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走漏出无心 收回因有主
第二十四回 走漏出无心 收回因有主 (第2/3页)
你昨日也顶不起,如今在师父头上这一日,不要压死了?须早些作计较去救他方妙。”小行者踌躇道:“正在思量,没甚计较。”猪一戒道:“若是金铇打来其实难当,我不信那点点笔儿就会压杀人?等到夜间,我包管替师父拿去就是了。”大家左思右想,不觉天晚入夜。沙弥道:
“此时好去了。”大家弄神通,不从正门入去,就低一低云头竟落下殿前。细听着妖精没一个,只听得师父坐在地下,无聊无赖,吟诗见志哩。
诗曰:
自存佛性入空门,不向虚无挂一痕,
万劫皮毛惟认我,大千世界已忘言。
久知未造诗书孽,何得牵缠文字冤?
任尔铁锋摩顶踵,此中到底不留根。
小行者听了,暗暗不胜赞羡道:“好和尚!方做得佛家弟子。”因上前叫一声道:“师父不须嗟叹,我三人来也!”唐长老道:“来了固好,只是怎生救我?”猪一戒道:“不打紧,待我移开笔就是了。”唐长老道:“徒弟呀,莫要太看容易了,这文笔想来有些难移。”猪一戒道:
“狠杀不过是管笔,师父怎见得难移?”唐长老道:“若果是董狐之笔,定不加在我大颠头上;今既无过加我,定是管害人之笔。你想,那害人之笔岂容轻移?”猪一戒道:“虽如此说,毕竟也有个公道,终不成单凭他一人拿起放倒!”因摸到唐长老头上,摸着了那枝笔,见长不过数寸,圆不过一指,便不放在心上,就随手要拿他起来。谁想摸着便小,及要拿起他来,就是生根一般,莫想动一动。方大惊道:“这真个作怪了!”小行者道:“呆子,快放了手再商量,不要生扭得师父不自在。”猪一戒因放了手道:“这笔若在地下,便一钉耙打得粉碎!就不打碎,拿把小锯子,锯也锯断他了;就不锯断,点把火烧也烧光了。如今竖在个师父头上,打又打不得,锯又锯不得,烧又烧不得,真教人没法奈何他。”唐长老听了愈加烦恼道:“我平生痛扫语言文字,今日却将一枝文笔顶在头上,莫说压死,羞也要羞死了。”沙弥道:“师父莫急,待我也来摸一摸,看这枝笔还是在头皮内,还是在头皮外?若在头皮内,就难处了。倘在头皮外,只消大家一齐动手将师父推倒,那枝笔便自然一跌开交了。”便用手在唐长老头皮上一摸,却未曾摸着文笔,先摸着一个金锭,因吃惊道:“这又是什么东西?”唐长老道:“那文笔初上头时,因我幼参经典,略可支持;大王见了,恐怕压我不倒,又加上这锭金子,故一发转动不得了。”沙弥道:“这大王真恶!既以文笔压人,又以财压人,一个不识字的穷和尚,如何当得起?师父一定是死了,再无别计较,只好细访他与谁人是至亲密友相好,去讨一封书来,求他笔下超生救他罢了。”小行者道:“你们不要胡说!好生看守,等我悄悄进去打探个消息来。”遂走入后殿,只见后殿中还有灯火,文明天王正吃得大醉,拥着几个宫娥在御床上酣寝。小行者见没处入头,就使个幻法揭起睡魔,在他梦中现出三千诸佛菩萨,将他围住;又使韦驮尊者将降魔杵压在他头上道:“你这泼魔!怎将文笔压我佛家弟子?若不快快取去,送他西行,我只一杵,先断送你性命。”文明天王梦中恍恍惚惚,未及答应,那韦驮尊者早又提起宝杵劈头打来,吓得文明天王魂不附体,不觉大叫一声:“打杀我也!”忽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众宫娥慌忙抱住道:“大王为何惊跳?想是梦魇。”文明天王此时惊得酒已醒了,定定神说道:“这都是四个和尚弄的幻术。”宫娥们道:“大王梦魇,怎么说是和尚弄幻术?”文明天王道:“我方才睡去,梦见三千诸佛叫韦驮将降魔杵当头打我,故将我吓醒。我想,这和尚前日在弦歌村弄韦驮显灵,骗诈饭吃,也是此种伎俩,故晓得是他。”宫娥道:“这和尚既有这样手段,也要算做有本事了。大王拿着他,何不就处死了,也完一件事;却将文笔与金锭压着他,倘或他弄神通走了,岂不连文笔与金锭都被拐去了!这叫做无梁不成反输一帖。”文明天王笑道:“你哪里知道,我拿这四个和尚,原非与他有仇定要害他性命,不过要兴我文教,灭他释教,若轻轻杀了他,谁人得知?何处传名?故我将文笔压住他,使他用尽佛法,受尽苦楚,不能脱去,方显我儒家文笔之妙。”宫娥道:“大王算计虽好,只恐小小一枝文笔有多少斤两?况他三个徒弟都有蛮力,一时拿动,却怎个区处?”文明天王道:“这个只管放心,从来文武不同途。他三个徒弟纵有蛮力,只好使枪弄棒。这枝文笔夺天地之秀气,吐山川之精华,他粗手夯脚怎生拿得动?”宫娥道:
“他虽拿不动,倘或去拜求一个有名的文人来拿,却将如何?”文明天王道:“文人越有名,越是假的,怎拿得动?”宫娥道:“以天下之大,难道就无一个真正文人?”文明天王道:
“就有,也是孤寒之士,必非富家。我所以又得一个金锭压着,他就拿得动文笔,也拿不动金锭。”宫娥道:“我闻他佛家中三藏真经,难道就算不得文章?”文明天王道:“佛家经典虽说奥妙,文词却夯而且拙,又雷同,又艰涩,只好代宣他的异语,怎算得文章?”宫娥道:
“这等说起来,这枝文笔,除了大王再无人拿了?”文明天王道:“若要拿此笔,除非天上星辰;若在人间去求,除了我,就走遍万国九洲也不能够。”宫娥道:“既是这等,大王高枕无忧,请安寝了罢。”文明天王说了一会,依旧安然睡去。
小行者伏在殿外,听了这些话,满心欢喜,慌忙走出来对唐长老说道:“师父不消愁烦,有门路了。”唐长老忙说道:“有甚门路?”小行者道:“他自供说,若要拿他文笔,除非天上星辰;我想,天上星辰惟文昌菩萨梓潼帝君是专管文章之事。即去求他,自然有个分晓。”唐长老道:“既有这条门路,须快去快来。”小行者分付猪一戒、沙弥陪伴师父,就纵云头直上九霄,来至紫微垣外,北斗高头,自下台、中台,直走到上台,方寻着文昌帝主的宫阙,只见祥云缥缈,甚是辉煌。小行者也无心观景,竟至宫门,高声叫唤。早有天聋、地哑出来问道:“你是什么人?在此吆喝!”小行者道:“快去通报,说齐天小圣孙履真来拜。”天聋、地哑将小行者看了又看道:“我帝君乃文章司命,往来出入皆是文章之士,你这人尖嘴缩腮,头上又秃又稀稀有几根短毛,不僧不俗,又非儒士,怎敢来拜我帝君?不便传报。”小行者道:“你这两个残疾人,聋的聋,哑的哑,真不晓事。玉帝家里尚凭我直出直入,何况你家!再不通报,我就直走进去了。”天聋、地哑见他说的话大,没奈何只得进去见帝君禀道:“外面有一个楂耳朵雷公嘴的和尚,自称孙小圣,要拜见帝君,不敢不禀。”梓潼帝君道:“孙小圣想是孙大圣的子孙了?但他是释教,我是儒宗,两不相干,来拜我做甚?莫非要我替他做疏头化缘?”心下疑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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