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 票 风 波(中篇小说)
汇 票 风 波(中篇小说) (第3/3页)
个人还高?为何这般无能!把到手的汇票又让东阳制衣公司给抢回去呢?你们就不怕被全公司员工笑话!
余忠、卜风尧捅了天大的纰漏,吓得面白腿抖,说不出一句囫囵话语。他们年龄刚满二十,均是农村户口,每人交了二千元的城市容纳费,才被县劳动局开恩批准招工进城,当了丰顺国营服装大厂的职工,眼下工龄还不满一年,尚未转成正式工。他们这两个农村青年进城不久老实木讷,见了城里的生人还有些腼腆,哪见过改革开放初期,城里动口动抢口口主义社会才有的商海热闹风云?他们一见司办李大主任启孟先生,从几百里外霹雳般地赶来发火,当即鼻子发鼻囊眼白发红,委屈的酸泪汪满两对大眼角悬悬地要滴下来。
李启孟见他们经不住公司领导批评的熊模样,只好气呼呼地对他们挥挥巴掌说,坐下坐下,都替我别淌驴尿!余忠、卜风尧这才揉鼻擦眼萎头耷颈,把一对大屁股半搭在床边框上,畏畏缩缩地坐下。李启孟又将愠怒的目光移向毕守文、潘春明,大声责问他们,你们两个经营部经理,都是四十上下的成年人,为何不亲自来江滨取东阳制衣公司的汇票?却让两个嘴上没毛无一点社会经验的青工来取?这是你们的失职!毕守文和潘春明理亏舌头短,顿时没了营销员伶牙利齿的邪劲,一起黑着气脸不发一语。其实,内中详情是:总经理李爱泉先叫潘春明来江滨取汇票,他脸皮薄,又气李爱泉不讲信用另外加了价,多要了对方五、六万元的加工费,便不好意思来。李爱泉只得叫毕守文赶来江滨取汇票。毕守文来后心里盘算,这张出口M国全棉睡衣套的订单是潘春明接的,加价后东阳制衣公司气怒,迟迟不肯把汇票开出来。他惧怕东阳制衣公司的人被逼急了雇人动口子,他便会吃黑亏。于是,他借口家里有急事先回去了,让余、卜这两名青工留在江滨取汇票。这便埋下了汇票被抢的祸根。
伍德根在一旁急得头顶火星直迸,瞪着牛眼珠大声催叫道,你们这几个人鸟人,还酸文加醋空谈什么没用的大道理?还不快去市公安局报案?再拖延时间,我就一个人去东阳制衣公司,把汇票再口回来!李启孟把气怒的目光急移过去,冷冷地盯着伍德根的脸,在心里气骂,你一个驾驶员有多大能耐?真他娘草包,有勇无谋!典型的法盲一个,只会给公司添乱!你乱嚷嚷嚷地叫口口口,汇票还没口k回?你人早就被派出口抓起来!他铁青着脸语气严肃地说,不许蛮干!东阳制衣公司不是傻瓜,汇票被他们抢回去,肯定早就做好了准备。我们人地生疏势单力薄,必须依法谨慎行事!伍德根狠狠地瞪了一眼说,我看你们象清朝政府慈禧太后,软弱无能!这二十六万元被抢走的汇票,肯定是收不回来了!如果收得回?把我的眼珠抠下来当猪尿泡踩!李启孟当即斥喝,你一个驾驶员?把车开好才是正事!少乱岔嘴,替公司再惹出新的麻烦!伍德根气极了,喉结上下蹿动,胸膛里象揣了一篓青蛙气得直鼓,他怒冲冲地把身段向后一仰,后背砸在床上轰地一响。众人却没空理他。
李启孟见室内气氛紧张,便缓和气氛淡笑了一下说,汇票被抢大家心里气愤,情绪急躁可以理解,但得稳妥解决这件事。他说着便掏出烟来散了一圈。众人点着烟缓缓地吸吐起来,胸间怒气随烟缕慢慢地飘进空气里。李启孟脸上尽量显出平和的神色,叫余忠、卜风尧把汇票被抢的经过,简单地再叙述一下。余忠心有余悸推了下卜风尧说,我吓得心里慌,你先说。卜风尧同样也紧张,他顿了一下方才敢吐语,话语稍乱,不过事件经过大略可听清。他急急地说,昨夜十点多钟,东阳制衣公司送来四万现金,这是我们公司职工国庆的加班费,我们当即收下,叫再送二十六万元的汇票,要快。东阳制衣公司的人说,等你们丰顺服装公司把全棉睡衣套的货装好,再把汇票给我们。我和小余直等至今日凌晨三点,押车的老康打回电话说货已装好。对了,补充一句,老康是东阳公司的经营副总,坐镇在我们公司催发货。李启孟急得打断卜风尧的话说,你小东西替我快往下说,别乱补充耽误时间!老康坐在我们公司三天,天天催货,骂骂咧咧,这些事我们都知道!卜风尧忙点头说,好好好,我不乱补充,接着往下说。江滨这头,东阳制衣公司总经理顾正国,接到了老康的电话后,才把二十六万元的汇票,送入我们手中。我们心里很高兴,急忙打电话告诉公司。李总说好,已让老康发货,叫我们赶快去车站,乘最快的一趟客车送汇票回公司。我们刚下楼跑到饭店一楼的门口,便被东阳公司的人恶狠狠地给拦住了!他们这帮抢口,早就埋伏在饭店的大门外,送汇票后根本就没有走,几个人凶神恶鬼冲上前来,叫我们掏出汇票。我们当时大吃一惊,吓得慌忙掉头就朝服务台跑。东阳公司的人紧追不舍边追边骂。汇票藏在余忠身上,我在后面急忙掩护他。
余忠这时心里的余悸消了,急忙插上话来说。我四脚生风奔跑到服务台,急忙把四万现金的纸包推给服务员,叫服务员快放进桌子抽屉里。我急忙又去抓她桌上的电话,想打把派出所,可电话还没有抓到,东阳制衣公司的人就已紧追过来。我一吓拔腿就跑,冲出后门,天黑路生,我跑入了一条死巷子,对面是一堵白灰墙,挡住了我的去路,使我无法再脱身。顾正国这个凶家伙,已带领几个人紧追上来。他气势汹汹上来就给我一拳,把我的脸都打青了,还大声嚎叫,叫我交出汇票,我死也不肯交。他们几个人像恶狗一样冲上来,一起围住了我,这个揪我的衣领,那个扭我的手臂,一齐动手,纷纷乱翻我的衣兜,没翻到。我早已把汇票,藏到里面贴身衬衫的口袋里。顾正国这个狗口的,一把揪住我的胸口,勒眼暴浆,高声怒吼,喷了我一脸的唾沫星子。他恶狠狠地说,不交出汇票,就把你小这个小兔崽子,在墙上撞死!我当时吓得心里直抖,可又不敢交出汇票。二十六万哩,够全司职工发一个月的工资!我若是交出汇票,公司怎么能放我过身?再说,我是替公司收汇票,收的是三万睡衣套的加工费,又不是做土口上门去抢他们的!我怕他妈的什么?
众人心里紧张,听得屏气凝神无人插话。余忠见状胆气壮了,口齿便说得愈加利爽。他紧接着直往下说,我死不交汇票!顾正国这个野种,当时吆吼一声,他手下的几个人,象群野狗一起扑上来,死死抓住我的两只手腕,拼命朝后扭,把我朝地面按,又用几条膝盖,用劲捣我的屁股,逼我交出汇票。我拼死反抗大声回骂,就是不交!顾正国急得眼珠血红,嘴里白沫直吐,吼叫连天地说,快快快,扭他手颈,用劲用劲,痛得他要命,看他这个小B养交不交!我拼命抵抗,又气又怒,万分焦急,只想脱身,抬脚乱踢,轰的踢倒了一个家伙。他们这几个抢匪,这下急红了眼,胡乱出拳,要把我朝死里打。顾正国这家伙滑头得很,害怕,他忙喊不能打不能打,我们只要汇票,不能把这小兔崽子打伤,更不能打死!他手下的人不听,刹不住狗爪子,又不轻不重地捣了我几拳。喃?你们看,我肩膀肚皮,到现在还他妈地疼哩!余忠说到这里,忙撩起身上的衣衫,给众人看他为保护公司二十六万元汇票,立下的肚皮青肩膀绿的汗马功劳。
李启孟见他腹部显出几块拳头大的红印,但伤得不太重。伍德根却听得头发上指,从床上跳起,恶声恶气地吼叫一声,若是我?早就掏出小攮子,攮倒他们几个狗口的!李启孟被众人的怒焰包裹,但他不亏是名国家干部,思想觉悟高,心里不象伍驾驶等八百年前下山的梁山好汉那样气火腾腾,他热中冒出冷火来,头脑比较冷静,拍拍床框上铺的白被褥,对伍德根吆喝一声说,坐下坐下,别胡叫乱嚷,听余忠慢慢再朝下说!余忠急又说道,顾正国这个×养的精,叫手下人快住手,不要动拳乱捣。他却一把揪住我的头发,眼珠瞪得通红,象个吃人的恶鬼,连声威吓,对我高叫,要我交出汇票。我被他逼急了,不再害怕,朝他脸上连吐了几口唾沫,骂他这个龟儿子,打死老子我也不交!他气得快发了疯,抬手就打来一拳,我急忙把头一偏,他没打倒。他急得直跺脚,跺得小巷直晃,连叫把他带走带走!他手下的几个人,急忙把我按入轿车,又把卜风尧拖入,将我们两个人,一起押到十几里外东阳制衣公司的办公室里。不知从何处冒出几个警口,说是东阳乡派出口的,反把我和卜风尧当作了小偷,喝定我们站稳,不要手脚乱动。他们几个人伸出手,在我们的身上乱翻,一个岁数大的警口,精,翻到我里面的衬衫口袋,一下把二十六万元汇票翻去,连叫好哩好哩,汇票翻到了!顾正国欣喜若狂,一把抓过汇票,偷笑一声,当即叫人写了一张收条,又硬塞把我们四十块钱,叫我们上街去吃他妈的早饭,自己叫出租车打的回城。
余忠说得就象电影里土匪绑架与警察抓小偷这两件事,被乱搅在一起,是非对错搅成一团乱麻,众人听得哭笑不得。毕守文气得满脸乌黑。李启孟心里怒气直朝上拱,骂顾正国这混蛋倒文武全才,汇票抢回去还假做人情,赠四张大团结请客人自家去吃早餐!潘春明听毕嘻嘻地一笑,说道,你们这两个小绝shong?被绑架去没吃皮肉之苦,倒还吃了一顿不花钱的早餐,下次我们大家还抢着要去被绑架哩!伍德根斜过眼珠剜了潘春明一眼骂道,你这小子馋痨?就知吃四十块不花钱的早餐!公司损失二十六万汇票,你竟然一点不心痛?李启孟气怒地对潘春明瞪了一眼说,你油腔滑调的,还象个经营部经理?潘春明半呲口角不以为忤,更不知羞,仍嘻嘻地笑着说,汇票已被抢回去了?你们就是把眼泪流成河,也没有一点用!我这笑是好心,宽慰宽慰大家嘛!
李启孟没理潘春明,只是催余忠快把东阳制衣公司打的收条,拿出来给他看。收条放在卜风尧的衣兜里,他急忙掏出来。李启孟接过一看,只见收条上写着:收回江滨市华成进外贸公司代汇的二十六万元汇票一张。他顿时心里一沉。顾正国这家伙真是个大滑头,他早定下了计谋,等老康货一运出丰顺服装公司的大门,便动手来抢汇票,而且只承认是收回,绑架的青工又早放了,还礼貌地给了四十块吃早餐打的钱,真他娘做的滴水不漏!报抢劫案,东阳制衣公司做在明处,不怕!不报,这二十六万元汇票又难以收回。真是进退两难!事已如此,只得硬着头皮先去派出所报案,杀杀顾正国这小子的狂傲之气。他当即叫卜风尧下楼去复印收条,转眼复印回来。他便领着众人下楼,快步去找派出所报案。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