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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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五)

    骑在高头大马上,背后的醴陵城渐行渐远,刘协的心里一点点变轻松。

    从了半辈子军,他从来没这么轻松过,身上的轻甲都换了全新的破虏军校官制式,由多层厚绢缝制,内部衬着细铁丝,山风一吹,清凉飒爽,端地是人有精神,马也利落。马鞍后,还搭着另一套配发给军官的重甲,刘协私底下打开看了看,居然是少见的细链编就,精钢护住胸腹要害,虽然重不及十斤,寻常短弓却奈何不得。

    他麾下那一千多名新附军也全大多数换了装,重新占到了大宋旗下。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身上穿着新发的戎装,怀里藏着从府库里补发的军饷,背后背着从辎重库里取出来的罗圈重甲、角弓、弯刀,被两翼的破虏军一带,居然焕发出些许精锐之气,连走路的步伐,都是从没有过的整齐。

    有个别不愿意从军者,林琦从张弘范“调拨”来的辎重里取了银两、兵器发给他们,让他们各自回家。阖城百姓,也按人头计算,统一发了足够两年吃的粮食,并留下了一部分钢刀、弓箭,让他们自己重新炼了打造农具。剩下带不走的粮草、辎重,西门彪点了一把大火,全部烧成了炭渣。

    走到了落虎岭,刘协对破虏军的认识又加深的几分。战场已经被破虏军雇附近的百姓打扫过了,人的尸体就地掩埋,马的尸体剥了皮,切成大块分给了谷外几村落的百姓。战场上不复是人间地狱的惨状,只是染了血的山石,被羽箭射秃了的树木,还有零落在草丛中的箭杆,还隐隐透着萧杀之气。

    据西门彪介绍,他带了八百人在此伏击了五百蒙古军,双方都阵亡了一大半,蒙古军硬是没有溃散,直到他活捉了对方的关键人物,才逼得剩下不到二百蒙古武士放下了武器。

    “他奶奶的,没想到蒙古军这么扎手,个个都是宁死不降的主。老子这锅饭差点做夹生了,本来想围点打援,结果,差点儿被人家里应外合包了饺子。”西门彪用马鞭指着路两旁丢弃的,卷了刃的弯刀,大声说道。那表情,庆幸中带着几分自豪,仿佛破虏军阵亡过半不溃是应该的,而蒙古军阵亡过半不溃,就出乎了他的预料一般。

    “嘿嘿,西门将军英勇!”刘协笑着赞了一句。这句马屁,他拍得心甘情愿。原来在夏贵将军麾下,他带得也算是宋军中的精锐。与蒙古军或北方汉军交战,每次都是以三倍到五倍,甚至十倍的兵力伏击敌军落单的一部,往往还会被人突围而去。像落虎岭这种人数差不多的野战,几乎没有获胜的可能。兵士伤亡一旦超过两成,就只有溃逃的分儿。被蒙古骑兵尾随追杀,基本上就是个全军覆没的结果。

    “我听说破虏军有种利器叫轰天雷,一丢出去,十步之内寸草不生!既然鞑子如此顽劣,西门将军何不用轰天雷招呼他们!”新二营营正周养浩凑上前说道,他没有跟蒙古军交过手,不知道对方的真正实力。所以,心里对西门彪的自吹自擂,多少有些不服气。

    “当时不是怕手雷动静大,吓得萍乡和醴陵两地的守军不敢来救援么。谁知道你小子带兵来了,第一件事情是问大伙的番号,第二件事情就是宣布举义。让咱们可以从从容容地掉过头来吃掉袁贵和他的那队探马赤军。”西门彪没听出周养浩的话外之音,大笑着答道。

    刘协偏过头,瞪了自己的外甥一眼,吓得周养浩直吐舌头。

    “老刘,你别怪他。要不是他临阵倒戈,袁贵麾下那帮西域人,还真不好应付。醴陵和萍乡相距不过六十里,你和袁贵都退回城中坚守,遥相呼应,我们一一对付起来也麻烦。说不定最后不得不撤兵,除了达春女儿那个小娘皮,什么也捞不到。所以,此战,周将军之功居首,回去后,让小林子上报给丞相府,半个月后,保准你的名字跟着那些说书唱戏的,传遍大江南北!”打了胜仗,西门彪心情好,对属下一味地回护。

    见他说得如此爽直,舅甥二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刘协又瞪了外甥一眼,大声呵斥道:“呆子,还不过来,谢西门将军提携!”

    “谢将军栽培!”周养浩马上抱拳施礼,脸上热乎乎的,烧得厉害。一是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惭愧,二是年青人对名满天下感到兴奋。

    蒙古人看不起读书人,虽然断断续续开过几次科举,但都是在蒙古人和北方人中选拔英才,南方的读书人无进身之路,又没有谋生的一技之常,为了糊口,通常要么打破脑袋,去蒙古军将领或者新附军将领麾下当幕僚,要么找个朝廷钦点的大儒投靠,替人家捉刀写文章,鼓吹太平盛世。个别有骨气的,就选择了贱业,靠给戏班子写折子戏,或者给说书人写评话为生。如此一来,戏曲和评话行业反而快速繁荣,成了百姓们最喜闻乐见的一种娱乐方式。而为戏班子和评话艺人写脚本者,通常都不喜欢北元暴政,他们的作品中,对破虏军的战绩和军中英雄大加颂扬,每每假托岳家军大破金兵,刘裕北伐的故事,来描述破虏军和文天祥的战绩。故事的朝代变了,可领军将领和军中勇士的名字却很少更改。最近最流行的,就是关于岳家军兵围池州,百夫长王石阵斩金兀术的侄子金都的故事,说书的人如亲眼所见,一招一式细致入微,听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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