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除夕

    第六章 除夕 (第1/3页)

    第一卷 归江南 第七十二章 老太君的手段

    张氏豁出去了,一阵风地就跑到了中院,陈愈拦也拦不住,陈启文就更不必提了。

    张氏见了老太君,说了凤仙巷的事,又好生哭诉了一番。

    “老太君,你可要给媳妇做主啊!你说他整日里没个正形,文不成武不就,如今一大把年纪了,儿孙们都大了,媳妇还指望他能老实些。没想到,没想到竟在外面养小的。”张氏拿着方帕子不停地拭着眼角说道。

    老太君闻言,一脸怒意地瞪着陈启文,直看得陈启文心惊胆颤,不敢抬头。

    “你个混账东西,当我老婆子聋了瞎了,不中用了不成?竟然偷着养外室,还是两个戏子?!既然是从戏班里买来的,要么你自己去打发,要么明日我派人找个牙侩卖了,你自己掂量!”

    “娘——”陈启文看老娘发火了,想挽回的话是说不出口了。

    可这温柔乡没享受个把月,娇滴滴的美人就要丢了,他心中实在不甘,思来想去,最后索性心一横,拼一把。

    可是一触及老太君严厉的目光,陈启文的气势顿时矮了半截,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娘,她们都有身子了,赶出去,不,不好吧……”

    众人一听,呆滞了片刻,就听见张氏哭得越发大声,嘴里嘟嚷着,大体意思就是“不知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冤家”云云。

    陈愈为难、恼怒,看着老父的眼神也更加阴沉。

    “哼?是吗?没想到我生的儿子还这般有能耐?明月,你现在便去请张大夫去,与他一同走一趟凤仙巷。看看我老婆子是不是要抱孙子了?”老太君的声音可听不出半点喜悦,反而是怀疑更甚。

    陈启文暗骂自己嘴上乱放炮,这下炸着自己,要穿帮了,忙恬着脸说:“娘,儿子已经请了大夫瞧过来,不必劳烦张老跑一趟了。”

    “我看你是做贼心虚!你给我老实交代,那两个到底是真有喜,还是你编出谎话想蒙混过关?”老太君斜乜着陈启文,让陈启文冷汗直冒,惊得支支吾吾半响,却不敢应声。

    “不说?”

    老太君啪一下,手掌拍到桌子上,然后指着陈启文的鼻子大骂道:“以为有了孩子就能进门?就算她们两个现在真的有了,也别指望进陈家的门。”

    “可孩子是陈家的……”

    陈启文顶了一句,就听见老太君冷冷地说道:“孩子若真是你的种,那我自会让孩子进门。哼,但不会留着凤仙巷的两个小贱蹄子在内院搞风搞雨。到时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不动手,我这个做娘的也会让人卖了她们。我陈家绝不允许娼妓伶人入门,你当我立这条家规是摆设吗?!”

    老太君当年凭一击之力在商场上拼出一条路,自有她杀伐果决的气度。此刻因为陈启文的事情,她着实恼火,但面上却没有表情。

    不怒而威,凛冽的气势吓得陈启文一打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滑落下来,他慌忙正了正身子,扶住把手。

    张氏坐在他对面举着帕子挡着半张脸,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似在嘲讽。

    陈启文咬牙暗恨,再不敢反驳。

    “既然你没话讲,明月,这事交给你了。若查明了没有身孕,立刻撵出杭州城。若她们二人狡赖,直接拖去市场上卖了!若有了身孕,你派人看着,等生产后再撵走!”

    老太君扫了眼陈启文,见他战战兢兢地只顾擦汗,暗叹这二儿子扶不起的烂泥,没胆气,敢偷不敢承担。

    她摇摇头,随即转了话题:“好了,二儿媳妇,莫哭了。今日我还有事与你们商议。四郎一家回来也有些时日了,我打算下月初一,让清儿进宗祠拜祖宗。”

    老太君的意思在座的人都听懂了,沐清要以陈愈嫡出女儿的身份正式入族谱了。

    陈愈眼中闪现出淡淡的喜悦。

    张氏止了哭声,只不过面色并没有好看多少,想要说什么,却又碍于老太君,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倒霉的陈启文,因着美人丢了,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一听老太君这般说,下意识就咕哝顶撞道:“又不是我亲孙女,凭什么入族谱。”

    而陈愈则气恼:“爹,你胡说什么?!清儿怎么不是您孙女?”

    “明明就是琼娘生的,你怎么知道她跟老六前有没有跟……”陈启文低头嘟囔着,就感觉有道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他猛一抬头,当时一缩脖子闭了嘴。

    那目光不用说,自然是老太君。

    “清儿是四郎的嫡出女儿,是我嫡亲的曾孙女。哪个嚼舌头的敢再乱说一句,仔细我打烂他的嘴,这辈子也别想再说一个字!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今日吵吵了半天,弄得我头疼,都下去吧!”

    陈启文、陈愈与张氏告了退。

    老太太却没,抿了口茶,说道:“清儿,还不出来。你这好像不是第一次躲在后面偷听了?”

    沐清扭动着小胖身子从影壁后面挪了出来,小手指搅动着,两眼泪汪汪地看着老太君不说话。

    “哟,这谁欺负我家宝贝了?太婆婆方才骂人吓着你了?”老太君怜惜地将沐清拉到身前。

    “哇——清儿没有爹和娘了!”沐清忍不住,大哭起来。

    沐清刚才就躲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自己真的不是陈愈的亲生女儿。

    她虽早就猜到自己不是陈愈和钱月娘的女儿,可心理上还一直告诉自己,他们就是,一定是。但是当真真听到这个消息,心中还是难过,从心理上要真正接受事实还是需要过程。

    沐清前世就从小失去双亲,穿来了有了疼爱自己的爹娘,她当时暗暗高兴了好久,可是事情兜兜转转,最后她还是个孤儿。沐清多希望疼爱她的陈愈两口子就是自己的生身父母,那样一切就更美满了。

    可惜啊!

    思及陈愈夫妻,沐清不免感触,人常说大爱无私。看陈愈与钱氏一直视小沐清如亲生,自己穿到她身上,也该感到庆幸。在他们身上,自己总算感受到了前世孩童时所或缺的亲情。

    “唉!不哭,清儿不哭!清儿有爹,有娘,还有太婆婆——”老太君说着,眼眶也湿润了。

    “翁翁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个琼娘是不是我亲娘,六叔是不是我亲爹?”沐清抽泣着,声音哽咽。

    琼娘,这个陌生的名字,该是自己这身子的亲娘。最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听翁翁那意思,自己的亲爹还不一定原先猜测的猫儿六叔。那爹到底是谁?

    “清儿,爹爹对你不好吗?”老太君没正面回答。

    “好,爹最疼清儿!”

    “既然这样,那你记得,太婆婆说你爹是陈愈,那你爹就是陈愈。以后谁要问起,你依旧这么说,别听旁的人浑说。”

    “嗯!清儿明白!太婆婆对清儿最好,清儿听太婆婆的。”沐清小手摸着眼泪,点点头道。

    是啊!刚才爹一直抢着说自己是他亲生女儿时,自己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该知足了,有爹亲有娘爱,还有个老太太疼。

    看着沐清擦干泪水,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老太君越发觉得这曾孙女乖巧懂事。

    老太君用手指戳戳沐清的额头,笑道:“就你最会讲好听话。不过算你小丫头有良心,知道太婆婆对你好。既然你说要听话,那你现在告诉太婆婆,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太婆婆?”

    沐清愣愣神,不知道老太君发现了自己的什么猫腻,也不敢乱说,索性装糊涂。她挠挠头,嘟着小嘴问道:“啊?什么事啊?清儿人小,脑子不够用……”

    老太君唇角勾起个了然的笑容,佯装怒意道:“喏,你个小鬼头,在太婆婆面前还装!说,每天去西院躲在你娘屋里干嘛呢?”

    沐清知道老太君既然这么问,定然是早知道自己的事儿。

    沐清自知瞒不住,又怕老太君责罚钱氏,哭丧着脸,哀求道:“太婆婆,别怪娘亲。是我自己硬要娘亲教的,娘亲磨不过我,就让我每日在她房里读书习字。”

    沐清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般瘪着小嘴承认错误。

    “你喜欢自管告诉太婆婆知道,太婆婆不会拦你……”

    老太君似想到了什么,摸摸沐清的头,颇有感触道:“虽然……说老实话,你爹娘也算是才子佳人,你喜好这些也情有可原。以后莫再偷偷摸摸的,让下人们说闲话,以为我老婆子不通人情。”

    “太婆婆最好!”沐清松了口气,粘着老太君撒娇道。

    这府里的粽子真不少啊!防不胜防!而老太君才是这府里最最厉害的那个,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当时娘神情严肃,她便知老太君应该对这事儿是有忌讳的,没想到为她破了例,不得不说自己也是个幸运儿。

    不过老太太接下来的话,才无疑是给沐清扔了个炸弹。

    “那你是不是该告诉太婆婆,你为什么太婆婆、伯娘、婶婶们给你的小物件都换成通宝交给猗兰?你准备让她在外面帮你做什么?”

    老太君双眼已经笑着眯成了一条线。沐清暗想,没发现啊,原来太婆婆是个腹黑的老太太。

    第一卷 归江南 第七十二章 老太君的手段

    张氏豁出去了,一阵风地就跑到了中院,陈愈拦也拦不住,陈启文就更不必提了。

    张氏见了老太君,说了凤仙巷的事,又好生哭诉了一番。

    “老太君,你可要给媳妇做主啊!你说他整日里没个正形,文不成武不就,如今一大把年纪了,儿孙们都大了,媳妇还指望他能老实些。没想到,没想到竟在外面养小的。”张氏拿着方帕子不停地拭着眼角说道。

    老太君闻言,一脸怒意地瞪着陈启文,直看得陈启文心惊胆颤,不敢抬头。

    “你个混账东西,当我老婆子聋了瞎了,不中用了不成?竟然偷着养外室,还是两个戏子?!既然是从戏班里买来的,要么你自己去打发,要么明日我派人找个牙侩卖了,你自己掂量!”

    “娘——”陈启文看老娘发火了,想挽回的话是说不出口了。

    可这温柔乡没享受个把月,娇滴滴的美人就要丢了,他心中实在不甘,思来想去,最后索性心一横,拼一把。

    可是一触及老太君严厉的目光,陈启文的气势顿时矮了半截,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娘,她们都有身子了,赶出去,不,不好吧……”

    众人一听,呆滞了片刻,就听见张氏哭得越发大声,嘴里嘟嚷着,大体意思就是“不知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冤家”云云。

    陈愈为难、恼怒,看着老父的眼神也更加阴沉。

    “哼?是吗?没想到我生的儿子还这般有能耐?明月,你现在便去请张大夫去,与他一同走一趟凤仙巷。看看我老婆子是不是要抱孙子了?”老太君的声音可听不出半点喜悦,反而是怀疑更甚。

    陈启文暗骂自己嘴上乱放炮,这下炸着自己,要穿帮了,忙恬着脸说:“娘,儿子已经请了大夫瞧过来,不必劳烦张老跑一趟了。”

    “我看你是做贼心虚!你给我老实交代,那两个到底是真有喜,还是你编出谎话想蒙混过关?”老太君斜乜着陈启文,让陈启文冷汗直冒,惊得支支吾吾半响,却不敢应声。

    “不说?”

    老太君啪一下,手掌拍到桌子上,然后指着陈启文的鼻子大骂道:“以为有了孩子就能进门?就算她们两个现在真的有了,也别指望进陈家的门。”

    “可孩子是陈家的……”

    陈启文顶了一句,就听见老太君冷冷地说道:“孩子若真是你的种,那我自会让孩子进门。哼,但不会留着凤仙巷的两个小贱蹄子在内院搞风搞雨。到时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不动手,我这个做娘的也会让人卖了她们。我陈家绝不允许娼妓伶人入门,你当我立这条家规是摆设吗?!”

    老太君当年凭一击之力在商场上拼出一条路,自有她杀伐果决的气度。此刻因为陈启文的事情,她着实恼火,但面上却没有表情。

    不怒而威,凛冽的气势吓得陈启文一打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滑落下来,他慌忙正了正身子,扶住把手。

    张氏坐在他对面举着帕子挡着半张脸,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似在嘲讽。

    陈启文咬牙暗恨,再不敢反驳。

    “既然你没话讲,明月,这事交给你了。若查明了没有身孕,立刻撵出杭州城。若她们二人狡赖,直接拖去市场上卖了!若有了身孕,你派人看着,等生产后再撵走!”

    老太君扫了眼陈启文,见他战战兢兢地只顾擦汗,暗叹这二儿子扶不起的烂泥,没胆气,敢偷不敢承担。

    她摇摇头,随即转了话题:“好了,二儿媳妇,莫哭了。今日我还有事与你们商议。四郎一家回来也有些时日了,我打算下月初一,让清儿进宗祠拜祖宗。”

    老太君的意思在座的人都听懂了,沐清要以陈愈嫡出女儿的身份正式入族谱了。

    陈愈眼中闪现出淡淡的喜悦。

    张氏止了哭声,只不过面色并没有好看多少,想要说什么,却又碍于老太君,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倒霉的陈启文,因着美人丢了,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一听老太君这般说,下意识就咕哝顶撞道:“又不是我亲孙女,凭什么入族谱。”

    而陈愈则气恼:“爹,你胡说什么?!清儿怎么不是您孙女?”

    “明明就是琼娘生的,你怎么知道她跟老六前有没有跟……”陈启文低头嘟囔着,就感觉有道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他猛一抬头,当时一缩脖子闭了嘴。

    那目光不用说,自然是老太君。

    “清儿是四郎的嫡出女儿,是我嫡亲的曾孙女。哪个嚼舌头的敢再乱说一句,仔细我打烂他的嘴,这辈子也别想再说一个字!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今日吵吵了半天,弄得我头疼,都下去吧!”

    陈启文、陈愈与张氏告了退。

    老太太却没,抿了口茶,说道:“清儿,还不出来。你这好像不是第一次躲在后面偷听了?”

    沐清扭动着小胖身子从影壁后面挪了出来,小手指搅动着,两眼泪汪汪地看着老太君不说话。

    “哟,这谁欺负我家宝贝了?太婆婆方才骂人吓着你了?”老太君怜惜地将沐清拉到身前。

    “哇——清儿没有爹和娘了!”沐清忍不住,大哭起来。

    沐清刚才就躲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自己真的不是陈愈的亲生女儿。

    她虽早就猜到自己不是陈愈和钱月娘的女儿,可心理上还一直告诉自己,他们就是,一定是。但是当真真听到这个消息,心中还是难过,从心理上要真正接受事实还是需要过程。

    沐清前世就从小失去双亲,穿来了有了疼爱自己的爹娘,她当时暗暗高兴了好久,可是事情兜兜转转,最后她还是个孤儿。沐清多希望疼爱她的陈愈两口子就是自己的生身父母,那样一切就更美满了。

    可惜啊!

    思及陈愈夫妻,沐清不免感触,人常说大爱无私。看陈愈与钱氏一直视小沐清如亲生,自己穿到她身上,也该感到庆幸。在他们身上,自己总算感受到了前世孩童时所或缺的亲情。

    “唉!不哭,清儿不哭!清儿有爹,有娘,还有太婆婆——”老太君说着,眼眶也湿润了。

    “翁翁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个琼娘是不是我亲娘,六叔是不是我亲爹?”沐清抽泣着,声音哽咽。

    琼娘,这个陌生的名字,该是自己这身子的亲娘。最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听翁翁那意思,自己的亲爹还不一定原先猜测的猫儿六叔。那爹到底是谁?

    “清儿,爹爹对你不好吗?”老太君没正面回答。

    “好,爹最疼清儿!”

    “既然这样,那你记得,太婆婆说你爹是陈愈,那你爹就是陈愈。以后谁要问起,你依旧这么说,别听旁的人浑说。”

    “嗯!清儿明白!太婆婆对清儿最好,清儿听太婆婆的。”沐清小手摸着眼泪,点点头道。

    是啊!刚才爹一直抢着说自己是他亲生女儿时,自己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该知足了,有爹亲有娘爱,还有个老太太疼。

    看着沐清擦干泪水,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老太君越发觉得这曾孙女乖巧懂事。

    老太君用手指戳戳沐清的额头,笑道:“就你最会讲好听话。不过算你小丫头有良心,知道太婆婆对你好。既然你说要听话,那你现在告诉太婆婆,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太婆婆?”

    沐清愣愣神,不知道老太君发现了自己的什么猫腻,也不敢乱说,索性装糊涂。她挠挠头,嘟着小嘴问道:“啊?什么事啊?清儿人小,脑子不够用……”

    老太君唇角勾起个了然的笑容,佯装怒意道:“喏,你个小鬼头,在太婆婆面前还装!说,每天去西院躲在你娘屋里干嘛呢?”

    沐清知道老太君既然这么问,定然是早知道自己的事儿。

    沐清自知瞒不住,又怕老太君责罚钱氏,哭丧着脸,哀求道:“太婆婆,别怪娘亲。是我自己硬要娘亲教的,娘亲磨不过我,就让我每日在她房里读书习字。”

    沐清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般瘪着小嘴承认错误。

    “你喜欢自管告诉太婆婆知道,太婆婆不会拦你……”

    老太君似想到了什么,摸摸沐清的头,颇有感触道:“虽然……说老实话,你爹娘也算是才子佳人,你喜好这些也情有可原。以后莫再偷偷摸摸的,让下人们说闲话,以为我老婆子不通人情。”

    “太婆婆最好!”沐清松了口气,粘着老太君撒娇道。

    这府里的粽子真不少啊!防不胜防!而老太君才是这府里最最厉害的那个,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当时娘神情严肃,她便知老太君应该对这事儿是有忌讳的,没想到为她破了例,不得不说自己也是个幸运儿。

    不过老太太接下来的话,才无疑是给沐清扔了个炸弹。

    “那你是不是该告诉太婆婆,你为什么太婆婆、伯娘、婶婶们给你的小物件都换成通宝交给猗兰?你准备让她在外面帮你做什么?”

    老太君双眼已经笑着眯成了一条线。沐清暗想,没发现啊,原来太婆婆是个腹黑的老太太。

    第一卷 归江南 第七十三章 诸事

    沐清的那点小金库对于陈家的生意来说,就是千分之一个芝麻对一个大西瓜,不值一提。可换做普通人家和小贩,已经够本钱开家小铺子了,所以沐清早早就开始盘算,只是没有合适的人在外面打理。刚好碰到了猗兰这档子事,就选了她。说实话,她虽然将找铺面的一些杂事交给猗兰,其实是在赌猗兰顾念姐妹情谊,不会夹带私逃。

    每次东西都是假意赏给小白,然后由他亲自去典当或是兑成铜钱、银票,再交给外面的猗兰。

    到底哪里出了岔子?难不成有人跟踪小白?

    沐清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做得还算隐秘,可还是没瞒住在陈家“手眼通天”的老太君。

    “小脑瓜子想什么呢?想怎么会被我老婆子发现?想怎么蒙混过关?你三哥身边有个叫小白的孩子吧?好像自从他来以后,你就成日里没事就往南院里钻,而那小子又经常出入府门……呵呵——这下你怎么说啊?”老太君眼睛斜睨着沐清已经皱成包子的脸,忍不住笑道。

    唉,自己还是不够小心谨慎,日后定要吸取教训。

    沐清叹了口气,小大人似地说道:“什么事都瞒不住太婆婆的眼,清儿说就是了。不过太婆婆得答应我,听了清儿的话,不能责罚清儿。”

    老太君点头应下。沐清也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只是希望老太君不要惊讶地以为自己鬼上身才是。

    人生就是在不断赌博中前进!

    抓住机会就要争取!

    沐清将自己打算开小食铺子的打算一五一十地告诉老太君,从吃了老李头的鹌鹑馉饳说起,到放了猗兰出府去打理开张事宜,以及最后再遇李黑父子招来当厨子等等诸事。说完后,她便忐忑不安地低头等着老太君发话。

    半响,等不到老太君说话,沐清才扮小心地抬起头,看见老太君正盯着自己若有所思,隐隐能感觉到那目光里的几分震惊。

    沐清试探地猫哼哼了一声:“太婆婆。”

    没想到老太君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太婆婆还以为你见多了你爹盘账,所以才玩心大起。没想到,没想到我家清儿好生厉害,年纪这么小就想着要做生意了,难得还想得这么周到。你年岁还小,须知看人不易。依太婆婆的意思,还是莫闹抬了……”

    沐清自然不愿:“太婆婆,清儿是认真的。不如这样好了,请太婆婆允了清儿半年时间,若清儿能把铺面开起来,太婆婆就莫再阻止清儿。若开不起来,那清儿就暂时不再做了,直到太婆婆觉得清儿可以时再来。”

    老太君不置可否,只觉得自己这曾孙女年岁太小,哪里懂得经营之道。可又见沐清倔强地站在面前,那种气势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还有那坚持的神情……老太君只觉眼前一晃,与懋儿小时候何其相象。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识,不愧是懋儿的孩子!

    六郎陈懋是她一手带大的,感情自然比别人深。所以老太君对沐清表现出的,跟年龄不相称的与众不同不以为怪,反以为荣。

    面对小曾孙女乞求的目光,老太君心中一软,暗想开间小铺子也花不了几个钱,不如让孩子试试。可万一做不成,她还这般小,心理怕受了挫,以后低迷就麻烦了。于是老太君答应了沐清的要求。当然由于她对沐清的溺爱,背后自然少不了派人查探一番。

    九月初一。

    陈家祠堂备下三牲祭品,在族长的主持下,行三叩九拜之礼,沐清正式以陈家第九代第十二孙陈愈嫡女的身份进入陈家族谱。她也是族谱里陈栋家第四代中到目前为止的唯一一个嫡出女孙。

    那日,陈愈与钱氏看着沐清上前叩拜,激动地热泪盈眶。沐清也知道,他们在为自己高兴的同时,也在为死去兄弟的血脉能认祖归宗而高兴。

    事后,在老太君高压手段下,陈园里再没听到关于沐清不是四郎陈愈亲生女儿的传言。

    沐清终于不用偷鸡摸狗地暗中行事,虽然还是瞒着众人,只不过有了老太君的首肯和暗中贴补,很多事情好办好了。

    沐清每十日也被允许出府一次,查看铺子的进度。不过每次身边都有张妈陪着,一来监督沐清如何运作,二来也是老太君怕人家看她年小可欺,糊弄过去,让张妈在旁见机给沐清提点几句。

    就这样沐清的小食铺子,在老太君明里暗里的帮助扶持下,筹备工作进行得井井有条。

    沐清给铺子的定位就是卖如馉饳、蒸包、煎饺一样的小点。这些小吃的共同点都是以馅料提味的,所以省了很多麻烦。

    要想在喜欢吃米的南方立足,馅料要更加考究、花样翻新才行。

    沐清选的主料包括鸡、鸭、鱼、肉、野味和酱肉,辅料除了青葱,还有咸蛋黄、各种蔬菜,沐清还让小白去找了如马齿苋、荠菜那样能吃的野菜,互相搭配,大约弄出 了近二十来种不同口味的馅料。做法有清汤、煎炸和涮锅三种。

    另外,为了迎合南方人的口味,沐清还在铺子里经营米粉、米线,分别弄了两种吃饭,一种就是沙锅米线,另一种就是她前世最爱的过桥米线。而过桥米线出自云南,做法都相对简单,她口传给小白找厨房里的妈妈试做,老太君尝过后也赞不绝口,才让小白转教给“厨子”老李头。

    铺子一共四个人。掌柜兼帐房是猗兰,对外称是老李头的外甥女儿,便宜跑堂李黑,主厨老李头,另外猗兰还雇了个白日帮着杂扫洗碗的伙计。门面背后带了个两进的小院,猗兰一人住。铺子准备开张前,李黑父子也搬到了隔壁租住,相互有个照应。

    九月十五,沐清的小食铺子“糖心食铺”在东瓦开张了。为了缅怀过去,沐清取了这个在街坊们看来很是别扭的名字,不过反倒与张家、李记这类的名字区别开来,引来了不少好奇的路人。

    糖心食铺的门脸不大,门楣上支起的竹竿上挂着五面三角旗,上面四面写着糖心食铺,最后那一面上画了只筒笔卡通大馄饨,招手迎客。

    里面摆设干净清爽。门口柜台前立着摆放食谱的木台,内里摆了六张四方桌,配着同色靠背木椅。桌上放着沐清设计的简易的自动筷子木盒,酱、醋等白瓷小瓶,墙上挂了两幅沐清从陈徇那里求来的画,一副紫玉葡萄图,一副石榴图,至于用途沐清没有告诉陈徇。

    随着鞭炮声响起,沐清老远坐在马车里,看着街坊邻里来道贺,脸上喜悦难抑,她终于开始在宋朝赚她的第一桶金了。

    而与此同时,老太君坐在陈园里,笑道:“明月啊,清儿的铺子这时辰开张吧,没想到真给她弄成了。看来是小瞧了她,呵呵!”

    张妈看见老太君满脸喜色,也笑答道:“还不是您老人家暗中扶持,不然哪里能开得起来。”

    “还是我家清儿聪颖,像懋儿……懋儿也在天上看见了吧……”

    老太君望着窗外,神思飘远了。

    ……

    ……

    沐清入了宗祠,陈行也出发去了眉州。日子似乎平静了下来。

    不想,九月二十五,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睡梦中陈府的众人。

    京里来信说,八月,永兴军路都巡检使朱能密结内侍周怀政,假造天书,伪降乾佑山。被刚判永兴的寇准上奏给了朝廷,朝廷派中使前来查问,不想朱能直接斩杀中使叛乱。

    后叛军被朝廷连番追击,溃不成军,内部离心,朱能见大势已去,自杀了。而此后凡是与朱能有交者都被朝廷一一查办。而在永兴军路做官的三郎陈意也被殃及了池鱼。

    幸得已嫁于大将张美之子的大姑娘陈霞托丈夫从中周旋,虽说没有入狱,但也被罢职免官,归家待用。

    老太君听陈启正念过信,只道阿弥陀佛,命保住了就 好,其他日后再求也不迟。大家虽然惋惜,可好歹没牵累性命,拖累整个陈家,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虽说如此,但陈意罢官,意味着要举家迁回杭州。二房开始忙活着收拾院子,迎接这个被罢黜的陈家唯一的官老爷回家。

    院子里众人各有各的心思,陈意虽然被罢,可旨意上说的可不是永不录用,说不定过上一年半载,等事情淡了,使点银钱便又能谋个官位,而老太君也特别看重这个做官的孙子,所以家里人也不敢怠慢。而其妻李氏也做了这么多年官太太,等回到这院里,会不会摆架子?后院两权分立的局面是不是又要变了?

    不过,等到陈意与李氏回来,有心人才发现自己真是杞人忧天。

    除了刚进门见老太君时,陈意露过笑容,自此就很少见这位三爷笑过,成日郁郁寡欢,每日除了请安之外,便是在书房读书。而李氏是个信佛之人,常常与老太君一起礼佛。不好争权夺利,倒是对了老太君的脾性。

    日子相安无事中迎来了天禧五年的春节。

    在爆竹声中,沐清终于长大了一岁。守岁那夜,她不禁想,不愁吃穿,顺便赚点外快,有压岁钱拿,这样做小孩的日子要是能平静地过下去也不错。

    第一卷 归江南 第七十章 谋算

    陈行听罢,呼天抢地地不愿走,叫骂着大伯就是看他不顺眼,故意出这馊主意。

    周氏忙捂住他的嘴,生怕有心人传到陈念的耳朵里,遂苦口婆心地规劝了一番。

    “行儿,这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你爹。此去蜀中也未必是坏事。这回你爹闹出的乱子,也只能你大伯去收拾。你跟着你爹少受点罪,多学些经商之道,不比在杭州城里跟那些富家子鬼混要强。等过个一年半载回来,老太君气消了,再回来也不迟。不出意外,明年等你舅父升了知州,娘想法子让他给你翁翁说道说道,还愁拿不住家里的生意。”

    周氏顿了顿,又道:“这回,去了你爹哪里,可不能成日里就惦记着鬼混。你瞧瞧你那兄弟几个,就连清儿那小丫头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若学不到真本事,日后想要在这家里有一席之地,可难得很。”

    陈行咬着牙答应了,不过对陈念忌讳更深,暗想,有朝一日,定要揭穿大伯虚伪的嘴脸,不让他有好果子吃!

    周氏刚教训完陈行,这会儿见他真恼了,反倒放软声音规劝道:“我的儿,别恼了。你是不是喜欢金粟?娘让她跟着你去,可满意?”

    得了金粟,陈行大喜,刚才的郁闷才舒缓了几分,笑道:“多谢娘体恤。儿子记下了,定不会让娘失望。”

    母子俩又絮絮叨叨说了些闲话,定了下月启程,赶着入冬前到达蜀地,余下诸多事宜暂且不表。

    女儿回家了,陈愈终于安下心来忙活铺子里善后事宜。损失了药材不说,药库被毁,需重新修葺,生意暂时做不了。

    因药铺的生意有陈家本家宗从们的份子,族里几个有头有脸的族叔得了消息,闻风而动地冒出来了,纷纷跑到老太君那里,拐弯抹角地提点着铺子里出事,损失不少。

    失踪了两个伙计,这放火的事儿罪名自然而然就落到了这两人身上。可这损失还是要有人承担。

    碰到了钱的事儿,谁也不愿吃亏。

    试探也罢,抗议也罢,总之那意思就是人跑了,东西烧了,钱就没了,这眼看就年底了,今年花红若少了,我们不干!

    老太君冷眼瞧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一言不发。

    四个老头知道口干舌燥无人添水时才嗅出了些异样,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这时,老太君身后的张妈使了个眼色,丫鬟们才施施然上来。

    老太太拨弄着佛珠,看着众人茶杯水满,说道:“我们家经营生意多年,虽说不是富可敌国,好歹也有些家底。可曾少过叔叔们一分半毫?权不说这药铺里损失的那三万贯,就算是十万贯,也亏不到叔叔们头上。”

    四个老头一听,安下心来。只是谁都不是傻子,老太君话语中隐隐的怒气,在座的都能听得明白,所以大家很有默契地选择不应声,端着茶碗喝茶。屋里一时只剩下“吸溜吸溜”的饮水声。

    老太君扫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当年夫君与婆母孤儿寡母,多亏叔叔们扶持,才有日后发达,所以老身也铭感于心。可说句不中听的话,我家这生意全是老身一人操持起家,到了如今这份儿上,当初分给叔叔们的份子早就算不得什么大数,我们家若想起歪心思,只怕这会儿也坐不到这堂上。”

    依仗长辈身份的陈家族叔听了老太君这话,脸上露出便秘时才有的表情,屁股像坐在砧板上,浑身不自在,可却不敢出声反驳。因为老太君说的是事实,真要闹翻脸了,他们面子上挂不住是小,少了大笔进项才是大事。

    老太君知几个老头听进去了,便收起严肃的神情,话锋一转,笑道:“今日因着铺子里出了大事,四位叔叔体恤海涵,来家做客问候,老身在此多谢了!”

    “哪里哪里,栋媳妇客气了。”四个老头皮笑肉不笑地赔小心应承着。

    老太君又道:“叔叔们日后行事,还请多多思量。这做生意,最怕招了人家的道儿。叔叔们也累了,今日就不留叔叔们用饭了。明月,送客!”

    四个老头子也不愿再多停留,不等张妈招呼,忙起身告辞了。

    望着老头们落荒而逃的背影,老太君摇摇头,叹道:“人心不满……看样子,有人不愿老四手里拿权。”

    “那您的意思是?”张妈低头询问。

    “该罚当罚,四郎出了纰漏自然要他自己承担,整修药铺的事儿还由他做,年底盘点奉帐时,他给我将损失找补回来半成,就算他将功折罪。”

    “倘若回不来呢?”

    老太君笑笑:“若回不来,说明我看错人了,四郎没那个本事,铺子只能由我这把老骨头暂时收回来看着了……”

    东院,蘅芜居。

    “小六一家都走了吗?”陈念站在窗口,窗口敞着,一眼望去能看到一株琼花树。

    这株琼花树是从扬州移植进园的。这时节,一树白花早已凋零,绿色叶片间结出一簇簇红色椭圆果实,翠绿嫣红掩映,给这零落秋日增添了亮丽颜色。

    这琼花树在这院子里有多少年头了?

    他好像也记不清了,只觉得很长很长。

    一身着棕黑色长衫,头上扎着逍遥巾的男人立在他身后,答道:“回大爷,已经送到……”

    陈念打断了他:“送走了就好,去了哪里你也不知道。”

    “是,大爷!”男人很是恭敬。

    “你确定那晚上就他一人行事吗?”

    “是!走时我还特意问了,小六说就他一人,而且那晚在药库没见到别人。”

    “李家解库那边有没有动静?”陈念转过身,回到了书案前,翻看着刚刚孙大掌柜送来的这月的账册,问道。

    “没有。李三回报说并无异样,那批珍药已经转手卖到南边去了,让您放心!恕小的多嘴,这杭州城里怕是没人知道李家结库是大爷您的。您为何还如此小心?”男人小意地问道。

    陈念抬起头,说道:“哼,还不是老二那儿子惹得事儿。清儿被初五抓了,那晚就被关在失火的药库里,现在完好无损地回来了。那孩子精着呢,她说不定见过小六。小六、初五都不见了,以防万一老四顺着小六的熟人查到李家那里,还是小心些好!周胜也给打发了吧。”

    男人应下。

    陈念点点头,又问:“嗯!初五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小的已经查了。初五父亲早年戍边时给突厥人杀了。他是个遗腹子,母亲是杭州人,父亲死后,就回了杭州,在他六岁上就过了身,家中再无亲人。初五一直跟着小地痞混迹市井。前年,四少爷在外被人打劫,他出手相救,就被二爷领进药铺当学徒,此后一直居在铺子里。”

    “哦,没家里人,还当过混混。呵呵,很好……”陈念笑了,眼中却浮现出阴狠之色。

    “他去了什么地方,你最清楚。你在当地找人教训他一顿,分寸拿捏好了,伤重但死不了,到了医馆诊治后,让他以后再也开不了口,下不了地。”

    陈念平静的语气,听着让人胆寒。男人想问为何,却不敢开口。

    “小的遵命!”

    “还有,张妈找的人可到了杭州?”

    陈念合上账册问道,转而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个月建州那边的大掌柜请辞了。”

    男人浑身一震,抬眼看着陈念,目光里多了些期盼:“那人明日就到。老太君的意思到了就要她进府来。”

    “嗯,我知道了。李家那边你知会一声,让他们把我二叔那些典当的字据收好了。我有预感,过不了多久也许要提前派上用场了。这些事儿都办成了,你就去建州吧,暂时不要回杭州来了。”

    男人闻言,大喜过望,连连叩头谢恩,陈念出言止住,他才起身退出了门外。

    室内沉寂了片刻,陈念收回目光,从屉子里抽出两张纸来,提笔疾书,写好后分别落上私印。

    一张收在信封内,加泥盖印,封好;另一张则被他卷成小卷塞进蜡丸里,上火封口,放在一只红木匣子里。

    做好一切,陈念对着门外喊道:“江留!”

    一小厮模样的少年推门进来:“大爷有何吩咐?”

    陈念将信与匣子递给了小厮,吩咐说:“这封信交给孙大掌柜,让他把原来选好那几件物件,连同这封书信带上,明日就启程去东京。另外这匣子丸药,你送去东城沈先生处,要他药到即服。去吧,别耽误了!”

    江流收好了东西,退了出去。

    交待完所有的事儿,陈念背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双手摊平,整个人身子后仰,极舒心地长吁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啾啾——”

    他侧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一只不知名的雀鸟落在了琼花树枝头,似乎是被那鲜艳的红色果实吸引而来,想要啄食。

    陈念呼一下从椅子坐起身来,抄起桌上白玉卧仙笔搁,砸向窗外觅食的那只灰扑扑的雀鸟身上。

    “叽叽——”鸟儿受了惊,扑腾着翅膀飞向空中。

    白玉笔搁应声落地,碎成两半。

    看见鸟儿飞去,陈念喃喃道:“不知好歹的畜生,动了谁,也不能动她!”

    第一卷 归江南 第七十一章 身世疑云

    八月二十六过了响午,沐清正在西院练字,忽然老太君着人来传她回去。沐清只得收拾了笔墨,跟钱氏说了一声,回了中院。

    刚进正厅,就看见一穿着青蓝色粗布上杉,蓝底白碎花长裙的老年妇人坐在老太君下首,正不知与老太君说着什么。

    “太婆婆,安好!”沐清上前行礼。

    “清儿回来了!王妈,这便是我曾孙女沐清,四郎家的,年方六岁,大中祥符八年二月十五花朝节生的。”

    老太君一见沐清,目光就变得异常柔和,满是慈爱。

    她招招手,将沐清拉到身前,捋顺沐清略微凌乱的鬓发,缓缓说道:“您快给看看,我家清儿的面向如何?”

    沐清依言走到王妈身前,在她拉着自己细瞧之时也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

    这王妈年约五十,长相老实本分,皮肤微黑,有些粗糙,圆脸细眉,因为上了年纪,眼角向下垂了下来,鱼尾纹随着她的笑容变成了深沟。花白的头发盘起,梳得齐整,发髻里簪了支梅花白玉钗,看样子像是个普通的小民。

    “小娘子,眉高耸秀,脸如满月,杏眼樱唇,好相貌!”

    王妈拉着她的小手,盯着沐清左右前后地瞧了一阵,直看得沐清有些不好意思,害羞地低下了头。

    感觉那粗糙的掌心温度渐渐升高,沐清觉得有些异样,抬起头,就看见面前那人昏黄的眼底不知何时已经蕴着泪,棕黑色的瞳仁里映着自己的小脸,隐约可见淡淡喜悦和激动。

    沐清不懂,回头望向老太君。老太君却没有看她,只看着王妈,像是等她说话。

    沐清无法,只得自己来打破这奇怪的气氛。她搅着手指,羞怯地开口:“王婆婆,您从哪里来啊?到我们家来干嘛啊?”

    王妈忙松开了手,手背在眼上蹭蹭,止住泪水,笑着答道:“王婆婆来走亲戚,多年未见,不知她家的小孙女长大了没有。”

    “婆婆可见着了?”沐清又问。

    “嗯,见着了,长得跟小娘子还有些像呢。一样的水灵,不过她屁股上有块淡墨色的胎记……”王妈没再看沐清抬头望向老太君,那眼神似在询问。

    沐清有些诧异王妈说的话似乎风马牛不相及,却见张妈冲着老太君点头道:“没错,是真的。”

    没想到,王妈一听这话,竟然默默地哭了起来。

    沐清有些手足无措,忙宽慰道:“王婆婆,你这是怎么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