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寒山一带伤心碧 雨迷村店酒旗斜

    第六章 寒山一带伤心碧 雨迷村店酒旗斜 (第2/3页)

冷然道:"在下并不识得。"

    林怀素怒道:"胡说!那你这五郎八卦棍是从何学来?"

    肖兵道:"这一式叫做'八方风雨',林宫主只怕是弄错了吧?"

    林怀素回想刚才那一招,果然确实不是八卦棍法中的任何一招,可是它的招法势意,却又分明是出于八卦棍法,这却是怎么回事?

    正自想间,一眼看见花平,顿时怒意勃发。

    肖兵方才将林怀素逼开数步,苏元趁机将花平救起,拍开穴道,又喂他吃了几粒伤药,直起身来,却正听到最后几句话,不觉微微皱起了眉头。

    与对阵国不入时说得完全一样,如兹的高深莫测,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还好,他不是做为敌人出现的啊!

    苏元并没有为着肖兵的来历想多久,因为,林怀素已冲了过来。

    剑出鞘,只一击,小树已被削去三分之一,人则顺势冲到跟前,苏元不敢怠慢,平心静气,大喝一声,一刀劈出。

    一刀出手,林怀素微现讶异之色:苏元这一刀,并不是袭向她任何一处要害,但她若要继续攻向花平,便等于是将自己送到刀下。

    以不攻为攻,很是高明啊!

    说来似是简单,但转瞬之间,已是看清自己的身法变化,剑势来路,更能使出这一记不攻之攻…

    姬老儿实在有福啊!

    刚刚闪开这一刀,风声响起,肖兵已又追了过来,一棍刺向林怀素后心。

    林怀素头也不回,反手劈出,不料肖兵双臂连振,竟将这树用得有如灵蛇,游刃于剑光之间,只一转眼,已是袭到林怀素后心。

    林怀素冷哼一声,身形微侧,肖兵一刺落空,立时变为横扫,那知林怀素竟是不躲不闪,运功于背,硬吃了这一棍,肖兵只觉虎口剧震,再握不住,双手一松,那小树落在地上。

    苏元的刀却已杀到,林怀素大不耐烦,斥道:"小辈不知好歹,莫怪我手下无情了!"一剑挥起,与苏元的刀碰个正着,这般内劲相拼,苏元却怎是她的对手?虽比肖兵好些,兵刃未曾脱手,却也是全身剧震,连退数步,险险跌倒在地。

    只是他两人这一番争斗,花平却已回过力来,苏元方退,花平已一跃而起,左拳擂在一颗大树上,顿时叶落如雨,跟着右手一召一送,千百飞叶随之袭向林怀素,却也煞是好看。

    这些树叶自然奈何不了林怀素,随手便已破去,但刀光拳影,已又攻了回来。

    肖兵的招式之奇,变化之繁,乃是林怀素生平仅见,全然占不到半点便宜,每每还被逼到要以力破巧。苏元的刀法极是简练,但每一出手,却总能半道而击,溃去林怀素的攻势。花平得他两人相助,压力大减,忘情诀的妙用,得以渐渐发挥出来,远近从心,无孔不入,林怀素每次若能占得些些上风时,就会被花平所狙,而只要拖得片间,苏元肖兵便会重整旗鼓,再行攻上,三人虽是初次联手,但相互之间,取长补短,竟是配合的丝丝入扣,林怀素虽是远胜他们任何一人,但面对这等联手之势,却也是束手无策。

    几人出手均快,无移时间,已斗了百多招,花平心下牵挂齐飞玲,见她僵卧于地,不知死活,分心两用,手上招数渐弛。

    林怀素见是机会,剑法忽变,每一剑都重逾千钧,更兼快捷无伦,招招式式,却只冲着肖兵一人招呼。

    苏元忽地喝道:"住手!"肖兵花平虽不知他是何用意,却也都纵身跳开,各自摆出守式。

    苏元朗声道:"玉女宫名动武林,我兄弟委实不敢无礼,林宫主贵为前辈,我等更是不敢得罪,"指指花平,又道:"我这兄弟前来拜山,本是为着齐姑娘,纵是配不上齐姑娘,但君子好色而慕少艾,本也是人之常情,宫主何苦如此苦苦相逼,定要置于死地?"

    又道:"齐姑娘此刻虽还未死,但若不急救,怕也撑不了多久,宫主难道连齐姑娘的生死也不放在心上了吗?"

    林怀素沉吟不语。她方才看出花平心神不属,满拟佯攻肖兵几合后。骤然发难,务要将他一举击杀,她所志本不在苏肖等人,若能杀得花平,于心已足。

    那料苏元竟忽然喝止几人,却不知,是看破了自己图谋,还是自觉不敌,恰好在此时开口?

    忽听苏元又道:"花兄弟,今日若不是你,我和肖兄弟早落败不知几多次了,许久不见,兄弟竟又悟出了这许多神妙变化,真是可喜可贺,那日有空,大哥定要和你好生切磋一番。"

    林怀素听在耳中,不由得暗叹一声,终于明白到,今天,已经没有机会了。

    看出花平的分心是已方的隐忧,却不点破,只让他感到,他的肩上,还担着它人的生死,让他明白,还未到可以分心于儿女情长的时候。

    还在青萍之末时,就注意到暗伏的变数,不动声色,用着连暗示都算不上的话语,就将之轻轻化解。

    武功是可以练的,但这样的见识,气度与反应…

    而那个肖兵虽不说话,却不等于可以忽视不计,一方面,他方才展现出来的拳法招式,实在是惊人到了难以言表的地步,另一方面,苏元的话,实是有些贬低自己和他,可他不唯全无不悦之色,更微微露出会心之意,以此观之,他只怕也已注意到了同样的问题。

    象这样一个人物,自己以前却从未有闻,相较与苏元,他的深不可测同样的骇人。

    长江后浪,要来推前浪了啊!

    却不示弱,冷笑一声,道:"你想怎样?"

    苏元神情一发恭谨,道:"若能蒙宫主手下留情。我等立时将他带下山去,不教宫主看了他生气,改日再备齐四色礼品,专程赴宫请罪。"

    林怀素冷笑道:"有口无心,不来也罢。"

    挥挥手,道:"若还识趣,就快给我滚下山去!"

    苏元恭声道:"既如此,我等告退了。"

    肖兵见花平眼光仍是盯在齐飞玲身上,动也不动,闪身过去,遮在他们之间,道:"走罢!"

    三人方要转身,林怀素忽道:"你们就这样走了么?"

    苏元一愣,看看肖兵,正要发问,林怀素已指向齐飞玲,道:"象这等徒弟,有不如无,从今日起,她再非我玉女宫之人,你们看着办吧!"

    也不等苏元开口,转过身来,竟自去了。

    花平早抢到齐飞玲身前,泪水滚滚,却也不全是心忧齐飞玲的伤势,小半也是因了林怀素的表态。

    她这般说法之下,在齐飞玲与花平之间,可说是再无任何障碍。

    这一着却是大出苏元意料之后,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心下暗暗苦笑,心道:"这般烫手一个火团,她竟随手就抛了过来,于今已是不能不接,但她究竟是何用意?"

    又想道:"齐飞玲早被目为下一代玉女宫主,功名地位,并非一日所成,怎会就这般随随便便被逐出师门?"

    一时思量不得其解,他却甚是豁达,心道:"管她怎样,反正也已是这般了,先将人救回来吧!"

    他略通些医术,走到齐飞玲身侧,切她脉门,闭目细诊了一会,心下渐渐担忧起来。

    他原想林怀素方才见是齐飞玲,总该收些真力,只是现在来看,只怕她惊觉不对时已晚,至少有七八成的力气,是教齐飞玲接去了。

    齐飞玲的脉象,已不能用细若游丝之类形容,直是若有若无,如断似续,一条命中,实已去了八九成了。

    苏元心道:"到了此刻,死马也得当活马来医了。"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粉,给齐飞玲喂下,道:"这是我宫疗伤圣药,三两日内足可吊住性命,但伤者服下后,一杯茶内还能知道叫痛,才可有救,若是…"后面的话,却没说下去。

    肖兵对花平道:"齐姑娘吉人天相,必能无事,花兄弟你无用多虑…"见花平已是全神盯住齐飞玲,浑没在听他说话,便也闭口不言。

    苏元将齐飞玲扶起,双手按住背门,缓缓度入内力,助她体内周天运行。

    他方一试探,便觉齐飞玲伤势之重,还在自己想象之上,筋络几近断绝,气血已是极弱,药力全然无从发挥,不得以之下,强以内力打通各处阻滞,助那药力行走全身,但这般所耗极重,不一时,他额上已有汗珠渗出。

    肖兵见状,右手伸出,贴在苏元背上。

    苏元自知玄天宫内功独具一格,与其它门派颇有不同,难以相合,正要开口谢绝,肖兵内力已是送入,他顿时一震,不再开口。

    肖兵的内力并不甚强,但却极是中正淳和,无声无息间,已与苏元内力化作一处,注入齐飞玲体内。

    苏元心道:"肖兄弟练的究竟是什么内功?竟能如斯平和,却又有海纳百川之象,少林易筋经传言为万法之宗,想也不过如此罢?"

    花平半点医术不通,看他们两人输功疗伤,自知帮不上忙,撕下一块衣衫,坐在齐飞玲身侧,不住为她擦去头上汗水。

    不一时,齐飞玲脸上现出红晕,跟着轻轻呻吟一声,虽是眼睛仍未睁开,却总是有了气息。

    苏元与肖兵折下两根粗大树枝,将上衣脱下,做了付担架,花平却仍怕山路之上,多有颠簸,与内伤不利,坚持要自己背着,苏元等也只好由他。

    花平只觉齐飞玲软软的伏在自己背上,连动也不动一下,只间或有些极细微的呼吸吹在自已颈中,心下又急又怕,走得越发快了,总算三人都武功甚好,二十余里山路,也只走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山脚下。

    肖兵一路上于苏元商议,却都不知方圆百里内有什么一流名医,若要再渡江北上,或是东访会稽,非得月余不可,可齐飞玲这个样子,只怕便连三天也挨不过,说什么三十天?但眼见花平双目尽赤,急怒欲疯,若是齐飞玲不治,只怕他立时就要回头杀上玉女宫,两人虽都是心智深沉,多谋善断之人,一时之间,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苏元心道:"在通衢之上,我们这个样子大是扎眼,再说花兄弟只怕也撑不了多久,还是先租辆马车,到前面城中找个大夫看看,先行压住伤情,再去会稽找张神医。"但他也知道这等内伤与寻常跌打损伤大是不同,一般民间大夫只怕也派不上多大用场,只此时正可说是"病急乱投医",那是没法子了。

    他正想要教花平等先行歇息一会,自己先去找辆大车,忽见一辆马车缓缓驰了过来。

    花平急急冲到道中,要拦那车,苏元心道:"人家未必肯带,但此事说不得也只有事急从权了。"打定主意,若是说不妥的话,便要出手强夺马车。

    那料那马车竟先停了下来,两名青衣汉子跃了下来,当先一人道:"请问这几位,可是苏大爷,花大爷,肖大爷和齐姑娘么?"

    苏元和肖兵对视一眼,都是大感意外,心中同时转过一个念头,"这两人是甚么来头?"

    花平却是急得诸事都抛在了脑后,道:"正是,你们这车…"那青衣人未等他说完,就笑道:"真好极了,我等正是特来迎接花大爷和齐姑娘的,请上车吧。"

    苏元肖兵一起抢上前去,苏元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肖兵却扶住花平,道:"花兄弟,这几人来意未明,江湖人心险恶,还是问明底细的好。"

    那青衣人笑道:"这位齐姑娘是被林宫主打成这样的吧?我等实是为救人而来,敝上令我等不得说出身份,这一节还请苏大爷见谅,但敝上实无恶意,请几位明鉴。"

    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玉瓶,丢给苏元,道:"苏大爷请看看这个,便知我等所言不虚。"

    苏元伸手接过,见那瓶子乃以整块羊脂美玉雕成,入手温润,只这个瓶子,便是价值不菲。他将瓶塞拔下,见其中乃是十余粒药丸,他倒出一粒,嗅了一下,面色大变,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青衣人笑道:"是什么人也好,见了这足可生死肉骨的雪莲丸,几位总该相信我们乃是为救人而来的了吧?"

    苏元沉吟不语,他知那雪莲丸极是难觅难制,又多是充做贡品,民间散落极少,一粒便足与黄金等价,此人竟一出手就以十数丸相赠,如此豪气,自己原本不该再有相疑之心,但这人委实来的太过诡异,终是放不下心来。

    肖兵道:"你们主上怎会知道齐姑娘会受伤?又叫你们如何救人?"

    那青衣人笑道:"敝上神通广大,无有不知,这些小事何足为奇?我等所得号令,乃是在这山下相候,若见到形容相近之人,便开口相询,若是无人受伤,便自行离去,若是花大爷或是齐姑娘有什么不便,便带去求医。"

    苏元耳听肖兵与那青衣人相询,手上也未闲着,捏开齐飞玲下巴,将两粒雪莲丸丢入,齐飞玲此刻本已无力气吞咽,但这药入口既化,随唾液缓缓度入喉中,苏元内劲输入,不一时,齐飞玲脸上竟隐隐现出红晕之色,苏元心下一喜,想道:"确是真药,既如此,要撑个十天半月,已不为难。"站起身来,正听那青衣人说到求医之事,便道:"你们要去那里求医?"

    那青衣人笑道:"这个却是不便告知两位,但敝上有言,这位老先生医术已近通神,且所居去此不远,要治好齐姑娘的伤,怕是非他不可。"

    又道:"只是这位老先生性子甚怪,便是我等也不能进见,只能将花大爷和齐姑娘送到地方,立时离开,是以更不敢带上苏大爷和肖大爷前去,还请见谅。"

    苏元心正是在盘算此事,被他一语道破,面色微变,心道:"他所言的主上究竟是何等人物?"

    那青衣人又道:"车中另有老成妇人伺候齐姑娘,决无不便,时候不早啦,两位不如这就上路吧。"

    苏元心道:"瞧这样子,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虽不知吉凶如何,也只有让花兄弟随他们去了。"对花平道:"花兄弟,既然如此,我等就不送了,齐姑娘定能逢凶化吉,诸事如意,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他拉住花平右手,将那药瓶放进他手中,又小声道:"我看这几人来路不明,难言祸福,兄弟你一路上千万小心。"

    花平将齐飞玲交给仆妇扶入车中,双膝一屈,竟突然跪了下去。

    苏肖二人大吃一惊,连忙也跟着跪下,苏元道:"兄弟,你这是做什么,想折死哥哥吗?"

    花平含泪道:"今日若不是两位哥哥相救,小弟决然不能活着下山,两位哥哥为了小弟千里驰救,不惜与玉女宫这等名门大派翻脸,如此盛情厚意,小弟委实无以为报,他日若是两位哥哥有事用得着小弟,无论水里火里,小弟万死不辞。"

    肖兵道:"花兄弟,你这句话绝然不该,你既然喊我们一声兄弟,天下岂有见死不救的兄弟?"苏元却笑道:"什么名门大派?我们玄天宫本就和它们不是一路,有什么得罪不得罪?"又笑道:"莫再耽误了,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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