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第3/3页)

韩尚且还没有上书致仕,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个阁老,怎会就因为皇帝下诏宽宥八虎而致仕,后一下子走了两个?说是义愤,那三位都是久经沧海难为水的阁老,理应不至于这样冲动;说是心灰意冷,怎就单单李东阳一个人选择了留下?他记得有消息说,韩率官第二次伏阙的时候,御马监掌印太监苗逵正好回来,难道这便是巧合?

    回到家,王守仁方才得知父亲王华竟罕有地早早回了家,自是先到书房问候了一声。原打算行过礼后就退出去,不想王华却突然叫住了他。

    “后日我去送木斋兄回余姚,你就不要去了。”见王守仁面露诧异,王华便叹了口气说,“你代为父去贺一贺李阁老的十大寿。”

    “爹!”

    王华仿佛没听见王守仁的这一声叫唤,沉默了许久,方才淡淡地说道:“今日为父去见张尚书,他也流露出了去意,还说希望为父能接他的位子……我才疏学浅,况且如今闵朝瑛谢木斋先后致仕而去,我已经没有那个心力了。朝局今后如何,仿佛一团迷雾看不清楚,幸好你此前不曾掺和到伏阙一事去,且先好好睁大眼睛看看清楚。”

    王华口的张尚书,说的便是礼部赫赫有名的状元尚书张升。听到张升也要致仕,王守仁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但心里却越明白,以他从前所知的朱厚照个性,那天能宽宥刘瑾等人,之后能听凭刘健谢迁致仕,有一多半都是群臣伏阙请诛八虎的激怒之故。那位小皇帝素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不过,唐寅是徐勋的人,这一点确凿无疑,那天去找徐祯卿时“碰巧”撞见自己和湛若水,是不是徐勋本就心如明镜,想拉他不要去趟那浑水?可这一次徐勋回来得如此之巧,焉知不是与此事有涉?

    月初乃是李东阳十大寿。管家上下早已为这一整寿忙活了许久,自家老爷又升了辅,可之前李东阳撂下话来说今年寿辰不过了,他们也只得暗嘀咕。谁晓得月初八晚上李东阳前脚回家,后脚便有宫使到了李阁老胡同,含笑宣了正德皇帝朱厚照口谕,道是李阁老十寿辰,给假一日,并御酒二坛银丝面十斤,钞十锭白金十锭为贺。

    有了皇帝的这句话,李东阳就算是想要低调都没法,再加上消息传得极快,次日一大清早,登门恭贺寿辰的人便挤满了整条李阁老胡同。有些人原本是李东阳从次辅升到辅的时候就想来恭贺的,可一观风色就观到现;有的却是李东阳的门生故旧,值此非常之际,想要登门问计……总之不管是什么目的,纷至沓来的人群将李府门槛险些踏破,李东阳也是好容易才脱出身来,让人驾了马车飞快地赶出了宣武门。

    相较于这时候李阁老胡同的车水马龙,宣武门外迎宾亭,给刘健谢迁送行的人并不算多,至少和两人十几年阁多次主考会试,理应门生满天下的名声并不相称。李东阳下车四下里一看正诧异,结果就现竟是刘健落寞枯坐一旁,一时忍不住眼睛一红。

    “晦庵兄,你这是……”

    “那些门生都让我赶走了,我临到走了,别给他们惹祸!”刘健**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即便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东阳道,“如今该称西涯你一声元辅了。元辅既是今日十寿辰,何苦来见我们这两个被扫地出门的人,而抛下满堂高朋,不怕给自己招惹祸端?”

    谢迁此时也上了前来,哂然一笑说道:“你何至于露出这小儿女之态?与其今日掉泪,还不如和我们一块走来得干净!”

    李东阳素来便是性子内敛,知道刘健谢迁心一肚子不合时宜的火气,他自然不会计较,叹了一口气就正色说:“晦庵兄和木斋不会不知道,你们这一走,焦芳已经入阁,而剩下的阁臣名单朝正争执不下,就是吏部尚书刑部尚书兵部尚书乃至于都察院左都御史,亦是无数人满眼盯着。再加上礼部尚书张升已有去意,户部尚书韩也不知道还能捱多久,这从内阁阁臣到部都察院七卿,还剩下几个人?”

    “便要看看朝还有几个正人君子肯留下!”刘健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不屑地扬了扬眉,“道不同不相为谋,难道还要老夫等人屈尊去讨好那几个阉奴?”

    谢迁也冷笑道:“就是这话,合则留,不合则去,洒脱爽利,我讨厌拖泥带水!”

    若人人都这般洒脱爽利地走了,则置天下姓于何地?

    李东阳原本来送二人,还想说异日有机会可以设法请皇帝再召他们入朝,可此时此刻听到两人这般言语,他便知道自己是想当然了。把到了嘴边的这话吞了回去,李东阳又叹了一口气,却让伺候的小书童斟上酒来,一一向二人敬了一杯。见两人俱是意兴阑珊不想多说,他道了珍重又嘱咐了几句,就拱手告辞上了车。回城之际,原本就已经心酸涩的他终于再也忍不住,眼眶渐渐湿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若天下之事都能这么简单就好了!

    十寿辰,寿星翁却不见踪影,姗姗来迟的李东阳一回到家,便有众多人围了上前。他一时也来不及一一打招呼,应付了几拨人之后就让嗣子李兆蕃过来帮忙待客,自己则是回房衣。朱夫人才刚亲自给他束好了腰带,外头就传来了一个妈妈的声音。

    “老爷,夫人,外头有人给老爷贺寿……是平北伯!”

    徐勋……果然还是来了!

    李东阳心里味杂陈,按了按掌心,见妻子满脸担心,他便出言安慰道:“此子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行事向来让人捉摸不透。不过,如今他挟皇上隆恩,我这个辅虽已经无从制他,他却也不至于登门找我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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