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吞食天地

    第五章 吞食天地 (第2/3页)

便只一个云飞扬堪为其敌,那些寻常士卒自是挡不住她。

    “公孙纪鉴不会回来了!”

    “与他合作的,是’帝京十三衙门’的人,他们此刻已经前往雪峰,要夺宝献朝,你们都只是弃子罢了!”

    “吾家的人正在峰顶,希望可以将他们阻得一时,若还不信的话,你们便在这里拼到个死光罢!”

    来去如电,四句话的工夫,萧闻霜已将军阵横掠而过,一旋身,身法蓦地又再加快,划出一个大弧,复投山巅。

    (这是…)

    自觉不自觉的,两军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在公孙升济一军,早觉今夜这一仗多半是上了人家大当,而在公孙纪鉴一军,连续多日的内战已是极为令人厌倦,而公孙纪鉴的始终没有现身,也已令士兵乃至中下级的军官们心生疑窦,在萧闻霜的怒喝之后,两军不约而同,都开始选择”观变”。

    在第一线的军士自战阵中脱离,开始隔寨对峙之后,公孙升济终于下定决心,叱道:”移子带一千步卒随我来,其余的人守在这里。”另一边,沉着脸的乐何当也发出几道号令,令大军安静下来自守。

    很快的,两条火龙循着各自的道路扑向雪峰,虽然夜深雪大,可是,在早已经熟悉的道路上,那只是区区半个时辰的脚程而已。

    雪峰上,犹在僵持。

    蓄谋已久,要将所有对手一鼓灭于雪峰的仲赵,没有想到曹奉孝竟能先行洞悉了他的埋伏,而布下云冲波这颗”暗棋”,在”完败”之际将公孙纪鉴挟持,使场面陷入僵局。

    心中急转,仲赵片刻间已想过数十个主意,却都有”投鼠忌器”之嫌,又听得山下杀声渐淡,更有布在山路上的探子急走来报,令他知道下面的混乱已然告终和公孙升济与乐何当正引军前来,心下愈怒,忽地想道:”云台山的人确已撤走了,曹家的主力也的确没有前来冀北,然则就算将所有人集中到一处,他也始终只有这几个人手而已,止靠一个公孙伯硅,又能济什么事?”

    扫了一眼云冲波,仲赵不禁又想道:”这小子气势大为不凡,之前却从未有闻,难道是曹家新近延揽的客卿,还是什么刚刚出山的少壮?”

    不一时,萧闻霜已飞掠而回,并不多言,只是叉手立在曹奉孝身侧,眼似冷电,将仲赵在上下打量。

    错乱的脚步声响起,公孙升济等人终于抢至峰顶,也旋就因这诡异的局势而怔住,片刻后,乐何当已急急掩至仲赵一侧,包抄在公孙纪鉴的身后,公孙升济一军则因立场未明而鼎居在侧,相形之下,曹奉孝等人反而更形孤单了。

    冷笑一声,仲赵扬声道:”在下仲赵,现居十三衙门少卿,奉皇令至此,便宜行事,公孙二将军可有疑义?”

    公孙升济愣了一下,目露凶光,却又压住,不自禁的看向身后。

    周术肚里暗骂一声,却又无法可想,咳嗽一声,踏出阵来,呵呵笑道:”在下沛上周术,已然入朝数十年,现居着鸿胪寺典客令一职,和署点十三衙门的朱秦两位大人都很相熟,却从未听说过仲世兄,不知世兄是那一年入仕的?”

    仲赵周术既照上了面,便都知今夜已别无选择,必杀对方,唯如此,却更须安定兵卒之心使其附已,在仲赵,便以皇命相护,在周术,则以诘语质其身份,用意原是相同。

    此时雪峰上已有六七千军马,其中公孙升济和公孙纪鉴的死忠部队各有一千来人,都簇拥已方阵后,挥刀扬盾,杀气腾腾,自不待言,余下那四五千人却并非双方嫡军,见此情形,委实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两眼滴溜溜的,却还是看向公孙伯硅的多些。

    这原在曹奉孝算中,正待要依先前谋划开口,挑动这批立场暧昧的士卒时,忽听公孙伯硅一声长叹,道:”罢了,罢了!”右臂蓦地一扬,竟已将曹奉孝肩头扣住!

    他突然发难,曹奉孝萧闻霜都未有所料,曹文和的反应更是不及,真气方聚,曹奉孝已落人掌中,只得止住身形,心下恨恨。

    不理会众多惊疑目光,公孙伯硅低叹一声,道:’那位小兄弟,烦你将我三弟放了罢。”云冲波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看了萧闻霜一眼,见她微微点头,方大声道:”那好。”押着公孙纪鉴转了半圈,猛一发力将他踢向阵中,自己则借力急跃,退回本阵---早有萧闻霜接应在彼。

    公孙纪鉴终得自由,心下宽松之际,已是勃然大怒,一迭声的骂道:”他妈的臭小子,老爷一会儿一定将你扒皮抽骨…”忽听仲赵低低的咳了一声,道:”大将军,有话请讲罢。”

    公孙伯硅再叹一声,声音中无限惆怅之意,缓缓走出,边慢慢打量周围士卒,边道:”老二,老三,你两个可谋划了不少时日了罢?”

    他口中说话,却并不理会公孙升济和公孙纪鉴两人,只是细辨士卒模样,一边犹在缓声道:”四支的山河,你竟然也和老二站在一处…老白,纪鉴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这般玩命…”他执掌公孙家多年,记心又好,不一时间已呼出百余姓名,两军中人皆有,场中顿时混乱起来。

    仲赵心道:”这厮明是乱我军心!”却苦于自己乃是外人,不便置喙,只是暗恨:”公孙纪鉴这厮真是没用!”

    又听得公孙伯硅在道:”随我的也好,随老二的也好,随老三你的也好,不都是公孙家的好子弟么?不都是咱们兄弟用了十数年的兵么?”

    “一旦相残,于心何忍?!”

    仲赵轻咳一声,道:”大将军,明人莫说暗话,这几日的事情过后,你真能够不计前嫌?”

    公孙伯硅大笑三声,道:”岂有此理!”

    “我兄弟三个既已走到此步,便再不能共存,今日能够生下雪峰的,只得一人而已!”

    他语声如雷,滚滚而出,将周围树上冰雪也都震落,威势果是极重。云飞扬却冷笑了一声,目光中竟有些不屑,另一边,萧闻霜也是眉头暗皱,心道:”听这笑声,他可还有些勉强啊,难道竟想行’欺敌之计”,但仲赵谋深,云飞扬当世高手,怕不成的…”

    一片安静当中,公孙伯硅环视诸人,沉声道:”此事原为争夺公孙一姓家主之位,便不该将你们也都牵入!”

    “升济,纪鉴,你两个给我滚出来,我兄弟三个在此一决生死,胜者便为公孙家主,莫要再多荼害这些子弟,伤动我公孙家根基,可好!”

    公孙升济面色青红交变,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兄弟三人当中,原是以公孙伯硅的功夫最为精深,若非如此,公孙升济反意早萌,也不会隐忍至此,但他这般说法,实已将军心鼓动,公孙升济虽然掌军多年,一时却也心意动摇,竟不敢发令群起而攻。

    忽听云飞扬趋至身后,沉声道:”不妨事,他伤势未愈。”

    另一边,公孙纪鉴早已经嘿声笑道:”大哥果然豪气!纪鉴我便也豁出来啦!”

    公孙伯硅冷笑一声,道:”你两个一齐来呢,还是车轮战?”言下之意,竟似早将两人视同掌中鱼肉一般。

    公孙升济心下方自踌躇,却听李移子已走到身后,沉声道:”在下愿为将军掠阵。”

    又低声道:”将军神威,必胜无疑,不必多虑。”

    忽听公孙伯硅一声长笑道:”长幼有序,便老二你先来罢!”说着竟似已不耐烦再等,呼呼风响,已是直扑向公孙升济过来!

    “呔!”

    惊怒交集,公孙升济不敢怠慢,双臂交叉,将力量摧动至第七级中阶,逼出护体气盾,旋就听得霹雳声响,却是公孙伯硅已抢至身前,右手如刀,重重斩下,正砸在公孙升济的双臂之上!

    (好…)

    双臂交击处滋滋乱响着,更有青紫色的弧光闪烁,正是公孙家神巫术的特征之一,表面上看来,满头大汗的公孙升济便正落于下风,可,他的心里却全然不是如此。

    (果然,大哥只是用家传心法牺牲了五年生命去强行镇压伤势,内里根本未愈,也没可能发挥出他昔日那第七级顶峰的力量,要杀他,我已足够了!)

    (那未,我的”最强力量”,就还是留给老三罢…)

    两人暂时僵持,而公孙纪鉴呢?他又会怎样?

    这贪婪而无耻的家伙,他还能怎样行事了?!

    “大哥,蒙你神威,我便与二哥联一下手罢!”

    用如大笑般的声音说着这”无耻”的话语,他已一掠而出,气势汹汹的扑向公孙伯硅的背后,而看他那如厉锥般的来势,当真是恨不得连公孙升济也一齐毙杀拳下,又那有要”联手”的意思了?

    “来得好。”

    腹背受敌,凶险四伏,可是,当公孙纪鉴出手时,公孙伯硅的脸上,却出现了诡秘而可怖的笑意。

    “终于来了…”

    “杀!”

    大吼声中,夹杂着撕裂心肺一样的惨叫声,转眼间,公孙伯硅竟已轻松转身,留下一个胸口洞穿,血肉飞溅,两眼睁得几欲开裂的公孙升济,倒在地上!

    一招格杀公孙升济,公孙伯硅身上也溅得全是鲜血,左手中血肉模糊,犹还捏着公孙升济的心脏--却还在轻轻跳动--瞧上去似是什么未世鬼神一样,十分的吓人,公孙纪鉴虽已迫近身前,却被他杀气所摄,不自由主的竟慢了下来!

    冷冷睨视公孙纪鉴一下,公孙伯硅满面不屑神色,并不理他,缓缓将左手举高,一边仰头张口,去接指缝间滴落的血水,*几口后,似是还不满意,竟把满手血肉一齐按进自己口中,大口咀嚼起来。

    并不大声的咀嚼和吞咽,却因为,再没有任何”别的声音”发出而清楚的被每一个人听见。

    每一个,都在战粟中屏住了呼吸。

    雪夜深山,年过六旬的老人,遍体浴血,带着古怪的笑容,在吞咽自己兄弟的心脏…可怖而令人抽搐的场景,在令九成以上的士兵都在颤抖中弯下身子的同时,也令象仲赵曹奉孝这样的人物也都不自禁的心生寒意。

    一种,因”事情已脱离控制了”的觉悟而来的寒意。

    反应最大的,还是公孙纪鉴。

    当看到鲜血自公孙伯硅的嘴角淌下时,他的反应,就象是一个突然在恶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正面对的”现实”比”恶梦”还要可怖百倍的人一样。

    恍然大悟,惊诧莫名,追悔莫及…种种感情复合在一起,出现在公孙纪鉴那因恐怖而不停颤抖的肥胖脸庞上。刚刚的油光可鉴,突然就变作了死暗死暗的灰色。

    (这个人,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事啦?)

    茫然的看着,云冲波在感受到那种出自骨髓的恶寒时,也感到极大的好奇。

    说起来,他与公孙伯硅该还算是”盟友”,所以,在他正渐渐将全局掌握时,云冲波似乎应该感到”高兴”,可,事实上,他的心里,却连一点点的”轻松”也找不出来。

    (不是连闻霜也说他的伤还没好的吗?怎么会这么厉害,杀他那个兄弟,竟然快得大家都看不清楚…)

    想到公孙升济,云冲波不觉又向那边看了一眼:双目滚圆,满面怒意的公孙升济,仰面朝天,直直的躺在雪地上,胸口的血已渐渐停了,开始转作一种淤黑的颜色。

    同时,脸上带着疑问,仲赵,曹奉孝和萧闻霜也都在审视着公孙升济的尸体,但,没一个开口,更没一个有什么动作。

    连连的咽了几大口,将口中的血肉吞尽之后,公孙伯硅似是犹未餍足,将舌头伸出,在嘴边转了几转,把残血添尽,方狞笑道:”老三,不是要杀我的吗?怎么不敢来了?”

    忽地一声长啸,声若狼嗥,在这雪夜中远远的传了出去,稍顷,便有此起彼伏的狼嗥声响起,四下响应。

    啸声未息,公孙伯硅身子展动,带出一抹血光,已然恶狠狠的扑向公孙纪鉴!

    他来势虽快,公孙纪鉴也非待屠之辈,同时也已双脚连踢,向后急退,口中不住尖啸道:”来人哪!”

    他既敢起意造反,自也有一群死士追随,适才虽被公孙伯硅所慑,不知所措,此刻听得自家主公呼救,却还有些个勇气犹存的,一边厢口中呼喝,一边厢已纷纷掠出,当中却以乐何当冲在最前面。

    仲赵不动声色,安立如山,他手下仅存的那些个刺者自也没什么动静。

    公孙伯硅手动如电,片刻间连出五爪,却都被公孙纪鉴以柔劲卸下,虽将他震得面色紫涨,却到底没有将他擒下。眼看已将让他退回身后阵中。

    公孙纪鉴耳听身后人声渐近,心下略宽,正在想道:”方才几爪上的吸蚀力道古怪的紧,瞧来大哥果然是在修练那邪门功夫,幸好止靠二哥一个的心头血肉不够破关,未教他成功,他这般倒行逆施,军心必然不附,我只消合众人之力除了他,仍旧可以稳掌公孙一族,更还省了收服二哥一支的麻烦,倒是因祸而福…”正盘算到得意处时,忽地听得身后众将齐声惊呼,待得心生惕意时,已是迟了!

    剑光森寒,自正急退的公孙纪鉴后颈刺入,自前喉贯出,竟将他生生住钉在空中!

    持剑的,却是乐何当!

    三日前,与李移子联手狙击公孙伯硅,使其重伤走避的乐何当!

    “原来,是这样…”

    两眼睁得如死鱼眼珠一样,公孙纪鉴喉中咯咯响着,却已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虽拼尽力气的在扭着头,想要看一看这”背叛”他的人,却没法如愿。

    突然间,他的努力似已崩溃,”绝望”出现在眼中之后,他的手脚,都软软的垂了下去。

    当公孙伯硅狞笑着挥出右臂,将他的胸口贯穿时,一直也都默然不语的云飞扬忽地怒嘶道:”原来是你!”大吼声中,他已忽地移身而前,掠至李移子身侧,更不打话,一掌劈下!

    李移子竟也似早在防范于他,随时便一刀抹起,却那里有用,方挥至一半,已被云飞扬冷哼着钳住在手中,信手一抖,已震成三四片弯曲铁片,李移子手中只余一个刀柄,虎口处已被震裂,鲜血直流,忙着地滚开,心下犹是暗呼侥幸。

    云飞扬这般出手,李移子所携军旅自是不会置身事外:只听得一片呼喝叱骂声中,百来名使长枪的军士乱步冲前,明晃晃的枪头攒出如林,挡着云飞扬,另一边,早有几个持着金创药绵布等物来扶李移子起身。

    云飞扬嘿嘿冷笑几声,并不向那些军士出手,忽地扬声道:”蠢货,都看清楚些!”说着右脚在地上重重一跺,雪片飞溅中,公孙升济的尸身已被一震而起,飞入云飞扬手中,他左手一挥,早凌空摄来一只火把,将之凑在公孙升济后颈上,阴森森的道:”李将军好心计哪。”

    火光掩映下,各人都看的明白:公孙升济的后颈上,赫然是一支短短黑针,留在外面的只有寸来长,在这黑夜当中,若不留心,可当真瞧不出来。

    云冲波愣得一愣,忽地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个人都一样,从一开始就没有叛他,是假装的,为得就是要找这机会杀他两个兄弟。”

    他这时思路极是清明,转眼已将利害所在想通:”他这两个兄弟一心想造反,他自己当然不会不知道,但如果先下手为强,大概又怕同族说话,所以刻意制造出这个机会,要令他们先失人望,再下手翦除他们,那时别人就没什么话好说…”一时间忽然无言,只觉得人世间明争暗斗之酷,权势富贵之毒,委实可恨可怖,却又无孔不入,便是亲生兄弟,一母同胞,竟也不能幸免。

    此时的云冲波,虽已颇经风浪,却终究入世尚短,又是旁观在侧,纵有所触,终不能深解个中滋味,在他,是还要到许久之后,终于以身入戏,品味到何谓骨肉相残,何谓兄弟阋墙之时,方才真知其中深义,只是,那时的他,却又已冷眼铁心,再不会为此类事情而动。

    有道是,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云飞扬展示真正击倒公孙升济的原因时,四周军士无不哗然,公孙伯硅却泰然自若,不为所动,只是一口一口的,在慢慢啃吃公孙纪鉴的心脏:他吃得极慢,每咽一口,都要停一停,面色甚苦,似在吃什么极为难吃之物一样。

    萧闻霜神色不动,心中暗道:”这厮似癫似狂,却又不似疯汉,久闻冀北公孙家诸多神妙巫术,各有奇异之处,他或者便是在施用什么古怪巫术,要以生人血肉为饵。”她虽然英雄,到底女儿心性,看公孙伯硅低低狞笑着不住生食血肉,极觉呕心,瞧了一会,到底还是偏过头去,强行压住欲呕的意思,自盘算道:”这厮原来有此伏手,那未便并非十分需要我等之力,这合作之事,只怕已当不得太真,若有变时,却须得护着公子…”

    沉默当中,周术与仲赵忽地同时拱手道:”大将军…”,却又同时顿住,看了一眼对方,未再说下去。

    公孙伯硅此时已将血肉咽尽,将两只手将身上擦了几下,嘿嘿笑道:”说啊,怎么不说了?”

    “不是要劝我说,公孙家与刘家向来深交,前事虽然大错,却愿助我缉杀朝廷秘使,再以重金为报么?”

    “不是要劝我说,朝廷之意,只愿冀北不会积弱致为云台所趁,决无颠覆之心,只要我能撇清与刘家关系,不唯前事不计,更会另有封赏么?”

    “说啊,都准备好在心里的话,为甚不说出来啊?!”

    如讥笑又似怪叫的说话声中,周术与仲赵一个脸色惨白,一个木然若僵,都不答话,曹奉孝却淡淡一笑,徐徐道:”大将军。”

    公孙伯硅听得曹奉孝说话,眉头抽搐了一下,转过身来面对他,道:”请讲。”

    曹奉孝两眼紧紧盯住他眉间地方,口中徐徐道:”大将军的意思,可是要将我们都杀掉在这里么?”

    一语出口,云冲波曹文和等人都吓了一跳,反是萧闻霜仲赵几个都面无表情,似是早有所判。

    公孙伯硅神色若狂若痴,嘿嘿笑道:”曹公子真是明白人哪。”

    又斜视周术一眼,冷笑道:”角里先生意下如何?”

    他两人这边说话,云飞扬早已勃然大怒,此刻见是话缝,立刻抢过话头叱道:”公孙伯硅,你莫要卖狂!”

    “就凭你手里这些个人,真觉得能将我们一鼓而灭?!”

    他怒声斥喝,公孙伯硅却恍若不知,只是冷笑道:”是哪是哪。”

    “移子带上山来的一千步卒中,有你们刘家带来的两百好手,老三那边的人中,也还有几十个是仲大人的手下。”

    “两位曹先生,那位云公子和萧公子都是高手。”

    “可是,能不能,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么?”

    云飞扬厉声吼道:”正是要试一试!”大吼声中,已和身扑上!

    以他第八级上段的风系法力修为,乃是此际雪峰上第一高手,公孙伯硅便是昔日的巅峰状态犹在,也难在他手下走过十合,何况此刻的伤疲之身?云飞扬口中虽然英雄,却也暗畏这雪峰上下的数万精兵毕竟本属公孙一脉,此刻公孙升济公孙纪鉴均已陨身,一旦乐李两人喝令本部属军,而致一呼百应,那时以百倍之势威凌,诸人绝无胜算可言,是以狮子搏兔,全力而发,务求必制公孙伯硅。

    在他心中,原觉公孙伯硅必不敢正面仰击,而要先行走避,是以扑击同时也潜运法力,布下六道无形风锁纵横而前,只要公孙伯硅稍有退让,便会被风锁所阻,断不能轻易会合身后诸将,却没想到,面对他的凌厉攻势,公孙伯硅竟然不走不避,嘿嘿怪笑着,双臂箕张,悍然反击过来!

    同时,他犹还在狂笑道:”移子,何当,不必多事,只消围住四下,莫教有人逃走便好…”

    他适才生食人心,口角血迹犹在,此时挥臂开口,又有血水飞溅而出,化作条条赤气,缠绕身上,十分恶心。

    重响着,两人手臂已然纠缠到了一处!

    两人真实功力上相差悬殊,公孙伯硅又有伤在身,这般硬拼的结果,原该是不问可知。

    可是。

    “什么东西?!”

    尖锐的吼叫声,包含着怒,惊,悔,疑等诸多情感,自云飞扬的口中迸发,同时,他更带着满面的骇意,拼力急退!

    若仔细看时,他的脸上,还似有些别的奇怪变化,只是,暂时还看不清楚。

    对面,狞笑着,奇迹般将他击退的公孙伯硅,身子晃了几晃,忽地长哮一声,竟然飞身而起,追向云飞扬!

    诡奇的变化,令每个人都感到了”不可思议”,困惑着的同时,他们也在努力,希望可以在这些混乱当中捕捉出一些线索。

    面带浅浅微笑,曹奉孝的心里却急动不停,渴望能够捕捉到什么东西。

    (这样的力量,并不是多强,可是,却能够将云飞扬迫退,那是什么东西…)

    困惑着,他并没有发令让曹文和上前助阵,和正冷眼旁观的仲赵一样,他们便都不会在局势未明时轻易作出决定。

    (难道说,这就是天机紫薇曾经说过的…”吞食天地”?)

    忽然想起天机紫薇那似蕴有无限深意的告别,曹奉孝不经意间,将那当时并未深思的词语自嘴边喃喃流出。

    却不料,无心的一句话,竟带来了萧闻霜的剧烈反应。

    “你说什么?吞食天地?!”

    素来沉静不动声色的萧闻霜,在今夜,第一次的失声惊叫,同时,一些来自张南巾处的资料,更蓦地被激活在她的脑中,开始急速流动。

    (必要自毁五内再噬食亲族血肉方可望有成的邪门功夫,竟然真得还有传人?!)

    (难道说,公孙家,竟然…)

    越想越惊,萧闻霜再不敢有半点耽搁,一手扯住云冲波,急声道:”公子,我们快走!”说着已是化身一道蓝光,直投下山路口!

    萧闻霜去扯云冲波时,公孙伯硅犹在与挡上掩护云飞扬的数十名刘家好手缠斗,可,当两人掠出不到二十丈时,怪异的长笑声,已在两人的头领响起。

    “走得太快了吧两位?!”

    大笑声中,拳风鼓荡,如山压下。

    云冲波旁观至此,早已闷到发疯,此刻被人欺到头上,那里还忍得下去,暴喝一声,右手中蹈海倒掠而上,却正是当日连云飞扬也不能硬接的那半式”面壁十年图破壁”。那想到,招式方用着一半,竟被萧闻霜一手扣住肩头,硬生生扯退五步!

    “不能被他碰着!”

    焦急而紧张的说话,是云冲波之前在萧闻霜身上从未见过的东西,退此五步,两人已远离下山路口,面前,则是正背手而立,微微的低着头的公孙伯硅。

    “想不到,竟然还有人会知道关于’吞食天地’的事情,曹家的潜力,倒是在老夫想象之上呢…”

    说话时,奇怪的变化也在他身上出现,使云冲波几乎错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揉了又揉。

    公孙伯硅的一头白发,竟然在无风自动当中缓缓褪变着,渗出了浅浅的黑色,同时,他说话的声音,也已不复本来的”苍老”。

    “吞食天地?那到底是什么鬼玩艺儿?!”

    如重伤猛兽嘶吼般的怒啸,出自刚刚恢复回来,出阵而前的云飞扬,眼中写满”恐惧”的他,本来只是壮年,此刻却竟多了几茎白发,在满头乌发当中,十分的扎眼。

    “难道说…”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云冲波却又发现,适才与公孙伯硅缠斗的那几名刘家好手,竟也已是满头白发,连走路也摇摇晃晃起来。

    “没错,公子,就是这样。”

    “吞食天地,它就是一种可以吸收别人’生命’的法术啊…”

    一手握住云冲波的左手,萧闻霜两眼紧紧盯住公孙伯硅,全身绷得有如一头警觉的雌豹,低低的说着让云冲波感到一片”混乱”的话语。

    “吸收生命?那是什么玩艺儿,怎么会这么邪门?!”

    虽然有所猜测,可当得到证实时,云冲波还是感到头昏脑涨,禁不住的要把脑袋晃了又晃。

    生命,那最为神秘,最为高贵,那被目为由”神”所赐予人的无尚神圣的东西,竟然也可以被这样的掌握和掠夺?

    嘿嘿的狞笑着,公孙伯硅慢慢的转回身来。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的感觉。”

    他的脸上,额头处已开始变得光滑,散发出”年轻”的光辉,而自嘴以下,却依然飘扬着苍老的白须。

    “一直到刚刚,我自己都还不敢相信这竟然会是真的。’生命’这东西,竟然真得可以这样被吸收过来。”

    寒风中,雪片飘散,摇晃的火光交错在一起,在黑暗中辟出一小块一小块的光明,就似在暗譬眼前雪峰上的景象:面对着无法掌握的可怕黑暗,绝大多数的人,都已在恐惧与无措当中完全失措,不知如何取舍。

    曹奉孝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忽地道:”仲大人。”

    仲赵轻轻一颤,却道:”好。”

    他两人一问一答,十分古怪,旁人犹在茫然中时,萧闻霜忽地踏前半步,将云冲波遮在了身后。

    公孙伯硅眼睛眯起,看向几人,道:”你们想作什么…”一语未比,忽听仲赵一声尖啸,身后人影错动,那些仅存的”刺者”一涌而上,不要命的扑向公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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