银可术受创,他们更是沮丧。两家新附军处在一起,关系也相当紧张。对于张家那些新附军来说,不敢找真女真什么麻烦,但是对董大郎所部,却敢于挑衅一番。这里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排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两家军马在一起,倒有一半精力花在了提防对方上面!

    正因为对自家战力的不自信,伤势又没大好。董大郎才不敢出寨挑战这支孤零零的南人军马,而是持重据守。反正在他看来,这支南人军马也不可能威胁到他所在堡寨,哪怕进逼张家堡,也是做样子的多。攻城之战,十则围之,南军步卒不多,最多和女真兵马加上新附军持平,哪里有猝然拔下这些张家经营数十年,坚固至极的堡寨的道理!

    银可术主持大局,董大郎放心得很。宗翰也是聪明之极的大军统帅,得到这里消息,定然会派出援军。只要援军一到,这些分处在堡寨之外,已经分散了力量的南军,只能遭受败绩!

    按照正常来说,这支兵马不多的南军立寨。董大郎都应该懒得看才是。还不如在自己的府第,将伤再养好一些。熟悉一下现在手里的新附军,发展一批心腹出来。再调和一下与张家新附军的关系。这任何一件事情,都比担心这支南人军马要紧许多。最多再在自己有力量,南人又开始懈怠的时候,派出兵马,骚扰一下他们。

    但是董大郎从中午开始,却始终站在寨墙之上。看着南人立寨,看着南人轻骑威胁性的直抵他的堡寨之下,炫耀兵威。看着南人后勤辎重的车马,源源从南面过来,经过这里正在设立的营寨,朝北而去。

    所有原因只有一点,就是那南人营寨,从一开始就高高飘扬的大旗,那面大旗上面,有萧字旗号!

    南人统帅萧言,就在他的眼前!就是这个人,他抢下涿州易州,将他赶到塞外。在古北口派出兵马挡住他,让他差点越不过燕山,在女真人面前大大丢脸。又和他争夺檀州,将他最后一点心腹,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就是这个萧言!

    ~~~~~~~~~~~~~~~~~~~~~~~~~~~~~~~~~~~~~~~~~~~~~~~~~~“萧言…………萧言…………”

    董大郎悄立在堡寨寨墙之上,脸上神色未曾动摇半分,只是冷淡的瞻看着眼前这肆无忌惮的敌手。

    可是在他心里,这个名字,却不知道已经给咀嚼了多少遍。

    上次见到这个萧言,是什么时候了?

    董大郎自问这个问题,竟然觉得似乎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那夜孤村当中,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初见。那时候自己还是郭药师的好儿子,是燕地的少年英豪,他有三千父一辈子一辈跟着他的心腹精卒,在常胜军中有自己的局面。放眼整个燕地,不论是辽人宋人,哪怕是远远出使过来的女真,谁不知道他郭大郎这少年英豪的名声?

    当是自己的感觉,就是天下之大,足够自己纵横驰奔的。郭药师在这燕地即将大变之际,仍然游移不定,也很是让董大郎鄙视。当年英豪,气短如此?

    如此天崩地裂,气运变幻的时候,正是大好男儿一遂心中志向的最好时机。难道就顿兵在涿州,白白看着时机过去,直到最为迫不得已的时候,才选择一方投靠,成为别人麾下的走卒?这个时候,就要早点决断,不论是南是北,毅然行去,直到将整个燕地掌握在手中,再放眼天下,看有没有可趁着风云奋起的时机!

    拥十万兵,据幽燕地,问鼎之轻重,方能不负此生!

    那时候的自己,就是如此的意气风发。

    而那时候的萧言呢?孤村当中,这个人被几名宋军小卒围在当间。那时候自己,似乎更注意那岳飞的英豪气概了,只是在心中暗叹,这个宋军小卒,非是池中之物。萧言不过淡淡的扫了一眼便罢,那家伙皮肤白白的,脸上嫩得跟女人屁股也似,看着常胜军的长弓大剑,眼泪汪汪的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怎么瞧着也不像一个有出息的样子,谁也不知道当时这萧言有没有尿了裤子。

    马上的自己,和马下的萧言,当时悬殊,何止天壤!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一万个萧言,也砍了脑袋!不过自己当时,可真没有兴趣去杀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家伙…………谁能想到,短短几个月,两人之间的际遇,就已经变化得如此的剧烈!

    这家伙,已经是宋人的大将,什么官位可不知道,不过看着宋人宝贵的轻重骑兵多在他麾下应命调遣,就知道这地位低不到哪里去。而自己却一败再败,带着几百乌合之众,和以前绝看不上眼的张家那些堡寨乡勇混在一起,看着萧言大军在自己眼前纵横来去,大大咧咧的扎下营寨。这个时候,萧言才是能改变燕地局势的英豪男儿,而自己不过在苟延残喘罢了!

    背后传来了靴声轻响,董大郎这才缓缓收敛了心神,转头看去。却是这个堡寨张家新附军的统领上来了。

    这统领是张家的世仆,世家大族的私兵部曲,也多是这些父祖多少辈的世仆在统领了。幽燕之地,不经大战的日子恐怕都有数十年了。哪怕张家这种边地的土大族,自家子弟都少有能统领部曲私兵上阵厮杀的了,更愿意穿着南人的宽袍大袖,去燕京城学那些真正的贵戚子弟做派,再诌几句南人的歪诗陋词。

    世道不宁,张家子弟再想振作都是不成的了,董大郎就曾经亲见,张一茞也想派自家嫡系子弟来各处堡寨亲自领兵,结果那些小白脸披半身甲还喊重,上战马走几步就能掉下来,只好回自家大宅继续养着。各处坞壁还是这些老人继续统领。

    过去那么些年,这些部曲统领,更多的是扮演庄头的角色,带着人下田干活儿比领兵更内行。了不起是一个率领乡民参加斗殴的水准。这些统领身份也低贱,董大郎是正经受过辽国官职揲封的,张一茞这等土豪往日都未必在他眼里,更不用说张家这些世仆了。可是现在,自己居然要和此辈共事,还得客气的和他们点头示意!

    这个统领四十多岁年纪,肚子已经养了出来,一身皮甲套在身上鼓鼓囊囊的,怎么也没有一个领兵将领的模样。寨墙上面太冷,这统领将两只手都抄在了袖子里面,大模大样的也对董大郎点头示意,就转头看向自家堡寨外面立寨的那些南人军马。看了一会儿,董大郎只是沉默不出声,这统领低低骂了一句燕地村语,嘟囔道:“直娘贼,难道还能将俺们堡寨打下来不成?老子堡寨里头有几年的粮草,围到你娘改嫁了,你们这些南人,也不过就在外面喝风!”

    他转向董大郎,挤出一脸假笑:“大郎,尽管宽心。俺们寨墙都加了米汁,又高又厚。往日老爷督促加固堡寨,俺这里比其他庄头卖力十倍!谁想打开俺们张家的寨子,抢粮食抢女人,那是做梦…………当年王夜叉多大气势,带着几万人,将俺们寨子围了几重,围了一两个月,还不是只能白眼瞧着?这些家伙,不过这么点鸟人,只管将心搁在肚子里头,俺们张家,在这里是铁打的基业!”

    董大郎摇摇头,也不想理他。

    正规军马见阵,那是地方豪强互相攻杀,或者灾年乱兵吃大户的那种阵仗。可不是看哪家人多,哪家人少。如果攻具完全,正规军马攻拔城塞的方法至少有几百种,可不是这种乡下庄头所能想像得到的。

    正规军马合战,一城一地的得失,从来都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张家堡寨,也不是古北口这等关键的兵家要地。现在银可术分令大家死守不出,也不过是在等待援军,重新抢回战场主动权。而眼前萧言麾下人马,眼花缭乱的四下调动,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布置如何,但是一点是肯定无疑的,也是要将战场主动权牢牢掌握在手中,让战事按照萧言的盘算进行。

    女真南下军马,要的就是暂时保存实力,拖住萧言的军马。以老他的锐气,为将来决战做准备。根本打算就是在燕地能够确实存在,甚而影响辽宋最后的会战。

    而萧言的军马调动,也是想借着几场胜利,在女真南下兵马暂时处于劣势的时候,逼迫女真早点决战,将他们赶出去。不让他们影响宋人燕京主力会战的大局。

    张家堡寨,不过是恰逢其会,双方借着此处角逐罢了。谁在意这张家堡寨将来是死是活?只要能将让南人顿兵不前,等到后援女真兵马到来,重新夺回战场主动权,银可术将张家堡寨全部给萧言,里面张家这些新附军全部辈南人砍了脑袋,从银可术以降,谁都不会眼睛眨上一下!

    萧言的如此做派,只留给自己这么一点薄弱的中军,并且将自己孤立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以自己为饵么?难道他还能指望银可术这种名将上当,在眼下力量对比并不有利的时候,轻易离开堡寨出来寻他决战?

    董大郎立在寨墙上面,脑海当中,翻腾不休。

    转瞬之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南看去,远出云山尽头,就是燕京。

    萧言啊萧言,难道你连在这里和银可术僵持的时间都没有么?你难道还想带着这支精锐骑军,早点赶回燕京么?你也知道,一个降人想在大宋立足,就非要有绝大功勋么?你也贪图这场攻拔燕京的大功?

    在董大郎脑海当中,顿时就出现了一个完整的画面。

    萧言南归之人,宋人从来都是瞧不起的。而这萧言,每临战阵,都能不顾一切的拼命,看来也是一个心比天高,要在这场末世成就一场功业的人物,就如他董大郎一般!

    他要立足,他想这场克复燕京的头功。而宋人并不愿意给他,就将他远远的打发到这幽燕边地,抵挡女真兵马南下来了…………而萧言犹自不死心,他居然想早日将女真兵马逐退,再赶回燕京方向,硬生生的将这场大功抢在自己手中…………这萧言,也是人物,心气竟然如此之大,自己败在这等人物手中,并不冤枉!

    董大郎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手指按在垛口,无意识的敲打着。

    可是,你面对的是银可术啊…………他可不是无谋将领,而是女真的一员名将,其指挥若定处,对战场的嗅觉,就连董大郎自己,都深深倾服!

    我们,是不会上当的…………而宗翰,虽然投效麾下时日尚短暂。但是这个女真统帅,本事气度,只怕还在银可术之上。只要他知道这里局势,只怕女真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萧言啊萧言,你野心太大,**太盛。而宋人待你又不过如此,将你打发到这幽燕边地干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你要甘于人下倒也罢了,偏偏你却不甘心。所以才行险将自己这支薄弱中军示形,想早些决战么?须知道,俺们也并不是傻子!只要坐而等待,就可以等你自败,你带给俺这么多耻辱,一次就让你还个干净!

    那张家统领说了几句豪言壮语,正等着董大郎应和几句呢。偷眼看去,却只见董大郎不言不动,只是在嘴角浮现出诡异的笑意,半点凑趣的意思都没有。这张家统领心下无趣,肚子里面咒骂:“直娘贼,吃着俺们张家的,现在也靠着俺们这些堡寨安身。谁不知道你姓董的败了一场又是一场,倒还在俺这里拿大!既然如此,俺也不必客气了,仓库里头,陈米扫一点出来,也就够给你们吃了,还想白面大肉不成?”

    他跺跺脚,嘟囔一句:“风跟刀子也似,不在这里硬挺着喝风了,下去油腻腻吃他娘!董家贵人,你要在这里看南人尽看,南人万一扑寨,但指望你们能多卖点气力,俺们这些粮草烧柴,也都是一年年卖力积攒下来,再没有白吃白烧的道理!”

    临行之际,他又一指对面萧言的大旗:“贼厮鸟,这个节气,正是给田地积冬肥,收拾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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