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覆灭之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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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前离开。
“钱大人,小人来送你吧!”云老突然开声说话,让钱像祖有些意外,看看对方,钱像祖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表示认可对方的话。
两人离开别院,走向大门的所在,不知什么原因,沿途没有撞见多少人,直到要走到大门处的时候,云老才压低声音对钱像祖说道:“钱大人,淮王让小人问候你!钱大人,多保重了!”话语未落,云老已经转身离去。
钱像祖骇然的看着对方的背影,心中再次对对方的势力感到吃惊,越和对方接触,就越觉得对方的势力如同一张没有边际的大网,而且往往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让你感到周围似乎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没有一件可以藏着的秘密,这种感觉让人非常的难受,可是却无力挣脱。
也许只有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才是真正的正确。
钱像祖了一会儿呆,跺跺脚转身大步的离开。
嘉兴城是淮王势力最接近临安的一座大城,虽然地位特殊,但似乎是为了避免过于刺激临安,淮王没有派多少部队在这里镇守,只有陈雄带着三千人马防守,而且其军队也非主力军团,而是地方城守军。
不过这些却不能动摇陈雄决心死战的意志,而且陈雄内心中也非常渴望借这次机会向淮王证明自己的忠诚和能力,进而获得应有的地位。
在淮王这边的将领中,除了岳家兄弟,就属他跟随淮王的时间最长,但在那件陷害淮王的阴谋中,他虽非主谋,可是因为他的不做为,导致了淮王被掳的事件生。
淮王得势之后,他本来存了死志,但淮王却因为一件事情原谅了他,虽然还说不上如何重用,但总算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因此在他的内心中还是对淮王有着一份感激,当史弥远意图再次和他接触的时候,他当场就斩杀了那个说客,以示决心。
这次史弥远为了配合摩尼教的攻击行为,派出车知勉带五万人前来嘉兴城,虽然使得嘉兴震动,但也让陈雄觉得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临,觉得自己可以凭借这次防守行动向淮王证明自己,所以陈雄在防守上非常积极,先是让县令带着官员百姓转移到后方府县,然后在守城的许多事情上都亲历亲为,争取做到完善。到了后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就凭三千人就至少可以坚守半个月。
可惜的是,上天似乎一直没有给他表现的机会,先是司令行省直接下了一道命令,严令他不得出战,然后就接到黄龙军团五万人即将到来的消息,而且为的将领就是岳家三兄妹。而黄龙军团增援的消息传出之后,车知勉就带领大军撤退了三十里,嘉兴之围就这样解了。
现在淮王这边的官员将领,都知道淮王最信任的武将就是岳家的人。当陈雄接到这道命令的时候,心中真是百感交集,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不过有一件事情他知道,这次的机会又没有了。
此时陈雄正在城墙上等待岳风的到来,虽然他和岳风很早就认识,但现在身份地位悬殊,所以他并不敢有任何托大,一切都按照规矩来,没有半点怠慢。
只是嘉兴之围虽解,但来往的行人终归还是受了很大的影响,此时南来北往的通道上并无多少行人,显得很空旷。陈雄一心想看见的黄龙军团的大军一直不见踪影,约定的时间慢慢过去,使得他心里开始有些着急起来,不知道对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好一会儿之后,在他的视野中才缓缓的出现了一支百人左右的队伍,当他们慢慢走近陈雄的视线后,陈雄从他们绿色的军装上认出对方是自己这边的部队,接着就看见对方飘扬着的一面主将大旗上写着‘岳’字,旁边还有两支比较小的旗帜,上面写着‘丘山’二字。
看到这些陈雄一整衣冠,下令手下之后打起精神,准备迎接。
岳风骑着马缓缓的靠近嘉兴城,仔细的打量起对方军队的阵容,看了好一会儿才暗地点点头,陈雄的确是一位能将,至少在带兵方面他做的很成功。
“嘉兴县城守陈雄见过镇国大将军,云麾将军,归德将军!嘉兴县已经备下食宿,请几位将军暂时在此歇息一番!”
岳风看了陈雄一眼,回头扫了自己两个妹妹一眼就翻身下马,走了过去道:“陈将军,不用多礼,本将军这次只是路过这里,无谓打扰地方,将军的盛情本将军心领就是。”
陈雄一听,心中有些黯然,认为对方是看不起他,看了对方一眼,语气有些低落的说道:“将军爱护地方之心,小将感同身受,既然如此,将军不如就请入嘉兴喝一杯茶如何?”
岳风微微一笑:“将军不用客气,听说将军手下有一个叫胡梦天的将士,不知将军可否代为引见?”
陈雄怔了一下,也没多问什么,点点头就转身对身后的人吩咐了一声,然后对岳风说道:“请将军稍等,此人马上就来!”
岳风点点头,突然问道:“听说陈将军驻守嘉兴的这段日子以来,每天都是带领军士操练兵阵,勤练技艺,如今看来,陈将军果然是带兵有方,不知将军可愿意为殿下再立一个新功?”
陈雄疑惑的看看对方,赶紧回答道:“陈雄必誓死为殿下效力!”
岳风看到有人已经在向这边走来,突然走近陈雄低声说道:“那好,你拿着这个,上面有殿下给你的指示,尽快的完成!此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陈雄心领神会,接过纸条扫了一眼就放入自己的怀中,也低声回道:“陈雄一定竭尽所能!”
岳风不再说话,目光放到向这边走过来的两个人身上,最后目光定在一个十人长的身上,凭直觉,他认为这个人就是殿下要他找的人。
“二团一营三连一排十人长胡梦天参见陈将军!”胡梦天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将他叫了出来,但还是按照军规行礼报名,然后立正站好,等待对方的问话!
陈雄此时心情虽然有些振奋,但语气还是很平静的说道:“梦天,这位是镇国大将军岳风,快来参见!”
胡梦天的眼中闪过激动,但很快就平息下来,走到岳风身边有力的回答道:“嘉兴县守军十人长胡梦天见过大将军!”
岳风看到他对自己的情绪能够很好的把握,暗自称许了一下,盯着他的目光道:“你就是胡梦天,你还记得殿下给你说过的话吗?”
胡梦天的眼中闪过自豪,高声说道:“梦天记得,当初殿下让梦天好好的努力,争取立下功劳成为对殿下有用的人!”
岳风的脸上露出微笑:“说的好,本将军从建康出来的时候,殿下让我给你带句话,问你敢不敢去叛党摩尼教的军营劝说孙福投靠殿下!”
胡梦天的眼中闪过错愕和惶恐,有些着急的分辨道:“请大将军明察,梦天虽和大哥是亲兄弟,但梦天从来没有做对不起殿下的事情,梦天可以对天誓!而且梦天也非存心隐瞒,只是当初并不知道大哥已经改名,还请大将军转告殿下,梦天决无二心!”
岳风也不着急,微笑着看着他,等他说完之后才开口道:“本将军相信你,而且殿下也相信你。殿下只是想让你去劝说你大哥,不要再为摩尼教卖命,让你们兄弟可以团圆,也为殿下立下一个大功劳,难道你不愿意吗?”
胡梦天露出放松的表情,大声说道:“既然是殿下的意思,梦天一定会完成,不知梦天什么时候起程!”
岳风看到他如此,也不禁对他有了几分好感,语气柔和的说道:“此事不急,本将军和陈将军商量过后,自然会交代你的。陈将军,你让他先归列吧!”
一脸意外的陈雄连忙说道:“十人长胡梦天,归队!”
“是!”胡梦天说完,就转身跑步而去。
陈雄等胡梦天走远之后才低声问道:“大将军,梦天和那个叛逆是兄弟的事情是真的吗?为何没听人说起过此事?”
岳风露出一线苦笑:“此事我也不知道,不过看来殿下说的是对的。陈将军,我先走了,剩下的靠你了!”
陈雄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不知大将军要如何对付那个车知勉?此人深通兵法,小将在他围城的时候观察过他的军营布置,觉得此人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大将军万不可轻视!”
岳风看了他一眼,含蓄的说道:“车知勉的本事我心中有数,不过他另外有玄机,不久你就会知道。我告辞了,陈将军保重!”
陈雄眼中闪过怀疑,连忙说道:“恭送大将军!”陈雄后面的手下也齐声道:“恭送大将军!”
岳风点点头,转身上马,招呼一声队伍就调头而去。
看到岳风等人走远,陈雄身后的文远山才走了出来轻声问道:“将军,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陈雄摸摸怀中的纸条,肯定的说道:“不,我们应该马上整备行装出!”
远山眉头闪了闪:“将军,出到何处?”
陈雄语气低沉的说道:“临安!”
清晨,明媚的阳光落在福州光明神国宫殿上的琉璃瓦上,反射出有些刺眼的光芒,让晏几道的眼睛不自觉的眨了眨,觉得有些痛。
他举手看看阳光,然后走到一边屋檐的阴影下,定定的看着宫殿的大门,心中不断的猜测对方到底会不会见自己。
三天前,就在三天前,当传出身为光明四大神将之一,被自己一手提拔信任的长雷叛变投敌,并杀死神国光明圣使的消息传回来之后,自己就敏锐的感觉到一种危机即将降临。
虽然自己已经在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可是似乎对方不仅不领情,还对自己有了进一步的提防之心,一连三天不仅不上朝,而且还拒绝自己的请见,使得自己的满腹想法无法实现,只能坐看事情的恶化,丧失最后反败为胜的机会。
难道一切真的就不可挽回了吗?
郁闷的望着一边的守卫,晏几道的心情十分无力。
晏几道本是福州当地一名豪门之后,但他从一出生就背负着耻辱的名声,因为他是私生子,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而他的父亲又恰好有了好几个子女,当施舍一样的养着他,如同养一只猫狗一般。所以他从小就没感受过世间有什么温暖,而且还饱受耻辱和欺凌。
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他加入摩尼教,当他逐渐成为教中实权人物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在一个黑夜中,带人杀上那个给了他无数痛苦的家,尽情的释放自己的愤怒和怨恨后,将那个家付之一炬,结束了长久以来缠绕着他的一个恶梦。
以后,他尽心尽力的为摩尼教打算,而且秘密训练教中的武力,使得摩尼教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组织,开始具有了威胁朝廷的力量。在这个方面,张云看的没他远,这也造成了摩尼教的光明军中,他的实力过度膨胀,至少压过了张云一头,为以后两人的不和谐埋下了最初的隐患。
随着摩尼教起事的节节胜利,他和张云的关系似乎也越来越疏远,进而开始生许多的争执。凭心而论,晏几道在军事上的才能比之张云要高出不少,虽然他说的事情不少都是正确,可很多的时候,在外人看来,他的正确意见就变成了他故意针对张云,有不轨的企图。
要说晏几道没野心,那是谎话,可他至少明白现在还不是可以闹分裂的时候,而且别看摩尼教现在声势浩大,可他却看出摩尼教的根基尚浅,而且树敌不少,已经是一个很危险的时刻。偏偏在这个时候,张云却受到别人的蛊惑,出兵淮王的势力范围。
淮王打的什么主意晏几道很清楚,而且淮王的心思他也知道,就算是张云,也认为淮王绝对是摩尼教的大敌。可他和张云不同的一点就是,他认为现在还不是可以和淮王难的时候,至少在摩尼教稳固自己的势力前,不能招惹淮王。
可就是这一点不同,引了他和张云长期以来积压的矛盾,张云极为固执己见,一定要出兵。晏几道极力反对没有成功后,就退而求其次,改为攻击常德府。
按照他的看法,常德府所在的荆湖路现在是淮王势力最弱小的地方,四川等路叛乱方平,不能有力的支援,而淮王其他势力又和其隔有一道长江,只要派出一队精兵镇守住长江沿线,那么就可以威慑住对方,使对方不敢轻易派军支援常德府。
而长雷所在的江州就是摩尼教长江沿线上最重要的一个点,逆江而上可以威胁鄂州,顺江而下可以进逼建康,隔江又可以威胁对方的淮南,可说是一个攻守皆佳的战略要地,也是一个支援常德战场的堡垒。
为了保证这个堡垒可以挥作用,晏几道不仅任命他认为最合适的长雷担任江州守将,更重要的是,长雷手下的五万人是摩尼教十万精锐中的一半,其战斗力比之普通的光明神军高出甚多,是摩尼教的主力所在。
长雷的叛变,不仅使得他原本的计划付诸东流,摩尼教的实力受到重大削弱,而且随着江州的失守,隆兴府也将不保,到时对方就可以轻易切断张远望五十万大军的后路,其后果真是让他想起也觉得心寒。
在他接到长雷叛变的消息之后,他就连夜赶来见张云,意图在事情不可挽回的时候将张远望的五十万人撤到隆兴府,只有这样,摩尼教才能还有一拼之力,否则必无幸理。
不过张云显然并不能理解他的苦心,不仅拒绝见自己,还下令,除了有他的印玺,否则福州的任何命令都不能生效,使得晏几道无可奈何,只能不断的求见,意图博取最后的那一线生机。
今天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可是对方还是没有答应见自己,而传进去的奏章又渺无音讯,让他心急如焚但又无法可想,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懊恼,还有些愤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看出长雷的面目,弄到如此这步田地。
也许神王是为了苏香云的死而怪自己吧!
晏几道烦闷的想着,抬头看看天上已经越来越火热的太阳,心情变的非常糟。
就在他开始以为张云今天仍然不会见自己的时候,一个宫殿中的侍卫走了出来,高声宣布道:“神王有旨,宣武相大人晋见!”
晏几道闻听此言,精神一震,连忙上前说道:“晏几道恭领神王神旨!”说完就想跟这个侍卫进去。
“武相且慢,神王说,此次只能让武相一人晋见,武相的护卫就不能进宫了!”侍卫拦住晏几道,脸色一片木然,显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退让。
往常晏几道见张云,他的护卫至少可以跟到张云接见他的宫殿外面,可是今天的这道命令,让晏几道心中一怔,蓦然升起一丝怀疑。
回头看看身边的护卫,晏几道犹豫了一下,才低沉的说道:“那好,既然如此,臣属一人去见淮王!”话语说完,有意无意的拍拍自己的胸膛,看到身后的护卫队长点头之后才跟着这个侍卫走入宫殿。
在晏几道进入宫殿之后,宫殿的大门就突然关闭,护卫队长眼中闪过一下犹豫,回身对身后的一人吩咐了一句,才又安静的继续等待。
此时天边的太阳已经要挂在中空,正是一天中亮度最强的时刻,也是由胜入衰的一个临界点。
常德府的城墙下此时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死状千奇百怪的尸体,残破的攻城器械,异样深黑的泥土地,还有空气中散着的一种刺鼻的腥味,不少地方还可以看到缓缓上升的青烟,这些无不显示出这里曾经生过一场什么。
此时的常德府城墙虽然布满了伤痕,但总体结构完好,并没有出现大的崩坏迹象,而且各个城楼上的旗帜还迎着风猎猎作响,防守的士兵半天都没换防,无不显示出此座大城内的防守士兵有足够的条件和信心继续坚守下去,可以让敌人还留下相当的代价。
看到这些,张远望微微皱上眉头,心中几番思量之下,还是决定继续强攻,不然有功亏一篑之险。
“传令下去,等会儿将新做好的攻城器械运送过来,另外,放开西门,派人给城**箭书,通知他们,只要从西门走就可以离开常德府。”张远望回到中军大帐就对下面的将领说道。
这些将领互相看了看,突然一名身材高大的将领走上前来说道:“神将大人,常德府城高池深,而且防守做的相当到位,我军已经有三万多人伤亡,如今是否应该先缓缓,等我军恢复过来再攻打如何?”
张远望看看他,明显看到对方眼神中对他的不信任,显然是不相信他的办法。
自从上次被耶律雄率人打的颜面丢尽之后,张远望在军中的威信下降了很多,而且他不顾属下,径直逃跑的恶行也落在了大家的眼中,所以摩尼教军中已经有很多的人对他有了不信任的感觉,而武相一系的将领更是对他有了一种轻视,在很多的问题上开始和他唱反调,而且在作战中也有不尽力的现象生。
这些张远望都知道,但他也没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只好将希望寄托在攻陷常德后,杀了对方那个让他出丑的将领来挽回威望,此时出言反对他的将领就是摩尼教大军中武相一系的一名重要将领。
虽然心中对他十分恼火,但张远望还是强自按下脾气,低沉的说道:“马将军,如今常德府已经被我军消耗了大量的力量,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我军加一把力,就定能攻陷常德,还望马将军和诸位将军能够抛弃成见,精诚合作,共为我神国大业!”
马将军显然不认同他的看法,反对道:“神将大人,你说常德府已经被我军消耗了大量的力量,末将实在不敢认同。经过末将的观察,这些天攻城,我军并没有登上过对方的城墙,而且对方的弓弩也比我们的厉害,我方弓箭手也不能靠近,如此何能大量消耗对方的力量?
末将估计,常德府大约仅仅有一千多人的伤亡,比之我们几乎是三十比一,以这样的损耗对攻下去,就算我军攻陷了常德恐怕也元气大伤,后力不足。况且如今常德府已经成了一座空城,末将以为这个时候攻打常德府并不明智,不如暂时放弃攻打,先攻陷常德府周围之县村,然后再来攻打常德,方为正理,还请神将三思!”
张远望见对方并不卖他的帐,心中十分恼火,原本被暂时压制的火气又升腾了上来,语气有些威胁味道的说道:“马将军,本将军是神王亲自任命的西征大将军,而且此次西征最重要的目标就是常德,这也是神王的旨意。只要攻下常德,周围那些小城定能望风而降,如果现在放弃了常德,那就是本末倒置,是置神国大业于不顾,是辜负神王对我等的期望。马将军,不要以为你是武相的人,就可以随便置评神王的决定!”
马将军眼中闪过怒火和不屑,不服的说道:“末将只是就事论事,何来置评神王决定之说?况且神王只是要我等攻陷常德,并没有说是用何种方法,末将只是提出一个比较适合的方法而已,神将这么诬蔑末将,实在是让人难于心服!”
张远望心中怒火更甚,大声道:“这么说,你是认为本将军的方法不合适了?”
马将军并不示弱的道:“神将大人曾经说只要三日就可以攻陷常德,可是如今已经是第十日了,为何常德府还是在对方手中?由此可见神将大人的方法并不实用,末将提出另外一个方法有什么不对,况且……”
“住口!”张远望怒容满面的大吼出声,“说了半天,你就是想说本神将徒有虚名,不能胜任西征大将军一职,对吗?”
这是最近摩尼教军中对张远望的评价,此话一直让张远望感受到很大的压力和不满,一时愤怒下,张远望不假思索的就说了出来,对马将军进行质问。
马将军的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这是神将大人自己说的,末将可没说!”
“你,诬蔑上司,怠慢军心,按律当斩,来人……”
“神将大人,且慢!”
“神将大人,请等等,马将军并非有意冒犯的!”
“神将大人,马将军也是为我神军上下着想,请将军看在马将军以往功劳的份上,放过他这一回!”
“……”
当诸位将军求情的话响起之后,张远望也犹豫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愤愤的说道:“看在诸位将军的份上,本神将就不计较你这次,如果再有下次,定斩不饶!诸位下去准备吧,一个时辰之后,再次攻城!”说完,他的目光落在马将军的身上。
“是!”
马将军身边的一个将领拉了拉他,马将军才有些不情愿的说了声‘是’,不过眼中的不服和讽刺却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了。
张远望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大步离开。
这些摩尼教军中的重要将领互相看了看,相视苦笑一下,纷纷回到军营去准备,此时他们心中对这场战争的信心是越来越低了。
福州的光明神宫中。
晏几道随着侍卫来到一座大堂前,这名侍卫停下脚步轻声说道:“武相大人,请,神王就在殿中等候!”
皱眉看了看这个宫殿,心中犹豫了一下才缓缓的说道:“神王真的在这里接见本相吗?”
这名侍卫神色不变的说道:“小人何敢瞒骗武相大人?神王确实是这么吩咐小人的!”
晏几道微微沉吟了一会儿,一咬牙道:“那好,你带本相进去!”
这名侍卫摇摇头道:“神王只让武相大人一人进入,其余人等都不准进入,还请武相大人不要为难小人!”
晏几道心中的疑惑更重,点点头:“既然如此,本相一人进去之后就是!”一边说,一边挡着别人的目光,丢弃了一件细小之物于大堂外,才缓步走入大堂。
一入大堂,外面守卫的侍卫就将大门给关上,晏几道并无任何表示,因为他现这个大堂里面确实只有一个人,一个他很熟悉的人。
方正的脸型充满着成功者特有的自信和骄傲,一双浓眉下有一对精光灼灼的眼睛,挺拔而修长的身躯显得匀称和壮健,背负着的双手自有一种傲视苍生的气概,让他整个人显得气势十足,有种不怒而威的领袖之气让人心悦诚服。
他就是张云,摩尼教的教主,光明神国的神王,一个在大宋掀起惊涛骇浪的人物。
晏几道默默的看着他,并没有急着说话,既然见到了他,结果无非就是两种,所以他此时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想先听听张云如何说。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儿,张云才缓缓的开口道:“几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私下来见我就不用行礼了?”
晏几道没来由的心头跳了一下,低声回答道:“那是神王对臣属的恩德,臣属此生不忘!”
张云似乎置若罔闻,径直的自说自话道:“我记得好像是五年前,那个时候教中遭遇了重大的危险,是你不顾安危,几经努力,方才化解那次危机,而你也因为哪次行动而失去了三个手指。当时我真的很感激你,特别是你回来后,当着众位教中兄弟对我下跪,称颂我的时候,我非常高兴,认为你是值得委以重任之人,后来我还让你和我兄弟相称,让你在私下见我的时候不用行礼,这个习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改过来……五年,真是一个很漫长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的事情,几道,你说是吗?”
晏几道感受到一丝危险,骇然抬头看向张云,正和他寒冷如冰的目光对上,这道目光里面并没有任何追忆往昔岁月的神色,只有一片冷漠和决然,半点人情都欠奉!
晏几道心头大急,急声说道:“神王,请听臣属说,臣属并无……”
“你知道吗?”张云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在我接到香云死讯的时候,还接到密使另外调查回来的情报,上面说,在我神国内部还有一名奸细潜伏,而且这名奸细的地位非常高,几道,你认为这个奸细会是什么人?”
晏几道沉默了一下,语气不确定的说道:“神王是怀疑属下吗?”
张云冷冷的说道:“不是怀疑,而是肯定!”他的话语未落,左手已经握成拳头,迅无比,但又毫无风声的向着晏几道的胸膛捶来。
晏几道一看他的攻势,就明白如果被他得手,自己整个胸膛都会被其一拳轰穿,内腑破碎,而晏几道也从对方攻来的劲道上感受对方杀意坚定无比,绝对不会因为他的言语有任何改变,而且因为事突然,自己虽然有所防备可是也没料到对方杀他之心如此坚决,还是亲自动手。
晏几道的武功本就不如张云,在这种情况下又失去了先手,换过武功可以和张云媲美的人物,此时还可以以攻对攻,但晏几道却没这本事,只好强行提起真气带动身体迅的后退,意图避过对方这一击。
张云冷哼一声:“纳命来!”原势不变,拳头仍然向着对方的胸膛而去,不过功力又增加了几分,已经可以听到微微的风声。
退如何比的过追?
晏几道的双手向胸前合拢,真气迅在空中布防,双手迅疾的互换,试图以此招暂时缓解一下对方的攻击,然后寻机逃出去。
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是无用了。
当张云的拳头和晏几道的气场接触之后,晏几道的身形突然一顿,而且还似乎身不由己的向着张云扑了过去,双手非常迅的和张云的拳头碰撞起来。
“嘭砰”之声不绝于耳。
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瞬间生,张云的拳头突破了晏几道的拦截,狠狠的落在他的胸膛上,晏几道只觉得胸骨爆裂,五脏六腑都翻腾了起来,真气被震的四分五裂,在浑身乱窜,犹如火针一般的在身体中经过,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狂猛的力道将他带的向墙边飞去。
“砰!”晏几道的身体在坚硬的石墙上留下一个人形的凹坑,然后落到地上,全身浴血,变的如同烂泥一般的委顿到地上,形状惨烈到不忍目睹。
张云收手落在晏几道的身前,眼中的怜悯一闪而过,嘴角泛起冷笑道:“晏几道,当你答应做那个魔王内奸的时候,可想到过会有今日?”
已经全身筋骨断裂的晏几道听到这话,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力量,突然睁开眼睛射出仇恨的光芒道:“你竟然说我是淮王的奸细?张云啊张云,枉你自命不凡结果还是上了别人的当……哈哈,呃……”一口逆血涌出将他未说的话封住,含着不甘的遗憾,晏几道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眼睛睁的老大,泛出死鱼一般的光泽。
张云看着他的尸体,嘴角露出冷笑,近而又变成了一种感伤,出暗号,让外面的人开门,然后转过身走了出去,低声吩咐道:“派人收拾干净,不要走漏任何风声!”
当天晚上,福州上下就展开了围剿武相余党的行动,不少武相一系的将领被清洗,但还有部分武相一系的将领似乎早就得到了什么消息,在张云这边的人到达之前就接管了福州的部分军营,接着掀起了暴乱,原本同一阵营的双方战友,为了一些理由开始了互相攻击。
因为参与叛乱的人相当多,张云这边一时也不能占到上风,张云就接受了文丞的提议,下令驻扎在外围的部分将领带军回到福州,参与对叛乱的围剿。
一时之间,福州波高浪急,情势变的一片混乱。
随着一阵阵战鼓的擂响,常德府城墙下一直静静站立的部队开始行动,犹如平静的湖面开始出现波涛涌动,步兵方队开始缓慢的向两边散开,露出一条条通道,而指挥攻城方队的将领已经吆喝出声,让自己属下的士兵推着攻城的器械缓慢的前行。
到达第一阶段目的地之后,这些士兵又停下来,等待手拿大木盾的步兵出列,然后看着这队士兵和一队长枪兵会合之后向着城墙方向前进,等他们前进到一定距离之后,那些攻城部队才缓慢的推着攻城器械继续前进。
一组组的撞墙车,云梯,木驴车开始逐步的逼近对方城墙,而一些移动的箭楼也在大量士兵的拉扯牵引下,跟随着这些攻城部队缓缓的前进,有些箭楼上面还放有小型床弩,上面的人员已经将箭支上好,处于随时可以射的状态,意图辅助那些攻城部队缓解对方箭弩的威胁。
看的出来,经过这段时间的攻城,虽然摩尼教的损失很大,但他们攻城的技巧也开始成熟起来,部队也开始有了一些蜕变,虽然还算不上多了不起,但是比起当初是有了很大的进步,如果他们能够继续这样下去,也许他们真的会成为一支作战力坚强的部队。
看着眼前的这些,墨地心中也起了几分赞许,对方至少还不算无可救药的笨蛋,只是他们一开始就被自己引入了一个思维死角,如果是想靠这些就来攻克常德府,真是痴心妄想!
收回目光,有些漫不经心的问身后站立的后勤将领道:“所有的火器是否都已经到位?”
“是的,而且在北门那边还多增加了一百袋‘黑油火弹’,而且火炮已经就位,随时可以射!”
“那好,通知火炮队,等会儿就给我瞄准了对方箭楼打!”
“是!”
墨地吩咐完,转身就离开这里前往南门城楼,他最近一直在那里观战,对手下几个将领的表现很满意,特别是耶律天石,他认为完全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所以他就在那里坐镇,意图让别的城门防守将领有更多的锻炼机会,因为可以这么闲暇守城的机会不会是很多的。
出乎摩尼教所有人预料,原本预期的箭雨并没有降临,从他们进攻开始,到他们一直推进到弩箭的死角,对方的弩箭都没有射一支。也因为这样,他们的攻城器械很顺利的就进入各自的攻击位置,可以方便的动攻击,似乎对方是活的不耐烦了,有意让他们表演攻城器械威力一样。
这种情况让张远望心中惊疑不定,不过此时他也不可能回头,还是按照预定计划,让那些护卫士兵从两边退了回来,让攻城部队动进攻。
进攻的战鼓敲起来后,这些攻城部队高声喊着‘天父保佑,刀枪不入’的口号,视死如归的推着攻城器械冲向常德府,又一场的战场交响曲就这样开动了。
而常德府城墙上的士兵驾轻就熟的按照指挥将领的命令进入准备岗位,所有的物资也都准备就位,和以往一样,他们有信心再次击退这些敌人,保护住常德。
当“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之后,攻城一方先展开了攻势。
巨大的檑木蒺藜从城墙上被扔下,无数摩尼教士兵的身体被轻易的钉穿,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只让人感受到来自九幽地狱的恶灵号哭,各种悲鸣声迅的冲淡了‘刀枪不入’的口号声,血肉模糊的样子让那些还没有经历过这场战争的士兵有种身在地狱的感受。
一批接一批的士兵倒了下去,但更多的士兵又涌了上来,继续他们未完成的事业,将巨大的攻城器械推到理想的位置——城墙下。
在付出大量的伤亡之后,摩尼教的士兵终于将大约三分之二的攻城器械推进到离城墙大约五丈左右的距离内,只要再进一步,攻城的器械就可以挥应有的威力,破坏掉对方的城墙,让城墙上那些可恶的魔军受到天父的惩罚。不过,没等他们有实现的机会,他们的恶梦就突然降临了。
来的是如此突然和迅,甚至让他们还没有明白过来,一切就这样生了。
铺天盖地的小油包向着他们落了下来,不少油包迅而又准确的落在了攻城器械上,有些油包还破碎了,从里面流出一种黑色的液体,有种非常难闻的气息。这些东西有远有近,大致上覆盖了摩尼教整个攻城部队的范围,而且是散乱的分布着,只有一部分油包破碎,大多数还是完好无损。
就在摩尼教的军人愕然中,城墙上的人又扔下了一批冒着火星的东西,这些东西落到地上后就生了巨大的爆炸,翻腾的气浪将不少人连着泥土推向了空中,还有几部攻城器械被炸的四分五裂,各种部件到处乱飞,不少人就被这些部件砸到而魂归地府。
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在这些爆炸物落下来之后,一阵蔓延到摩尼教整个攻城部队的大火突然降临了,先是那些破碎的油包熊熊的燃烧起来,然后那些没有破碎的油包突然生爆炸,无数的火星向着四边飞溅而去,如同附骨之蛆,落物烧物,沾人烧人。
在这些火星的帮助下,大火燃烧的非常迅,凶猛的大火如同无边的噩梦一般,吞噬了一切,那些被大火缠身的士兵先是在地上翻滚,意图扑灭火焰,可是此举又让他们沾上更多的火油,让火焰越旺盛,在短短的瞬间就变成了一堆焦炭。
面对这些悲惨的情况,旁边的战友不仅无能为力,还得努力的远离对方,避免对方连累自己,将自己一起拖到地狱,那种凄惨的叫声,让那些幸存的人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就算是如此,他们的境况也不能好得了多少,对方的城墙上又响起一阵陌生的轰鸣声,无数黑糊糊的东西越过高空落在最远处的箭楼边,有些还正落在箭楼上,激烈的爆炸声就在这个时候再次响起,一座接一座的箭楼解体倒塌,而迅燃烧的大火也在那里蔓延开来,将那些攻城部队的退路堵死,让他们陷入无边的炼狱火海中。
这一惨烈的场面让那些没有参加攻城的部队心胆俱裂,不少人开始还试图去救援他们,可是随着大多数救援的人也陷入进去之后,这种无用的救援就慢慢的停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远处的战友在火海中挣扎,哀号,求救,那种凄凉万分的样子,让不少人看的毛骨悚然,浑身颤抖,有些人甚至不堪忍受,悲号出声,还想冲了过去,但被身边的战友死死的拉住,只能无力的挣扎。
张远望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了好半天,才在身边副将的催促下,无力的说道:“传令下去,今日放弃攻城,所有大营后退十里下营!”
在常德府北门城楼上,明涛也清晰的看到了这一幕,而且似乎还可以感受到对面大火传出来的毁灭热力。
脸上微微露出怜悯的苦笑,摇摇头,有些不以为然,自己一方虽然是别无选择,但现在生的一切也确实太残酷了,其实自己一方用不着这样就可以取得胜利,又何必如此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自己的参谋江寒正走了进来。
“将军,我们是不是将城门打开,也许这样会招降他们一部分人!”江寒目光有些闪烁的看着明涛,显然有些担心自己的提议通不过。
明涛看了看他,嘴角又露出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道:“你是想救他们吧!”
江寒没有辩驳,只是说道:“摩尼教如今已经不可能有所作为,我们完全不必赶尽杀绝!”
明涛转过头又看看那些在火海中挣扎的敌人,然后回过头道:“他们是必需死的,你说墨将军为什么要此时才用火器?”
江寒考虑了一下,突然说道:“难道是为了配合殿下的计划!”
见到这个聪明的朋友同僚这么快就把握住自己的意思,明涛也很佩服,露出微笑说道:“经过这几天的交锋,摩尼教到底如何你也看到了。以我军现在的实力,有必要对他们坚壁清野吗?而且若非墨地将军到来,谁能有这样大的权利让整个常德府搬迁,况且还是在摩尼教传出攻打常德的半个月前?你不觉得这其中很有问题吗?”
江寒略微思索了一下,突然说道:“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涛摇摇头:“这个就不是我能猜测的,不过我猜想,这次摩尼教只怕在劫难逃,而我们眼前这些人就是对摩尼教的战书!”说到这里,明涛的眼中又露出黯然。
江寒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出去看看,听说南门耶律将军已经让士兵退下城墙了!”
明涛点点头:“你也照做吧,这种时候,他们还能有什么作为?”说完,又看了城楼外一眼。
江寒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这里,明涛定定的站在城楼上,看着对方在火海中挣扎惨叫,看着远方没有被大火波及的敌军队形杂乱无章的离开,只到大火将城墙外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全部化为灰烬之后,他才离开城楼,远离那种让人恶心的焦臭味。
这场人为的大火不仅烧死了摩尼教三万熟练的攻城部队,烧掉了摩尼教大部分的攻城器械,更重要的是烧掉了摩尼教剩余军队的信心,只要看到过这场大火的人,他们心中都留了下难以磨灭的印象,对敌人火器的恐惧过了对自己信仰的天父。
他们已经变成了一支恐惧的军队,从上到下都对这场战争失去了信心,这些刚抛弃手中农具不到一年的士兵已经重新变的懦弱,他们已经丧失了作为军人最重要的部分——战心。
在吴武接到常德府的战报之后,他最注意的还是常德府将配给他们的一万‘火油弹’用去了八千,这个数目让他苦笑不已,原本还打算让常德府多耗耗对方的实力,看来现在只有提前动进攻了。
想了一会儿,他就前去找赵范商议此事,三万对别人三十多万,不合计合计还真不好打!
当清晨的阳光开始照射大地的时候,摩尼教的大军已经在距离常德府三十里外的新乡村驻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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