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汴梁误 第十五章 郁气如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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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何其济济多士!要不是这等虎贲,原也难以速下这燕京雄城!不过这拿下燕京雄城,据说还有萧宣赞的不少功劳,某只讶异,凭着眼前西军诸将,这萧宣赞还能从老种相公手里分走功劳不成?汴梁城中,这萧宣赞之名也灌了一耳朵都是了,老种相公,是不是给某等二人引荐一下?”

    耿南仲也停下了脸上笑容,向着走在两人身边的种师道望去。种师道转头迎着他们目光,老脸上一副半痴不呆的模样,啊了一声才缓缓开口:“两位天使,难道未曾接到俺们发出的文报?萧宣赞此刻不在燕京城啊!”

    耿南仲和宇文虚中一起瞪大了眼睛,难掩震惊之色。萧言此子,到底在做些什么?老种这老头子,明显是和萧言有所配合,他又在打的什么盘算?萧言避开他们两位使节,恐怕怕的就是当场被他们雷厉风行的拿下,所以才走避到外面去…………可是避得了一时,难道避得了一世?除非他反出大宋!他要是真的反出大宋,反而是遂了大家的心愿!除非他能利用到争取到的这几天功夫,来行什么翻盘的手段…………他又有什么翻盘的手段?

    至于老种说发出了军报,耿南仲和宇文虚中毫不怀疑老种和萧言他们的确发出了军报。可是两人就在途中向北而来,军报却是向南传递,自然是送不到他们两人手中!说不定老种和萧言再用什么手段,让这军报送得慢一些…………这两人到底有什么计较,在行什么勾当!

    宇文虚中最先反应过来,淡淡一笑,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某等自然是没有接到这军报…………可惜不能在燕京城和萧宣赞相会…………却不知道,这军报上所提及的,是怎样要紧的事体,连某等代天阅军,萧宣赞都不能等候?”

    老种神色也淡淡的,仿佛说着的是一件最为无关紧要的事情:“燕京虽下,燕云之地却未全平。辽人余孽,汇聚西北,勾连云内诸军州耶律延禧所部,正在扫荡俺们军力所不及之军州,试图反攻燕京,还竖起了什么鸟复辽军的旗号,声势浩大,半个幽燕之地已经大为震动…………萧宣赞心切国事,已经率领本部人马前往堵击剿除,汴梁朝中,以为打下燕京就是北伐事了,却哪里想到,俺们这些军将,还是坐在火山口上,还在苦苦为平定燕地厮杀!”

    什么囚攮的复辽军!文雅若耿南仲和宇文虚中,这个时候在心里都骂了一句不雅之词。武臣养寇自重,也是文臣见惯手段。不过有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我等二人入居燕京,召你萧言回师来见,你萧言回来还是不回来?回来就得就我等范围,不回来也只有反出大宋一途,放你出燕京的西军也脱不了牵连,反而是我等最为喜闻乐见之事!你萧言避开我等二人,容这几天功夫又有什么作用?当真是小儿伎俩!至于那复辽军,所谓声势,多半还不是你老种和萧言捏造出来的,就算声势当真是如此浩大,半个燕地让他们糟蹋就是了,只要这些武臣能就范围,不难慢慢讨平,到时候多死一些人罢了,反正又死不到我们头上!

    宇文虚中最先想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笑而不语。耿南仲却是方正得多的脾气,老种和萧言这么明目张胆的欺上门来,他心里真是深恶之。武臣跋扈无文,稍稍放松一点拘管,就是眼前这般模样!王黼童贯和老公相他们斗得不亦乐乎,居然能将这种大事撒开不管,最后还不是我们这些清流士大夫,心切国事之辈来收拾局面!

    当下他就冷冷的向老种发问:“既然辽人余孽势大,怎么就萧宣赞一部出往剿洗?西军为何不出?萧宣赞所领出兵一部,西军出兵一部,几位相公和萧宣赞在燕京城中坐镇主持,随时可以四下应援,不是更合道理?官家遣使垂顾阅军,办理善后,此要事也,萧宣赞怎么就敢于轻出?官家体面,置于何地?萧言南归降臣,不知大宋体制,倒也罢了,老种相公重将也,怎么就不知道主持一切?老种相公,私谊虽在,公义难费,说不得某就要参你这一本!”

    两位使节要是好好说话,西军诸将也不在意礼节行全套,将两人捧到天上去。现在横是准备撕破脸和朝中使节闹上一场了,这位耿南仲耿大使节,在下车伊始,就开口要对西军当中威望深重的老种相公要参要弹,当真是好大威势。当下西军诸将脸色都黑了下来,有的人低低开口,嘴巴一张一合,明显就在暗地骂娘。

    老种神色不动,回顾一下僵在那里的诸将,淡淡的笑了:“更合道理?也罢,俺们这些粗鄙武臣,也来和两位使节说说道理!俺们西军,十五万出于陕西诸路,为童宣帅指挥着杀来杀去,结果现在在这里的,不过一半不到的数字,童宣帅几次丧师,现在在汴梁享福安坐,俺们却还在这火山口上,几个月无人问津,这合不合道理?童宣帅不问罪,却问俺们罪过,这合不合道理?”

    此前老种满是衰颓作态,腰弯着,走路颤颤巍巍的,说话还故意一副漏风模样。现在却已经直起了腰,脸上岁月留痕如刀砍斧刻一般,记录着这大宋老将几十年不凡的历史。两眼当中冒出的也全是精光,顾盼有威,哪里还像七十多岁的老头子!

    他按剑举手,一扫在场诸将,盯着耿南仲言道:“西军远戍两年多,不管绍圣前法,还是绍圣后法,远戍近三年,未曾归戍。俺们那位统帅,却是来去自如,擅离战地,这合不合道理?将士远征,用性命博官家犒赏,博朝廷封赠,热肚皮迎着冷枪头,一战下来,死伤一片。还不是等着换一些卖命钱,好归乡养活一大家子,甚至周济战死袍泽家属,给子孙儿女留些田地…………可是北伐以来,除了日常粮食军资供应,大半年战事打下来,统共领了四个月的饷钱!战事紧急,俺们心切国事,可以不讨饷。可是燕京打下来两个月了。军将士卒们等朝廷犒赏等得脖子都长了,却无一分一文到手,还得从军中公用贴钱出来,替大宋收容抚慰这新得之地的百姓流民,两位使节代天阅军,旨意当中也有抚慰之意,这军心不收,如何远战?两位使节不提如何宣慰俺们这些军将儿郎,倒是指责俺们不出,这合不合道理?”

    老种说得慷慨激昂,他身后那些西军将领听得眉飞色舞,虽然没有出言附和。但是被老种激起的那种郁郁之气,耿南仲和宇文虚中立身其间,当真感觉如海潮一般冲击在自己身上!耿南仲脸色已经铁青到了极处,他不是个言辞便给的人,也没有经历这种大队武臣抗声以对的场面,一时间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只是气得手脚冰凉。这天下要乱了,武人跋扈至此!还不是当日童贯统军无力,养出来的这等骄横之气!大宋之祸,大宋之祸啊!

    宇文虚中也不开口,只是冷眼旁观着眼前一切。眼前一切,显然已经不是来前所预想的局面。既然有变故,策略就得调整,还不如就让老种说下去,将他们的盘算筹划摸清楚,再好下手应对。他也就站在那里,脸上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就任老种继续说下去。

    老种果然没有停口的意思,白须颤动,神色激愤,仍然滔滔不绝:“…………俺们已经尽心竭力,支撑眼前一切。西军远戍三年,军心已然老大,如何能强使出去远战?一旦不利,反而助长辽人余孽声势,到时候燕地局势,才是当真不可收拾!萧宣赞忠义,麾下神武常胜军较之西军,还算生力,更多是精骑,来去如风,足可应对。萧宣赞立下如此奇功,没有在燕京城中等赏,反而慨然而出,去迎战辽人余孽。胜则不足以夸功,复燕本是奇功,再打平一些辽人余孽,能添什么光彩?万一不利,反而大损声名功绩。可萧宣赞不计成败毁誉,毅然任事,俺心里只能写一个服字!本想着两位天使宣慰俺们西军之后,收拾起一些军心,老头子自然也是要出兵,打平燕地,将这么一片大好河山奉在官家阶前,无为后来者患,却没想到两位使节不问情由,只是寻俺们这些百战余生丘八的不是!这又合不合道理?

    …………圣明无过于官家,俺们接到的旨意,也是说两位使节前来宣慰诸军。办理燕地战事善后之事。该赏的赏,该罚的罚,俺们还能有什么话说?可是未见两位使节宣慰,细细查问燕地局面情由,反倒立刻就寻起俺们不是…………童宣帅覆军杀将,现在安居燕京城中,怎么没见两位使节寻他不是?既然童宣帅弃俺们而去,俺们现在留后燕云,就算官家面前,也要容得俺们说话,俺们也早有弹章弹童宣帅了!俺们百战余生之士,也不敢在两位使节面前再多说什么,只求两位使节能细细查访燕地一切详情,在措置一切,奏报于天…………俺们只求一个公平!北伐以来,全军不论生者死者,俱都感念无地!”

    言罢,老种深深一揖到地。在他身后西军诸将,姚古以降,也全都一揖到地:“西军上下不论生死,同感两位天使大恩大德!”

    这还叫不想多说什么?老种简直说了一个滔滔不绝,将西军北伐以来的满腹郁气,在这一刻几乎都倾泻而出!耿南仲脸色已经铁青到了极处,他是再纯正不过的士大夫,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这些武夫的跋扈要挟之举!别看西军将领甲胄森严,这么多西军士卒列队而望,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还真不怕什么,冷哼一声就要说话,却感觉自己身后被人一拉,回头看去,就见宇文虚中缓缓向自己摇头。

    耿南仲一怔之下,宇文虚中已经越过他,双手将种师道搀起,微笑道:“老种相公,何至于此?某等二人,对燕地之事绝无成见,自然是秉公论处,诸将立下大功,正是等着朝廷封赠超赏的时候,何苦闹这种意气?且进城说话!萧宣赞既然出外,也就罢了,等他那里回报军情,辽人余孽事了,再见萧宣赞也就罢了,某等是打算好好叨扰老种相公几日的,那在乎迟早这些功夫?一路行来,五脏庙少人祭扫,早就要沸反盈天,老种相公该不会连这一顿都舍不得罢?”

    宇文虚中说了软话,老种也立刻就满脸堆笑,举手奉请,头前带路:“能宴于两位天使,正是种某人之幸,两位天使,请,请,请!”

    诸将哗的一声散开,自然有旗牌将两位使节的坐骑牵来。耿南仲宇文虚中翻身上马。老种走在前面,两人在后,王禀随侍,再后面就是一大堆西军将领。金鼓丝竹又立刻吹打起来,仪仗也都全部打出,遮天蔽日一般的引导在前,浩浩荡荡的就穿城而过,直奔燕京城中衙署而去。

    本来朝廷使节代天踏足燕京城中,是大宋百余年来空前盛事。耿南仲和宇文虚中也对此事颇为自得热衷,宋人士大夫富贵是不愁的了,稍有操守的,无不好名。此时千军簇拥下直入燕京,本来应该激动万分,说不定在马上还要赋诗纪盛,可是经过城门口迎候的这一出。燕京雄城气象,竟然没有半分入两人眼底!

    西军诸将虽然对两位使节前呼后拥,可是前头老种,后面诸将,都刻意的和他们保持距离,那生疏味道,藏也藏不住。两人身边就一个王禀,显得空荡荡的。

    骑在马上,耿南仲黑着一张脸,终于按捺不住,靠近仍然强自撑持着笑意,不住左顾右盼的宇文虚中,冷冷道:“叔通,你这是什么意思!武臣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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