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本天伦谈性命之情 遵母命游婚姻之学

    第一回 本天伦谈性命之情 遵母命游婚姻之学 (第3/3页)

星道:“这双流县里,料想求不出,这成都府中,悬断也未便有。孩儿祇得信步而去,或者天缘有在,突然相遇,也不可知,那里定得地方?却喜兄弟在母亲膝下,可以代孩儿侍奉,故孩儿得以安心前去。

    双夫人道:“我在家中,你不须记挂。但你此去,须要认真了展转反侧的念头,先做完了好逑的题目,切莫要又为朋友诗酒留连,乐而忘返。”双星道:“孩儿怎敢。”

    双夫人又说道:“我儿此去,所求所遇,虽限不得地方,然出门的道路,或山或水,亦必先定所向往,须与娘说明,使娘倚闾有方耳。”双星道:“孩儿此去,心下虽为婚姻,然婚姻二字,见人却说不出口,祇好以游学为名。窃见文章气运,闺秀风流,莫不胜于东南一带。孩儿今去,须由广而闽,由闽而浙,以及大江以南,细细去浏览那山川花柳之妙。孩儿想地灵人杰,此中定有所遇。”

    双夫人听见儿子说得井井凿凿,知非孟浪之游,十分欢喜。遂收拾冬裘夏葛,俱密缝针线,以明慈母之爱。到临行时,又忽想起来,取了一本父亲的旧同门录,与他道:“你父亲的同年故旧,天下皆有,虽丧亡过多,或尚有存者。所到之处,将同门录一查自知,设使遇见,可去拜拜,虽不望他破格垂青,便小小做个地主,也强似客寓。”双星道:“世态人情,这个那里望得。”双夫人道:“虽说如此,也不可一例抹杀。我还依稀记得,你父亲有个最相厚的同年,曾要过继你为子,又要将女儿招你为婿,彼时说得十分亲切。自从你父亲亡后,到今十四、五年,我昏懂懂的,连那同年的姓名都记忆不起了。今日说来,虽都是梦话,然你父亲的行事,你为子的,也不可不知。”双星俱一一领受在心。

    双夫人遂打点盘缠,并土仪礼物,以为行李之备。又叫人整治酒肴,命双辰与哥哥送行·又捡了一个上好出行的日子,双星拜辞了母亲,又与兄弟拜别,因说道:“愚兄出门游学,负笈东南,也祇为急于缵述前业,光荣门第,故负不孝之名,远违膝下。望贤弟在家,母亲处早晚殷懃承颜侍奉,使我前去心安。贤弟学业,亦不可怠惰。大约愚兄此去三年,学业稍成,即回家与贤弟聚首矣。”说完,使书童青云、野鹤,挑了琴剑书箱,铺程行李,出门而去。

    双夫人送至大门,依依不舍。双辰直送到二十里外,方纔分手,含泪归家。双星登临大路而行。

    正是:

    琴剑溯朗促去装,不辞辛苦到他乡。

    尽疑负笈求师友,谁道河洲荇菜忙。

    双星上了大路,青云挑了琴剑书箱,野鹤负了行囊衾枕,三人逢山过山,遇水涉水。双星又不巴家赶路,又不昼夜奔驰,无非是寻香觅味,触景生情,故此在路也不计日月,有佳处即便停留。或登高舒啸,或临流赋诗。或途中连宵僧舍,或入城竟日朱门。遇花赏花,见柳看柳。又且身边盘费充囊,故此逢州过府,穿县游村,毕竟要留连几日,寻消问息一番,方纔起行。

    早过了广东,又过了福建,虽见过名山大川,接见了许多名人韵士,隐逸高人,也就见了些游春士女,乔扮娇娃,然并不见一个出奇拔类的女子,心下不觉骇然道:“我这些时寻访,可谓尽心竭力,然并不见有一属目之人,与吾乡何异?若祇如此访求,即寻遍天涯,穷年累月,老死道途,终难邀淑女之怜,岂不是水中捞月,如之奈何?”想到此际,一时不觉兴致索然,怏怏不快。

    因又想道:“说便是如此说,想便是如此想,然我既具此苦心,岂可半途隳念,少不得水到成渠,决不使我空来虚往。况且从来闺秀,闺阃藏娇,尚恐春光透泄,岂在郊原岑隰之间,可遇而得也。”因又想道:“古称西子而遇范伯,岂又是空言耶?还是我心不坚耳。”于是又勇往而前。

    正是:

    天台有路接蓝桥,多少红丝系凤箫。

    寻到关雎洲渚上,管教琴瑟赋桃夭。

    双星主仆三人,在路上不止一日,早入了浙境。又行了数日,双星见山明水秀,人物秀雅,与他处不同,不胜大喜。因着野鹤、青云歇下行囊,寻问土人。

    二人去了半晌,来说道:“此乃浙江山阴会稽地方,到绍兴府不远了。”双星听了大喜道:“吾闻会稽诸暨、兰亭、禹穴、子陵钓台、苎萝若耶、曹娥胜迹,皆聚于此。虽是人亡代谢,年远无征,然必有基址可存。我今至此,岂可不浏览一番,以留佳话。”祇因这一番浏览,有分教:溪边钓叟说出前缘,兰室名姝重提往事。

    不知双星所遇何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