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渔场春秋(下)
苇渔场春秋(下) (第2/3页)
声无息地泻满了法面,一团
团苲草露出昏朦的暗影,不远处水禽的呓语声渺渺地传来。乌鱼
王仔细谛听洼顶并无芦叶舟荡出的水声,便咽下舌根,启开口鼻
嗅追着没闻过的鲜香气波悄悄地游觅过去,借着水
面苲草缝隙筛滤下的灰白的光影,觅见鲜香气源自一块紫亮亮的食
物,食物悬吊于三四尺深的笮草肚里。顿时它双目一亮胃囊里蹿
起一道饥焰,忙翘起头颈启开双唇,刚要悠扇阔尾扑上去吞食
忽地听见近处的笮草底下,传来一阵呜噜呜噜的哀鸣之声。它陡
地生出疑心,这鲜香之物莫不是海奎那家伙撒下的阴谋,想诱我
吞食它忙刹停身段转过头颈寻着哀鸣声游过去,立时吃了一
惊,哀鸣声是从老鳖公口中发出的。
老鳖公是乌鱼王幼时的挚友,背壳早已沤成了暗褐色,长满
了绿水藻的须毛,脊沟锔满了螺蛳子儿,因贪食鲜香四溢的鲜猪
肝,已被尖锐的钓钩刺破了苍老的嗓喉。它大张着口鼻尖齿外凸
吻突颤抖,双唇不能闭合无法噬断聚乙烯细绳。许是吊得久了舌
头已半僵,喉底呜噜呜噜地吼痰已发不出连贯的语音,每挤出一
个微弱的音波,口中便渗出一股殷红的血沫,叠满皱纹的眼角溢
下一颗颗苍凉的老泪。
乌鱼王见状既怜且惧,脊背不禁冒出一层寒霜,心底暗自庆
幸亏得慢食了一瞬,不然的话,便也成了老鳖公将死之冤魂!乌
鱼王救友心切,不及思虑扑上前去撕咬悬吊的聚乙烯细绳。绳很
柔韧,它尖齿细硬可扎进去却无法噬断,只得移甩头颈拔下尖
齿。老鳖公的头颈受钓绳扯动,口中涌出一股股血沫,扁圆的躯
体不停旋晃,花白的肚皮颤颤地抖跳,被泥沙磨平趾尖的四只脚
爪急急地蹬踢,却无法用脱倒齿刺入喉管的钓钩,其情状实在悲
凉而又痛楚。
乌鱼王一连咬了数次均未能咬断钓绳,钓钩带倒齿尖且利,
已深深地刺入老鳖公的喉管,老整公挣扎得久了力气耗尽,喉管
又堵得极紧,双目一黑晕厥过去。乌鱼王凄凄地守在老鳖公的身
边,沉思良久眼角溢出了两颗苍凉的泪|珠,它忧虑不知何时老鳖
公的厄会降临自己的头顶。蓝幽幽的天幕上,淡白的月轮坠入了
西方苍茫的第海,注面笼入黑黢黢的夜色里。乌鱼王恍觉一柄寒
光凛凛的九齿钢叉刺入了脑顶,蓦地从黑色的梦魇里惊醒,睁目
着时晨曦已从苹草的缝隙里渗漏下来,老鳖公双目紧闭四爪僵
直,口角溢出一缕紫沉沉的血沫。
不远处传来芦叶舟劈开蒲苇丛的声音,乌鱼王耳孔极尖捕听
见了。这定是叉客海奎领着叉手,倒撑着叉柄悄悄地摸近葫芦洼
来收钓钩了,若再迟延老鳖公定会被海奎扯着钓绳提上舟去。乌
鱼王急了,忽地扑上前去一口咬定钓钩的细绳,使出全身力气拼
命扭甩头颈,一连拽拉了十几下,终于将钓钩拽出老鳖公的口
腔,老鳖公磨盘似的躯体突地朝上一荡,悠旋了一圈慢慢地朝洼
底飘坠下去。乌鱼王急沉至洼底,轻启双唇咬定老鳖公扁平的壳
边,将它的躯体拖入洼底凹处,扎下嘴尖掘起淤泥掩埋,未及埋
毕便听见洼面响起海奎的怒吼声。眨眼间一把把九齿钢叉戳至洼
底,一张张旋网罩至洼底,其势如疾风骤浪,搅得整个葫芦洼水
波摇荡不定。乌鱼王急急地思虑,如再滞留洼内必将性命危险,
于是腹贴淤泥悄无声息地潜出洼去,游向爱女黑藕栖身潜卧的番
瓜洼。
海奎打鱼十多载熟知鱼迹水情,锐目劈穿洼面扫见一道黑影
逸向洼外,急忙撑起芦叶舟,紧追着乌鱼王尾翼漾起的浑杠摸近
了番瓜洼。乌鱼王极机敏早已察见了尾追而来的芦叶舟,便领着
黑藕急急地蹿出番瓜法隐人厚密的芦革根下。海查追得全身
淋漓,累得双臂酸麻,虽气极怒极,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骂了
数声撑舟离去。
过了数日,海查估计乌鱼王已游返了葫芦法,便用一条鲜嫩
爽口的白鲢钓捉了戒心不严的黑藕,用一根聚乙烯细绳穿过黑藕
的口与腮,系定在芦叶舟尾拖至葫芦洼。乌鱼王在浅滩水面噬食
草鱼苗刚才半饱,便被数名叉手扫见,几十条眩目的银蛇嗖嗖嗖
地刺来,逼得它慌忙掉头蹿去,急急地潜回葫芦洼。它喘息甫
定,忽听见爱女黑藕的号泣声,从洼面直直地射将下来,宛似一
把草鱼的尖刺扎入耳鼓,痛得它全身直起寒颤险些晕厥过去。过
了一瞬,它才回过神来,急忙翘起头颈猛扇阔尾直向黑藕扑救过
去,但扑出三四丈远,蓦地脑壳一激灵。这定是海奎借父女之情
诱我冲上洼面去救,埋伏于芦叶舟尖的九齿钢叉突地掷出,将会
攫走我的性命!
乌鱼王忽地醒悟过来,飞快转过头颈旋过身段,打了一个水
花,直向洼底射去,还未射至洼底,突地听见呼地一声,一柄寒
光凛凛的九齿钢叉,紧追旋荡的水波劈刺下来,嚓地从尾尖擦
过。它惊得脊背一寒,不及摆平身段,迅即蹿出洼去隐入厚密的
蒲苇根下,令它惊异的是海奎并没撑着芦叶舟追逼过来。它钻出
十几丈远急又收停身段,转过脖颈头迎向葫芦洼,闭紧双唇仔细
谛听。黑藕焦灼地呼救声透过蒲苇墙一阵紧似一阵地射来,恰似
串串滚烫的弹丸掷入耳孔,痛得它周身发颤,扑扑剧跳的心仿
佛被虎头海雕叨走嚼碎,霎时晕厥过去。过了一瞬,黑藕的呼救
声又将它惊醒过来。它愠怒极了扑上前咔嚓一口咬断了十几枝芦
苇杆,惊得四近的苇林里蹿起七八只水禽,撒下一长串惶惧的鸣
声朝远处飞去。
乌鱼王虽怒却很警醒,急急地沉入水底贴着革林根下,朝北
兜了一个大弯,又折向东避开海奎面四的叶,这才腹贴淤泥
慢慢地潜入葫芦洼,静听一瞬,判定海奎并没发现它的游踪,便
悄悄地钻至芦叶舟的下方,级缓地上浮背偷偷地贴于舟底。此
时,黑藕正焦灼地四下游,但不停地被穿过目与的聚乙烯细
绳反牵回去,勒得腮根冒起一阵阵的痛焰。乌鱼王见状万分心
痛,急急地发出唤鸣之声,黑藕慌乱里听见,蓦地心头一喜眼角
溢出一串泪珠,迅即猛转头颈身段射至芦叶舟下。乌鱼王急启双
唇,用尖齿去咬穿过黑藕口与腮的细绳,猛烈撕拽,但细绳十分
柔韧无法撕断,勒得黑藕的腮根痛极了。
芦叶舟上,海奎双目炯炯地扫视洼西的滩面,估计乌鱼王还
会从洼西潜入,来救黑藕,但等了好长时辰却不见乌鱼王的踪
影,正疑虑间,忽见黑藕停止了蹿游隐入舟底,荡出哗哗的水
波。他心里吃了一惊,定是乌鱼王从洼东潜入了洼内钻至舟底,
于是举叉直向舟底刺去,半空里急又收住叉柄。乌鱼王被舟底舱
板挡着怎能刺中他口中连叫真是急昏了头,险些刺穿舱底!迅
即蹲下双腿,双膝一弯,膝盖抵着舱板,俯下身段胸脯紧压上船
帮,双臂凌空一悠,呼地一声,将叉柄在头顶抡了个半圆,飞快
会过叉头按入水波紧贴舟底,对着水波涌处用力朝前一捅。
乌鱼王已忘了水国万物,一心直想救走爱女黑藕,哪还能分
出心来顾及已身海奎叉尖捅来,它猝不及防,后背被三枝叉齿
刺中,幸而海奎俯身双臂难以伸直,故叉头劲不足刺得浅。乌鱼
王正沉于怒海里,周身鳞甲与肌肉绷得铁硬,身段霍地一甩,将
三枝叉齿掷出体外,忍着剧痛又扑上前去撕咬细绳解救黑藕。海
奎叉齿不停捅来,乌鱼王左闪右让,扫见叉头收回的间隙,急扑
过去咬绳解救。有几次叉齿眼看就刺中黑藕,它急甩阔尾用力
推,使叉齿刺偏救下了黑藕。末了一次,叉齿刺得太疾黑藕闪避
得慢,眼看便被刺中。它怒吼一声猛扑过去,昂起铁硬的脑袋
使出周身勇力撞向叉头,一下将叉齿撞出一二尺远,叉尖呼地
声擦过黑藕的尾尖。黑获了救,它的脑顶却撞飞了十几片鳞
甲,篓时晕眩过去,转瞬间又痛醒过来。黑精见老父险些丧命
急劝乌鱼王弃下自己出洼去。乌鱼王却舍不下父女之情不忍高
去,黑藕急得眼泪汪汪快吼哑了嗓。乌鱼王闭耳不听仍是拼命去
撕咬细绳。海奎的叉齿刺得愈来愈疾愈来愈猛。乌鱼王不停地用
自己的身段护挡着黑藕。三五分钟过去,乌鱼王的身段被叉齿划
破了七八处,洒下一道道的血水。黑藕无比焦急,为救老父只得
将自己的身段射出舟底荡出水波,翘起头颈悠动尾翼,哗地一声
蹿出水浪,半空里突出尖齿去咬伏在船帮上的海奎的脸鼻,不
料,细绳紧拽着口与腮,使它无法张大口唇,只得用铁头撞向海
奎。海奎被撞得脸鼻一痛,顿时紫了一块。他气怒极了抽出舟底
的叉头,直起身段扬叉刺向黑藕。黑藕在水波上左冲右突,牵去
海奎的目光,却又使海奎无法刺中。
乌鱼王终于明白黑藕的苦心,在海奎的怒目尖叉之下,若再
迟延不但救不了黑藕,反而会白送自己的性命。于是,它凄痛地
叹了一声,沉至洼底洒一路血水潜出洼去,隐入七八丈远的苇林
根下。
海奎见乌鱼王退走怒气渐渐散去,并没叉杀撞紫他脸鼻的黑
藕。他沉思良久打定了主意仍要诱刺乌鱼王。他将黑藕系定舟尖
在葫芦洼里连诱三日,却不见乌鱼王再扑来咬绳解救。其实,乌
鱼王连日隐于注外十几丈远处紧紧地监视着海奎,只是一直觅不
见解救的时机。
海奎又生一计,将黑藕牵离了葫芦洼选觅一方浅滩水面。滩
面生着稀疏的笮草并无一枝芦苇。他在浅滩核心打下一根洋槐树
桩,将穿系着黑藕口与腮的细绳牢牢地拴在树桩上,然后在浅
外缘撒下一圈尖锐的滚钩,仅留一条三四尺宽的缺口,诱乌鱼正
入滚钩阵擒捕。滚钩皆暗藏倒刺悬于草肚里不露一丝芒尖,海
奎与七八名叉手伏于芦叶舟内,隐在近处的渐丛里,屏息凝神
目光紧紧地盯着滩面,静待乌鱼王人。他估计乌鱼王将于夜间
潜入故预备了电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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