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第1/3页)

    越离一面在房外等着,一面想着事。院里的树长得甚好,它的主人任由它自由的生长。但如果有哪根枝丫长得有些过分了,也会被毫不留情的裁剪掉。但这也说不准,有些过分的枝丫也会得到主人的留情,任由它过分去吧。比方说院内那一颗枝丫扭曲乱散的斑枝。

    “在这伤之前,他还受过伤。虽然用药草治疗过,但是尚未痊愈。他内力深厚,可惜这一伤功力消失殆尽。”木轮滚动的声音响起,停留在桌子旁边,“生面孔。此人对你如此重要?”

    “他叫叶沐,是千层院的人,在二人对决中被眼睛动手。”越离没有直接回答男子的问题。

    “弃子。”男子说道。

    “兄长可知沐之下?”

    “那个你一直暗中关注的组织?”

    “沐之下就是叶沐组建的。”

    男子等着越离继续说,拿起桌子上的酒小杯饮下。

    “沐之下人员能力参差不齐,却在叶沐的领导下重创思江楼。除了他,迄今为止,我还没有见过能在五年之内组建一个能毁灭思江楼的人。即使在有像我这样暗中协助他的人,但我们不过只是加快了沐之下的壮大,核心的来源任然是他。更重要的是,沐之下的方向和我一样。”

    轮椅上的男子接着说:“不管曾经怎样怎样,今生他还能不能醒来都无法确定。”

    “容珩,我给他服了你给我的续命丹……”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轮椅上的男子有些不满的说道,“我就练出来那么几颗,花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你可知道?”

    越离沉默。

    “你还给他一直渡气。”容珩不满的看了一眼道。

    “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也无法给出确切的你能接受的答案。”容珩摇着轮椅靠近窗边,“如不是他还有想活着的意志力,你再多的努力他都不可能撑得到现在。我只能说,我尽力。”

    “我会多加些人手过来。”越离道。

    “那顺便就把这里的人一同换了,他们待得也够久了。”

    “容珩,你觉得好的就让他们留下吧。这样一直换,你刚习惯就又是新人,这样你总是得不到好的照顾。”

    “与其在这劝我留下长期用的人,不如好好准备要换进来的人。”容珩摇着轮椅走远。

    越离摇摇头,“那我就走了。”容珩不说话向后摆摆手。

    时维带着亚桐回到了自己的木屋。没有给亚桐再次确认的机会,几天后时维就把亚桐的名字送到了千层院。所有没有功夫的人正式入千层院都要经历一个“生死关”。

    时维清楚的记得自己的“生死关”。

    在黑夜里,她和一群同样想进千层院的人一起被带到一个没有人烟的森林。他们被告知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具体多长时间也没有人知道。到那个时间的时候,还活着的人才有机会进入千层院。

    留给他们的东西少的可怜。

    食物有限,只有抢到食物的人才可能不被饿死;武器有限,只有拿到武器并能运用的的人才能比他人多一些胜算。大雨滂沱,没有庇护所,滚在泥泞中,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浑身散发着令人恶心的臭味。饥饿促使进食野生活物,腥味引起胃挛。无意间划破自己的手臂第一反应不是痛,而是张开嘴吮吸伤口冒出的血。她能在“生死关”活下来是因为她能咽下恶心的却能补充能量的所谓的食物,不良反应的发作让她奄奄一息,但就在这时宣布结束,她被告知她已经是千层院的一员。她将有属于自己的木屋,那里准备了一些食物和药物。但即使高兴让她头脑清醒了一些,她也没有撑住回到木屋。她被放置在一个路口,手里拿着去往自己木屋的地图,她艰难的爬行着,但最终倒在了路边。如果不是络婆婆在这时帮助了她,她已经死在那条通往自己的木屋的路上了。

    她并没有埋怨千层院的规矩这般不近人情。为什么会有如此残忍的“生死关”,为什么自己在那样的状态下也没有被帮助,哪怕只是即刻给她一些食物或者把她送到木屋。这些千层院的规则看来都太冷漠。但时维并没有埋怨过什么。不公或者谴责。这本就是自己选择的。在把名字报给千层院时就签订了这样的协议。协议上罗列了所有将会出现的情况,如果想入千层院,你就得先有签下这份协议的勇气。

    所以,千层院里,都是一群涅槃重生的人。

    “那孩子去了?”

    “去了。”时维在专心的帮忙打理络婆婆的药草,回答道。

    “你可曾教过他些许功夫?”

    “不曾。”直接回答道。

    “他还回来吗?”络婆婆习惯了时维的说话方式看了一眼时维打理的药草,问了这样一句可笑的问题。

    “不知道。”没有任何情绪。

    “你可希望他活着回来?”络婆婆依然问道。

    “我没有理由希望他死去。”时维说这话时并不是心里希望亚桐活着,她压根就不想这个问题。没有理由去希望他怎样。是生或者死,都与自己没有关系。

    为什么络婆婆会一再的问这样的问题。或许络婆婆认为从前的时维不是这样,她问这样的问题是想确认一下当下的时维是怎样的。

    从某一刻起时维就不再对别人的生死感兴趣。她并不冷血,也不是不善良,而是觉得有那些牵连没有什么意义。不能改变的终究不能改变,强行介入还有可能让过程更难过更痛苦,生出许多不必要的纠葛。

    “你可定好了自己的事?”络婆婆又问道。

    “什么?”时维想了一会儿突然小声问道。

    “你还要继续留下?”

    “我不知道。”

    这个回复在络婆婆的意料之中。

    “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处。”络婆婆轻轻说道,“过来这里帮我一下。”

    时维难得的应了一声“好”,微微仰头看了看天,又看向远处。

    “有些事不到时机是不会有决定的。”络婆婆顺着时维的目光瞧去,那里的天和地连成一条线,从这边看去,没有任何路可以到达,又仿佛每个方向都可以到达。

    亚桐在十四天后回到木屋。那时已经是黑夜,时维正在挑弄灯芯,灯光昏黄,闪闪烁烁。院里一声闷响,时维仔细的弄完灯芯,罩上灯罩,再出门一看。没有月光,借着屋内微弱的余光看见院内一个人俯面倒地。衣服被割破,勉强还能挂在身上,露出的伤口一些在渗着血,一些已经结成粉红色的痂。头发乱的不成样子,混着枯枝腐叶,打着结。鞋面和鞋底已经脱开,之所以还粘在脚底,是因为脚底混着泥土和血液,凝固了。

    或许亲眼看见,画面比描述更来得让人心惊。

    时维从容的走过去,探寻到还有呼吸之后把亚桐移到屋内。这幅模样,这些年,看得早已数不清了。而自己多少次比这副模样还不如也早已不知道了。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活下来了。如今,另一个和她相似的人也活下来了。那这些经历记不清又有什么影响呢。

    活下来,就什么都有可能。

    亚桐在昏迷时梦魇,久久没有醒过来。时维不会照顾人。外伤包扎的布总是散掉;喂药时总是把药洒在亚桐或者自己衣服上额,有一次还把大半碗药全部倾倒在床被上,当时时维看着扣在床上的碗微微动了动眼睛,心里仿佛在叹气。

    身在昏迷中的亚桐一直处于幻梦中。有他的过去,那屈辱的过去;有藏有暗器的折扇温润的叶沐;有那场烈烈大火,噼里啪啦烧焦的味道;也有无尽的黑,黑色中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个人的轮廓,黑色慢慢消退,半张白色面具浮现,看不清脸的表情,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表情。

    幻梦被黑色掩盖,寂静的周遭满是未知的恐惧。无论朝着哪个地方跑都是看不见尽头的黑色一片。

    “既然当年的我能活过来,你也能。”不是期许的语调,而是平淡无奇的客观陈诉一个事实。自某时起,时维就再没有说鼓舞性的话,事情会发展成怎样都没有关系,痛苦或者欢乐什么的都不再激起时维的兴趣。事态发展就面对好了,做那么多其他事能有什么用?

    黄昏时时维在给亚桐熬药,失去热烈高温的余晖透过木屋的缝隙打在灶台上,药罐上,以及时维的身上。画面柔和,平淡,还有些泛黄。缕缕青烟从木屋的缝隙钻出,飘到木屋的上空,转而又被微微和风带走远去。

    这时候的风总是让人觉得舒畅,尤其对躺在床上许久的亚桐来说。

    时维端着药出来的时候,亚桐正在木屋的阶梯上坐着,目光追随着已被天际线吞没一半的太阳。阵阵微风起,竹影便稀稀落落在地面上,短廊里,人的身上。竹晃动的声音引的亚桐朝短廊望去,正见着那显眼的白色面具。

    “你来了”亚桐自然而然的笑着说道。仿佛这件事从前到后就一直是这样子那样自然。他有些沙哑的嗓音给话语增添了些许温和伤感。像远方的来者,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多少事情,来到何处就轻轻对当下的风景静静欣赏,不带世俗。

    亚桐自然而然的接下时维递过来的药。味蕾在药水流入口中是肆意的发挥作用,但亚桐小口小口地不曾停下一刻的慢慢把药灌进胃里。

    亚桐倚坐在木阶梯上,时维就站在他后一阶梯上。她依然是那身黑衣,只是不再是男子的发型,黑发似束非束的搭在后背;依然是那白色面具,几乎不曾变过的表情。

    良久。

    “若是我早些遇见你们,早些经历这些,该有多好。”亚桐说话的口吻不再和以前相同。

    “有些事经历过会得到许多,但有些事,经历一次就好了。”时维说着和亚桐不一样的话题。这句话,像是对亚桐说,也像是时维自言自语。

    有些事,一个人经历太多,是会疯的。

    亚桐过了“生死关”便要开始学习了。

    学习功夫,学习特殊的处事方式,学习冷静的作风。学习怎样做一个再是思江楼里的那个亚桐。

    不过,时维比亚桐早些离开了木屋。

    时维离开前一切都很平常,她像往常一样给亚桐准备药,去竹林练功,坐在某个角落看书……然而等亚桐第二天醒来时,锅里的饭已经微凉。时维离开木屋了。没留下任何征兆和信息。

    “她啊,从来都是这样的。去留不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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