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迤萨之旅.
第二章迤萨之旅. (第3/3页)
种子发芽的声音,我仿佛置身于大地的交响乐,似乎我在云之上、在风中、在雨中、霞光拥抱着我,温暖的手握着我,我知道他唱的不是汉语,由于对语言的痴迷,我跟语言学老师学过一些民族语言,终于在这时听懂了几句,他唱的是:
神,你听到了吗?
我们渴望这个春天
你要庇护我们
我们是你的子民
我们要在这个春天种下种子,
你听到了吗?
哦!我们用最醉人的酒向你感恩我们
哦!我们用最醉人的酒向你感恩
我们期盼你长出丰硕饱满的果实
……
似乎类似于说:又类似于唱,类似于诵经,总之很难用音乐的常规理论来定义它。但它在瞬间撕裂了我的灵魂。
我们都被震撼了,我睁开眼睛,我们都以奇异的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奕车汉子阿索。阿索腼腆地说:“乱唱的,乱唱的,不成‘统体(体统)‘,田野里的撒泼,上不了台面。我却不由自主地拍起了掌声,徒然间小火车里全是掌声,车厢里有好事者起哄说:“再来一个,再来一个。”阿索站起身来向众人谦卑地躹躬说:“不敢了,不敢了,打搅大家了。”
阿索问我说:“喝洒不?”
我爽快地说:“好”,我学着阿索的语气说,“整两口"。边搭话边接过了阿索的小铁壶。
我看见叶赫那和宋知秋的脸上挂着泪,夏听泉和杜润涧的脸上也挂着泪。可以说阿索唱的什么,就歌曲的内容而言,他们一句也没听懂。但这重要吗?音乐的内容包括词和曲,词写什么重要吗?有几个人明白贝多芬的曲子弹奏的内容是什么?让你欢喜让你悲伤,这就是音乐真正的力量。比如中国洞箫吹出的苍凉,阿炳二胡拉出的苍桑,没有国度的区别,在人间,它们就是最好的音乐。因此,我觉得和叶赫那争论什么中国的和西洋的都是浅薄的。
这时,阿索问道:“几位老师咯要整烧豆腐,红河的烧豆腐?”我对阿索说:“你才是我们的老师,至少是我的老师。”
阿索惶恐地说:“这个开不得玩笑,不敢呢,不敢呢。红河的烧豆腐,京城是没有的,吃不到。”
顺着阿索的热情,我说:“那我们就整(吃)几块。”
因为阿索,我对这个离北方遥远的云南开始亲切起来。或许缘于阿索的歌声,或许缘于音乐的魔力。
漫长的火车就如一段漫长的时间,人来人往,去的去,来的来,我的爷爷黄克星就是坐这列火车到了云南个旧,然后再转道迤萨的。1940年的秋天,妖艳的女人,川岛芳子也是坐着这列火车到了个旧,然后再转道迤萨。这列火车起点于云南昆明终于河口,进入越南的米轨铁路,就像是一个时光的舞台,舞台没有变,只是演员变了。
秋天的1942年,川岛芳子在昆明坐上的火车。这是一个秘一样的女人,很多时候他都是穿着男装,她喜欢女人的妩媚和娇艳,但她却经常穿着男装,柔软中要暴露出强硬的一面,因为在她的心中挥之不去的是日本人强暴她的阴影。这个秋天,川岛芳子穿着开叉及腰的黑色的中式旗袍,玉腿被来自英国的透明丝袜裹着,脚上是一双法式的10cm的红色高跟鞋,戴着一顶意大利式的宽边纱帽,让人只能想象她的脸,她的手上搭着的是一件Burberry英国军队专用的高级风衣,她的每一个步态都像是一条水蛇的扭动,只有风骚的女子才走得出她的模样来。上了火车,走进包厢,她取下了意大利宽边帽,戴上的雷朋墨镜,她似乎刻意要跟眼前的一切保持距离,让人知道她的存在实际上是一个不存在。在1942年秋天的昆明像她这样的神秘人物川流不息。几乎每一趟开往河口的火车上都有她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