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第2/3页)

在东门战线的背后进行破坏行动,虽然规模不大,却造成了一定规模内的混乱,最终,在副将们表示一定会守住东门的情况下,早已经跃跃欲试的云冲波遂开始追逐。

    (其实,在他们心中,大概本来就觉着我在不在都无所谓吧?)

    自嘲的想着,云冲波并非自大愚人,岂会看不出那些军官们每一次向自己请示该如何守城时的尴尬或是暗笑?事实上,根本就不谙战守之法的他会与萧闻霜被安排在东门的主要目的,乃是为了在项人先锋被诱入城内后进行下面的狙击,而当预料中的近身战没有上演时,他的作用便真可说是可有可无。但对那些被赵非涯一手训练出的军官们来说,主帅的指示又绝对不能置之理,所以,那个破坏者的出现,反而可是说是使两方同时得到解脱。

    (这家伙的方向是向西门去的,刚才的动静好象也是在西门,难道真是…咦,他到那里去啦?!)

    生怕会把人追丢掉,云冲波始终没有让那人离开过自己的视线,可是,就在刚才,本是清清楚楚的黑影,在自一个屋顶上跃起后,竟突然间碎裂片片,淡入夜空当中,再无半点踪影。

    (这,这是…)

    拼命的揉着眼睛,云冲波只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这个样子的东西,算是“幻术“还是“遁术“…)

    基本上算是不懂法术,也再没法感应到那黑影的去向,虽不情愿,云冲波却只好让自己面对现实,承认自己已经把人跟丢了。

    (真是没有面子,幸好闻霜不在这里…不过,这里离西门已经很近了呢?)

    蓦地发现,一追一逐当中,自己已来到了离西门颇近的地方,一念及此,云冲波再不能压制自己,也不管那黑影到底去了那里,径奔西门去了。

    “所以说,年轻人是最好掌握的,一举一动,都很难给人什么惊喜.“

    站在云冲波没法察觉的地方,小音的脸上半点笑容也无,看着云冲波,这样说着。

    静静的沐浴在月光下,王思千一言不发,负手风中,静静的看着马伏波与金络脑的拼斗。

    此刻,战局已完全演变成一边倒,马伏波占据了全面的优势,将金络脑压制到喘不过气来,全靠手中神兵方能自保,身上却已添了无数的伤口。

    (但是,这还是不对…)

    (真正的奎木狼,应该有比这更为可怕的威力…)

    默默的盘算着,王思千仍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一方面,素来谨慎的他从不喜欢轻易的行事,另一方面,以他的立场而言,金络脑的性命,本来就是一个不必在乎的对象。

    沉思中,王思千的心头忽然一动。

    (怎么会,这个感觉…那个孩子也来了吗?但是,是谁把他引来的?!)

    远处,不动如山的玉清面色突然大变,双手中荡漾的紫光急速的震动了几下,竟开始快速的向手心当中收缩,就如同在害怕什么一样,而虽然玉清也急急的将右手中紫光快速握灭,更将手探向腰间,却为时已晚,随着某种无声的波动穿越空中,他闷哼一声,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僵立不动。

    须臾,他嘴角抽搐一下,有一点红星泌现,却立刻被一抿就没了。

    他一直背对小音,但,红星方被抿没,小音居然已淡淡道:“真人无恙吧?“

    玉清哼一声,道:“没什么。“心中却是寒意阵阵。

    适才的一击,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伤害,同时,他也明白,这只是王思千略示惩戒的一击,原也不是真要伤他,真正令他心寒的,是刚才那一瞬间他想到的东西。

    (王思千开始并没有发现我,现在之所以知道我在这里,是因为他倾注全力来搜寻四周,而之所以会搜寻四周,是因为不死者突然从东门赶来,使他感到奇怪,那么,从一开始…)

    让流赤雷去将云冲波引来,原是他与流风谋划的一部份,可此刻,他却忽然开始心悸。

    (假如说,从一开始这丫头就想到了这里…)

    身为太平道巨头已久,一直都相信着自己的智慧和判断力,也为自己的冷静和镇定自豪,但,现在,玉清却要使出全力才能压制住自己颤抖的冲动,才能使自己不要回过头去,去看一看那小自己三十岁的女子。

    他甚至能感到,那个人的嘴角,此刻应正挂着甜美的笑容。

    (如果有机会,还是把她杀掉吧…)

    (这个人,怎么会越来越强了…)

    一向以自己的年轻和有长力而自诩,又有着极适于防守的神兵在手,金络脑原觉着可以通过持久战来将局面扳回,却没想到,现实却与预料完全相反,饶是他一向勇而自信,在越来越严酷的现实面前,也不由得要开始考虑一些旁的选项,与之同时,城洞中的战斗,也更加令他忧心。

    (为什么还没有攻进城去,难道有意外了?)

    一念分心,金络脑破绽立现,马伏波一记重刀劈刀盖脸砸下,险些便将他左臂卸下,方知自己此刻再无本钱关心外务,心中大骂之余,也只好打起精神,以求自保。

    这时,云冲波已经相当接近城门了。

    一边小心的隐藏着自己,一边眯着眼睛去察看正在城洞中激斗着的混乱,此刻,他已隐约想通了这一切的源头,更在超越敌我立场的层面上,开始对金络脑有着些些的佩服。

    (这个家伙,居然能把闻霜和赵大哥一齐想出来的东西都算到了,真是了不起…)

    然后,云冲波终于看清楚了,正并肩挡在城洞当中,和项人们激战着的,是谁。

    一瞬间,竟有云冲波自己此刻尚不能明了,没法形容,也是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流过心中。

    “…嘿,这到底是第几轮攻击,你算过没有啊?“

    刚刚才以力破力,将两名身高都有十尺的巨汉生生震回,赵非涯的脸上微微泛出疲惫的红,驻着横江,把握机会,做短暂的喘息,当然,这也全是因为萧闻霜会在同一时间织出剑网,来将他掩护的缘故。

    “有精力说话,不如多喘两口气吧…“

    连看也不看赵非涯一眼,萧闻霜背对着他,丢出这样冷冷的回答,却只能令赵非涯的嘴角出现有趣的笑容。

    虽然有了萧闻霜的加入,可自刚才起,项人的攻势也渐趋猛烈,再加上赵非涯今夜连番恶斗,体力早近边缘,是以局势并未真正好转:在项人近乎狂暴的攻击下,两人仍然只能采十成守势,仍然在被逼迫着缓缓后退。

    可是,赵非涯的脸上,却有了较刚才更多的笑容。

    无论当事人心中怎样想,自后方看去,并肩站在一处,挡下项人一波又一波攻势的两人,端得是如此默契,如此的浑然一体。

    (赵大哥…)

    本该,也本打算立刻就拔刀上前,与两人一起协力守住城门,可看着两人的背影,云冲波却被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涩所捕捉、所压制,放在刀柄上的手指无意义的痉挛着,却不能将之握紧,更没法将之挥出。

    (如果,站在那里的是我…)

    做着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设想,云冲波紧紧的咬住嘴唇,却完全感觉不到那一阵阵的刺痛。

    (如果,是我…)

    并不是第一次暗自渴望能够以对等之姿和萧闻霜并肩而立,但之前的云冲波,因为两人间在力量上有着巨大的鸿沟,在“幻想“的同时便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如今,终于拥有了能够和萧闻霜并列的力量,云冲波却才突然发现,要和萧闻霜处于对等的两端,自己却还需要更多的东西,更多之前自己根本就不明白为何物的东西。

    兵法,计谋,见识…当拥有了“力量“之后,云冲波才突然明白,所有这些东西,甚至是比力量更难逾越的天堑。

    之前,曾经以为有了“力量“就是一切,可是,在拥有“力量“之后,云冲波却发现,那竟然只是一个开始,尽管比过去向前走出了一步,可是,距离自己藏在心中最深处的那个目标,“得到尊重“,自己却仍还有着遥远而艰苦的路途。

    (和赵大哥比,我真得是差太多了…)

    黯然的想着,云冲波一时有些失神,浑忘了眼前的血战并未结束,更忘了战斗的局势并非向着对已方有利的一面演变。

    而,在以他此刻之力尚不能明了的领域内,那些通常名之为“失望“,“难过“,甚至是“怒黯“的情绪,正在从他的身上缓缓散发,以他并不能理解的方式,在影响着眼前的战局。

    (如此的“黯然“,已经近乎“忧伤“或是“哀伤“了,这个样子的软弱,在“不死者“的面前,可还有太多的路要走呢…)

    在修为近乎通神的王思千面前,云冲波即使集中全部心力,也未见得可以守住心中所想,更何况是现下心气浮燥,根本就是全无秘密可言。但,只是简单的接触了一下,王思千便将思绪收回,不动声色,仍只将目光投射在金络脑和马伏波的战团上。

    (但是,不死者的软弱,也是一个机会,如果马昭毅的确还在的话,该不会没有任何反应的吧?)

    只一个念头,再不须任何形式上的东西辅助,王思千已将自己的意志混合上云冲波的感觉,更将之百倍强化,源源不断的输向城外,输向那正激战着的对手。

    (让我看一看吧,在“兽神”的下面,到底还存不存在一颗“人心”…)

    (我,我是谁?)

    在无人能够看着的地方,有似方自恶梦中惊回的魂魄,在对自己发问。

    (这是那里,我…我怎么了?)

    困惑的,发现到自己竟是如此的疲惫,连只是提起手指这样的动作,也完全没法做到。

    (那一天,终于来了吗?)

    并不是对这一切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但,当终于成为现实时,这男人仍然不能不感失落。

    (竟然这么快吗…)

    身周的任何一个方向都是无边的黑暗,浓到一丝丝的光也不会透露,但明明知道着这个事实,他仍然会徒劳的转动着脑袋,却试着寻找光明。

    (不过,反正,一切也都无所谓了…)

    只觉得周身上下都是说不出的倦怠,脑中空落落的,似乎再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在意的,也没有什么能比再度睡去更为适意,可是,就在这时,却有朦胧不定的感觉,自无可言状之处渗出,给他以此刻本不该再有的感觉。

    (这是什么…?)

    那感觉,是如此的消沉,令人不能不感到讨厌,却又令人不能不觉得难受。

    讨厌,难受…更有着萦绕不散的亲切与熟悉,使纵然已放弃掉,已失去掉了一切的人,也会将早已泱散掉的意志又凝聚起来。

    (这是谁?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为什么我会觉得熟悉…)

    混混沌沌中,有撕裂的痛苦在脑中出现,更掺杂着隐隐的吼叫,如愤怒的兽,在保护自己的肉食。

    强烈的痛苦,令他刚刚凝聚的意志再趋崩坏,可是,也如同某种刺激一样,令他开始回忆起更多的碎片。

    (………这是,冲波,是冲波在痛苦,是冲波在难过!)

    (对了,我还有事情没有作完,冲波还需要我的照顾…大哥,大哥的交代,我还没有让冲波知道!)

    发生于虚无之地的思索,却影响着真实之地的战局,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的马伏波,竟突然有了一瞬瞬的僵硬,虽然那只是如风过枝头的一战,却早被远方的王思千捕捉。

    (果然,马昭毅他仍然还在,那么,就还不能使用太过极端的手段,还是先把他连人带刀一起封印起来吧…)

    缓缓吐气,王思千的右手自身侧抬起,但,这个动作刚做到一半时,惊讶已让他的身子僵住。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算,王思千都堪称今夜宜禾城中的第一人,但,那却不等于他可以掌握到今夜的每个变数,更不等于一切都会按照他的估算去发展,一如此刻,当制造出那一瞬间的僵硬来证明自己的猜测时,他却也在将自己的意愿亲手破坏。

    在等待那一瞬间的人,又岂会只有他一个?身为大海无量最为看重的弟子,金络脑又岂会一直的任人压制?

    虽不知道马伏波的僵硬是因何而来,可是,等待他“力竭而有破绽“已经许久,金络脑又岂会将这一瞬错失?

    “…呔!“

    怪叫一声,金络脑肩头蓦地一沉一震,立见一柄锋刃霜寒的马刀自背后弹出,同时,他亦双腿急屈而蹬,踏裂地面跃起,直追向刀,以双手握住刀柄的同时,提腹屈身,吐气发力,重重斩下!

    砰然巨响,因马伏波仍能及时将青釭上掠,挡下这雷霆般的一劈,双刀硬撼之下,金络脑仍嫌不足,被震的倒飞而起,马刀也脱手飞出。

    可是,他的眼中,却有比万年冰雪还冷的杀意流现!

    借上冲之势,他收腹屈腿,整个人向后翻了个跟头,向后落下,将与马伏波之间的距离拉大到将近三步,双手蓦地向左右分开,只见他腕上铁环急振,嗡嗡有声,忽有千万道晶莹水线激射出来,立将马伏波缚住!

    怒吼着,马伏波发力急挣,他此际力道之大已是不可想象,顿时将水线震得晃动如雾,金络脑也是闷哼一声,脸色忽然涨得通红,由手至臂,皆颤抖不停。

    但,统环流沙的羁绊之力乃御天神兵当中第一,当初以敖复奇之力也没法立刻脱身,何况是一个半疯半癫的马伏波?虽然说,怒吼两度,他也已将水线震破过半,但有此稍误,金络脑的准备,已然完成了。

    如水泻地,刚刚被震上空中的马刀如一溜银光般落下,坠处正是两人的中间。

    双手皆在全力发动流沙的力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金络脑其实和马伏波一样,是双手受制,但,他却还有一双脚!

    一直屈如尺蠖的身子蓦地打开,金络脑以铁板桥之势横于空中,双足挟住马刀,向前急蹴,在马伏波得以挣脱之前,那闪闪发光的马刀已自他胸口没入,深直至柄!

    “嚎!“

    负痛狂吼,声音有如魔狼啸月,之中有着说不尽的愤怒、不甘、怨恨,直入骨髓,那一瞬间,整座东门上下竟都因此一嚎而凝住。

    可,却也有人,因这一吼而回复清醒。

    (这声音…是二叔?!)

    也许在所有人的耳中,都只能听到一头魔兽的嚎叫,可听在云冲波耳中,却能听到马伏波的不甘与痛苦。

    (是二叔!)

    僵硬的身体一下子回复了自由,麻木的意志重新开始指挥不听话的肢体,云冲波一跃而起,扑向城门!

    急怒攻心,使他在一时间完全忘却了适才的不悦,被火一样的意志驱使着,他疾冲向前,眼中已没有了赵非涯或是萧闻霜的存在。

    “冲波?!“

    “赵兄弟?“

    忽然感到一股强大力量的接近,两人急回头,却发现竟是两眼血红,似有急火焚身一样的云冲波,出声招呼声,却换不来友好的回应。

    “让开!“

    简单并且粗暴的回答,令两人都短时怔住,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云冲波已自两人中强行冲过,扑向那群也因这意外变故有些愕然的项人武将。

    自然不会象赵萧两人般好相与,当看出云冲波并非“友军“时,没有半点犹豫,他们已将刀枪挥动,但,修为皆在八级之下,他们中并没有谁能够看出云冲波身上的异样。即使是萧闻霜,也只能察觉到当云冲波擦身而过时,身后似乎有些浅浅的橙色残光…

    唯一真正知道什么事情正要发生的,是已离开了城楼顶部,正向金马二人赶去的王思千,那完全在意料之外的惊讶,竟使得正陷于焦急中的他也要短时的发怔。

    (这是…怎么会有如此荒诞的事情?)

    这时,金络脑的形势并不算好。虽然将马伏波一刀穿心,但连喘息的机会也没能挣到:似可撕天的吼叫声中,水线根根碎裂,连那精钢炼成的马刀也似承受不了重压,居然吱吱响着断裂开来,自马伏波的身上落下。

    (他妈的,这算什么啊!)

    隐忍久窥,才换来这个机会,将对手一刀穿心,却竟然似是毫无收获,心志坚韧如金络脑者,一时也不由得的暗生骇意,幸好,局面立刻就有了转机。

    眼光凶光方绽,却立时变得泱乱,之后,马伏波那似是铁打钢纂的身子竟然晃了几步,似有些站不住脚,身子屈下,双手捧着头,脸色颇为痛苦。

    (这个…)

    一时间,金络脑大感踯躅,却也只是一下子工夫,心中已有定数。

    (这次的事情,关系到我河套一族数十年气数,无论怎样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身子疾旋,金络脑却没有接近过去,而是向后急退,一边自腰间抖出长索:只一甩,早如灵蛇般自地面掠过,将那刚刚落下的断刀卷起,寒光一闪,便直直劈向马伏波的右肩!

    电光火石中,马伏波猛然抬头,疲态尽失,满面凶色,目光有若实物,竟令金络脑的呼吸也为之一滞!却只是短短的一下,便仍恢复为适才的倦怠模样。虽然身子颤抖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动作,就那样直挺挺的站着,眼睁睁看着钢刀落下。

    甚至,他还在笑。

    心中充满疑问,金络脑却不会因此收手:对漠上的弓马之士来说,“慈悲”这种东西,最多也就只会表现为把战败的敌人收为奴隶而非处决。

    但,那一刀终究未能落下,轻轻渺渺有若振弦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响起,那长索应声而断,马刀“嗖”的一声,不知飞到那里去了。

    (是什么人?!)

    一念未竭,金络脑已是周身如缚,连手指头也动不得一下,就这样僵立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那白衣高士自黑暗中步出,将手扶在了马伏波的肩上。

    “马昭毅…这又是何苦呢?”

    马伏波脸上本来肌肉抽搐,眼中又有绿光闪烁,但,那只手一搭上他肩头,却似将什么神奇的东西注入到他的体内,顿时神色平复起来。

    却仍是倦极,倦极的苦笑之色。

    “人王,又何苦呢?”

    “难道我还能有救吗…”

    微微点头,王思千也不理会僵立一侧的金络脑,油然道:“你心里很清楚,这就好。”

    “要将青釭强行抽出,我办得到,要保住你的命,我也办得到,但…”

    “两件事情,我却只办得到一件。”

    看似矛盾的说话,马伏波却完全明白:自刚才起,他重拾自己的意志,可同时,他身上经已愈合的各处伤口也开始缓缓绽裂,有血水流出。

    “当青釭主宰这身体的时候,有神力加护其上,刚才那种程度的伤势再多,也不会致命,但是…那仅限于它还在的时候。”

    王思千未尽的意思,马伏波也并不用他说出:自己虽将对这身体的主宰权取回,但奎木狼仍然栖息于内,所以各处的伤口虽开始恶化,却都不算严重,但,如果真将奎木狼自体内完全驱除的话…单是刚才穿心一刀的伤势,便足够让自己死上十次。

    两人一问一答,一侧的金络脑早听到骇住在那里:就学大海无无量多年,更久怀壮志,他于中原各顶尖人物其实都甚熟悉,心中也曾虚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与这些人平手对敌,决战疆场,却怎也不能想到,自己竟会当真在这边陲之地撞上这等人物?!

    天色虽寒,金络脑额上却有汗珠滚下。

    王思千忽然回头,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话语一落,金络脑只觉身上一松,已然回复自由。

    “但是,为什么…”

    甫得自由,金络脑的第一个动作便是发问,而王思千也似早明白,截道:“来得若是大海无量,我自会出手。”

    简单的回答,却是高傲之极,立将金络脑脸色激得惨白一片,但他心量极深,只一滞已缓过气来,拱手道:“晚辈谢过人王,但既如此,晚辈明晚恐怕还会无礼。”

    王思千微微点头,道:“很好。”口气仍是轻描淡写,竟似浑不为意。

    似为他的态度加个注脚,远方,城门中忽有巨大的激荡声响起,如暴风呼啸,又似闷雷连环,听得金络脑再度变色,连王思千也微微蹙眉,忽向马伏波道:“马昭毅意下如何?”

    马伏波看向城门,脸上神色甚怪,又是欣慰,又是迷惑,听王思千发问,猛一怔,却道:“那…是冲波么?”见王思千点头,竟似忽然松了一口气,神色松驰下来,喃喃道:“很好…”

    “冲波,他真得已经用不着我保护了…”

    便肃容向王思千道:“请人王出手罢。”

    王思千低叹一声,道:“坦然如此,马昭毅无愧宿将。”说着已将左手提起,忽又道:“我多给你留些时间,好么?”马伏波面有喜色,道:“多谢。”说着已将双眼闭上。

    亦是此时,东城门中爆发出比适才任何一次都强烈的震响,稍后,更有巨大的风暴,挟着橙色的强光,自城洞中急吹而出!

    风强劲,之中有数十道身形被狂风播弄翻滚,只能勉力控制身形,却没一个能脱出风势之外。

    (橙色风暴,乾元龙跃,果然是敖家龙拳…)

    默默存想,虽不回头,王思千却知道那挥出龙拳的人已自城洞中奔出,更不犹豫,左手急挥,立有数十道剑气自指上挥出,嗤嗤有声,皆打在马伏波身上,立在他身上射穿出数十个口子!

    说也奇怪,虽被穿了数十个口子在身上,马伏波却半点痛苦之色也无,反而还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遍布于胸腹臂腿各处的伤口,最小的也如笔管般粗,皆可见对面,但,之中却没有半点鲜血流出,只有若有若无的青气,缈缈的,向外飘着。

    那青气飘浮得极慢,似颇不情愿一样,但马伏波体内也不知是甚么作怪,自每处伤口内都有隐隐白光渗现,那白光虽不浓烈,却极淳厚,青气一触白光便是“滋“得一声,如水滴火般立时就不见了。

    说来虽迟,当时却是极快,一转眼的时间,那青气已泛出好多,皆聚在一处,成了个大球,旋转不定,上面似有许多云雾交汇不定,隐隐的现着些人身兽形纠缠在一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青气渐出渐竭,马伏波身上那些伤口居然也随着自行收口结痂,不一会,九成以上的伤口都已收得看不见了。

    又听得脚步声响,夹杂着许多喝骂呼痛之声,却是云冲波在向这边赶来,正与那些个列阵城外的项人兵士纠缠。

    王思千微一轩眉时,那青球忽然一振,蓦地向内急缩,凝成朴刀形状,径自砍向他腰间,王思千冷哼一声,右手一抖,袍袖与那青刀撞在一处,只听铮然有声,王思千的衣袖被斩的片片飞舞,那青刀也被震退,在空中一翻,变作大狼形状,居然飞也似的去了。王思千面现怒色,向马伏波举手一礼,身子一侧,早也不见了。

    虽已能动,却惊慑于眼前这目不暇接的连串奇诡变化,金络脑呆立不动,一时间竟然失神,直到急促的脚步声接近,他才猛然回过神来,偏过头去,正看见正一面怒容,大步奔近的云冲波。

    (是他,刚才从城中攻出的正是他,但,这小子何时变得这样厉害啦?)

    看云冲波奔来的样子,怎看都不算是善意,金络脑本能的扬起手臂,把尚存的半根长索抖动,希望可以将他稍稍阻止一下,让自己能够退开的更远一些,却没有想到自己这决定到底错得有多离谱。

    “滚开啊!“

    根本对金络脑视若无睹,只是当那长索挡在了他奔向马伏波的路上时,云冲波才蓦然暴喝,同时将左拳挥出,那上边,正是金络脑已颇为眼熟的金色光芒。

    金色雷震,潜龙腾翔!

    连串暴响声中,金络脑如断线风筝般,向后远远飞出,口中更有鲜血飞溅,显见伤势不轻。

    云冲波却没有追击,而是敛了一下衣服,在马伏波前面停住了脚步。

    “二叔…“

    嗫嚅的语声,与他适才勇冠三军的表现实不相配,一瞬间,马伏波眼间似又看到了去年秋天,自己在檀山见着的那个年轻人,那个带着一点得意,又带着一点羞涩来向长辈们炫耀自己打下了大熊的年轻人。

    突然发现,不知是因为半年来的历练,还是到了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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