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第1/3页)

天亮,阳光将黑暗蒸去无踪,似也将昨夜的一切事件蒸去无踪,尽管云冲波和花胜荣在镇上转来转去,却再找不到半点项人的痕迹,至少那个帐房先生,更是好象从人间消失了一样。

    “他来到这里才几个月,说自己叫洪七…洪七,这种名字一听就是化名哎,你这老江湖跑了一天,就跑出来这种结果?”

    面对云冲波的质疑,花胜荣不住抹汗,又解释说这也不能怪他。

    “贤侄你既然也看出这家伙是化名,那还多说什么?成心保密的人,大叔也没有办法的,是吧…”

    虽然被云冲波逼问,花胜荣眼角眉稍之中,却都是掩不住的喜色,看在眼里疑在心里,云冲波正待找个由头发问时,花胜荣却抢先带开了话题。东拉西扯了一会,他才慢慢向云冲波暗示说,有一件很意义的事情,需要一个有勇气又有原则的人去做。

    “有很多功德的,一定要那种很有爱心、很有正义感的优秀年轻人才能做的…”

    “…你又背着我偷接任务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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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劝带拖,花胜荣总算是拉上了云冲波去见“主顾”。

    “说起来,贤侄,出手这么大方的羊轱实在是很少见的,什么保证都没要,就先给了十两银子的定金…”

    “…十两?那人家至少给了二十两,晚上记得补进公帐里面!”

    “贤侄…实实在在只给了十五两,再多一两,让天打雷劈了大叔!”

    真是又脆又毒的咒誓,但当花胜荣同时会边摸脑袋边向天上看时,云冲波就很想苦笑。

    “明明都被雷劈过一次还敢这样发誓…大叔,你至少也长长记性吧?”

    “哦…我是想…只为了五两银子,老天不至于就扔个雷下来吧?”

    “我就说你收了二十两吧!!”

    一路被花胜荣纠缠不休,看看将到地方,云冲波才想起来问一问到底是什么人交的任务。

    “哦…你说人啊,你认识,所以说有缘哪…”

    “嗯?”

    正想不起自己的旧识中有谁会出手这么大方,云冲波已被花胜荣扯进一处茶店中,指着靠窗一张桌子笑道:“还认得出吧?”云冲波定睛看时,见是个白须和尚,倒还真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那和尚见两人进来,起身合什,赞声佛号,笑道:“花施主少年英雄,侠肝义胆,贫僧佩服。”

    摸摸脑袋,云冲波看向花胜荣,怎么也想不通他那里“少年英雄,侠肝义胆”了,却见花胜荣冲着自己大打眼色,方想起自己现在该叫“花平”。他现在倒也懂些江湖礼仪,忙还礼道:“大师客气了…”躬至一半,忽然想起,奇道:“咦…你是喝水昨天那个和尚啊?”

    一句话出口,花胜荣当场脸色惨白,那和尚脾气倒好的很,摆手笑道:“原是和尚不假,花施主确是直人。怪到侠气干云…“说着又合掌道:“在下法照。”云花两人也不知法照是谁,正含混答应时,旁边座上却忽有人惊道:“难道是净土尊长,驻锡大广恩寺的法照上师么?”

    (嘎,这是谁啊?)

    扭头看时,见是个行商打扮的男子,约摸四十上下年纪,八尺来高,一张脸倒是甚为可亲,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样子,他见法照也有些愕然,忙又道:“在下无福,前次往大广恩寺进香时上师刚好云游去了,未能亲睹…”见法照微微点头,又道:“在下杨继之,上师应该知道吧?”

    法照怔一怔,果然想起,笑道:“哦…原来是作《大夏伽蓝记》的杨继之杨檀越…贫僧有礼了。”说着起身施礼,神色甚为敬重,远较刚才对“少年英雄”时还要为甚,云冲波看在眼里,大感好奇,心道:“大虾咖哩鸡…这道菜很好么,和尚也可以吃?”花胜荣却忽然一拍大腿,奇道:“咦…老杨,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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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是《大夏伽蓝记》啊…伽蓝这两个字到底怎么写?”

    好不容易,花胜荣才向云冲波解释清楚,那个杨继之也是江湖浪人,和他一样四下漂泊,过去还颇打过几次交道,听到这里,云冲波心不由得大生鄙夷之念,心道:“原来也是个骗子…”

    “不是不是,你那是什么眼神,他和大叔不一样…呸呸,和大叔一样就更不能用那种眼神!”

    挠挠头,花胜荣告诉云冲波,那个杨继之祖上曾是有钱人,所以他走南闯北,用的都是自己的钱,至于他浪游天下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写书。

    “他家祖上,好象有过一个叫什么之还是之什么的,写过一本《帝京伽蓝记》,很有名的…你没听说过不等于没名!”

    终于弄明白那个杨继之的志愿是访遍天下名寺,逐一述记,云冲波不觉大感敬佩,又觉得有些无聊,心道:“有钱人的毛病就是多…”

    至于法照云云,云冲波此时也已弄清楚,知道他实是当今佛门中的重要人物,是“净土”一宗中地位最高的僧人。

    “不过说实在的,听说他本事真不怎么样,主要还是因为当初‘魔弥陀’把净土宗里面有点头脸的都杀光了,结果他就因为命长,就成了净土宗里面的老大…”

    “重要的不是这个!”

    终于想起来主题是什么,云冲波一把扭住花胜荣领口,咬牙切齿道:“我是想问,所以,你就收了那个法照二百两银子,答应送他到吉沃?!”

    “嗯嗯,本来是二百两,不过刚才,因为又多了一个想跟着去,所以大叔又多收了一百两…”

    “…你放心,这三百两银子,我一定都会买成纸钱烧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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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遭到了云冲波的恫吓乃至威胁,但到最后,花胜荣还是成功的拖上了他,起程前往吉沃。

    “由定康向上,到吉沃也就是三百多里路,不过都是山路,一直向上,很难走的,咱们虽然基本上是空身,也得走十天左右,不但这一路上名寺很多,是不会无聊的…”

    为云冲波介绍路上情况的并非花胜荣,而是昨天才刚刚认识的杨继之,同样是多年浪迹天下,更为这一次雪域之行做过很长时间的准备,他带起路来实在比花胜荣更为称职,而且,他的口才同样很好,却又较花胜荣多了几分昂藏气派,虽然才一天下来,云冲波对他已是大有好感,心道:“一样是老江湖,原来也有这种很让人放心的类型…”

    至于那法照,则又是一番人物,终日也没一句话,只是默默的坐在马背上闭目诵经,偶尔和杨继之探讨几句,也都是些艰拗之极的佛理,搞得云冲波大不耐烦,自觉不自觉的,只是想离他远些。

    自定康西上,一路风景与青中险峻已是大异其趣:山脊高平,山体严整,势巨而无朋,一起伏便数十里,山顶皆是白头--那是经年不化的积雪--间有河水湖泊一现,水色尽作碧蓝,于中倒映出皑皑雪峰,景色奇美,云冲波虽则来得不大情愿,但终究少年心性未减,一路看景,早觉心喜异常,浑忘了昨日恼火,更时不时想到:“要是闻霜也在这里可就更好了…”

    不觉日已偏西,风吹来,便有彻骨之意,云冲波早听说过,雪域之上,入夜之后,便三伏里也有风雪咆啸,万不能行,正张望着前面可有地方能过夜时,那杨继之却把着张地图左看右看,算了好一会,方对云冲波道,由此地间行西南,约莫五里来路,该有一座佛寺,可以落脚。

    “唔,应该是觉日寺吧?听说规模很小的,也没什么大德在。”

    话这样说,法照倒也不反对绕这一下。既然两名金主意见一致,云冲波便依言调过马头,至于相当不乐意的花胜荣嘀嘀咕咕说“这不在原先约定,应该另加银子…”,则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五里路说来不远,但这里的天却似黑的特别快,虽然早就影影绰绰看见了远处觉日寺的灯光,但走了又走,直走到天上星月交错,那灯光却似乎还在远方。

    “噫…望山跑死马…真是的…”

    倒也不是累,但云冲波肚里实在有些饥饿,只是看到法照杨继之都若无其事,他也不大好意思从包袱里掏干粮啃,只能咬牙忍着,心道:“这时候要有一口点心吃,那可实在是美的很…”却忽然闻到一股子扑鼻香味,顿时精神一振,心道:“难道是庙里正在做点心?”打马快走几步时,香味愈浓,绕过一堆乱石,方见着竟然就近在眼前,是塔状一个东西摆在地上,约三尺来高,云冲波走近些,见原来是面捏的,三角形状,上面还装饰有刀剑形状的面食,里面也不知掺了多少酥油蜜糖,愈走近,愈觉香气扑鼻,云冲波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一见饭食,直是如渴鸦逢水,虽觉“这东西实在有些蹊跷”,却情不自禁,伸手出去,想要捏一块下来,忽听身后一声急喝道:“不可!”吓了一跳,忙缩手时,还是碰到那面塔一下。

    喝止云冲波的正是法照,他神色甚为紧张,急急趋马过来,一边下马教云冲波退开,一边细细打量那面塔,越看越是严肃,另一边,杨继之也是细细察看一会,问道:“请问上师,这东西…是否就是密宗敬神用的‘朵玛’?”

    默默点头,法照道:“应该是了…我也只是年轻时游历青边见过一次…”想想又道:“装饰刀剑,那是武朵玛,供奉怒相神灵的…”说着用力嗅几下,道:“唔,应该是,除了三白三甜外,中间还掺了毒汁,供善相神灵是不用这样的…”

    云冲波听到“毒汁”两字,吓了一跳,心道:“怎么用毒物供神,这是什么规矩…”杨继之却不以为怪,只是细心看那朵玛,皱眉道:“若说是朵玛,在下倒也见过几张图示…上师,这个样子,只怕不是礼佛用的吧?”法照轻轻点头,道:“这是供生障魔的毒物朵玛,是苯教的玩艺儿…”说着四下查看一番,道:“但没有供梭…看来已经收走了…奇怪”忽然想起来,忙又向云冲波道:“你刚才确实没碰到吧?”

    月光下,他目光炯炯,看得云冲波也有些心虚,道:“如,如果碰到会怎么样…”听得法照面色大变,道:“如果碰到就很麻烦…”却忽然止住,苦笑道:“…算了,麻烦已经来了。”

    法照未开口时,云冲波已先有感觉,跃身上马,搭手向远处端详时,见一人一骑,亦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正在缓缓接近。

    (活动一下,就有理由吃晚饭了…)

    不惊反喜,云冲波主动打马迎上,自前夜击败金络脑之后,他信心大涨,也因为觉得自己乃是这四人当中的“保镖”,应该主动担起迎敌的责任。法照杨继之两个见他主动迎敌,都没什么反应,只有花胜荣在后面大呼小叫:“贤侄…你,你不要迎那么远啊,小心他们还有其它人…”

    觉得花胜荣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云冲波遂又退回数步,才将马头按定,静静等待,见那人越迫越近,一时也看不清楚,只觉他身上似乎累累赘赘,马后也似乎跟着什么东西,到能看清楚样子时,方倒抽一口冷气,心道:“这,这是什么家伙?”

    那人骑在马上,身材较云冲波明显为高,戴顶雷石头盔,着金色胸甲,双臂皆露在外面,却是白的一丝血色也无,右腰下挂虎皮弓袋、左腰下悬豹皮箭袋,背上一只苍鹰,两翼张开,自肩上挑出,两肩各有兽首血张,右狮左虎,犹在发出着低低咆哮,身后跟着黑乎乎两头东西,竟是两头嘴角尚有血痕的黑熊。

    (这是什么东西…耍马戏的么?)

    已相距不过数丈,却仍是看不到对方的样子,因为来者就被挡在一张面具之后,面具上以朱白两色勾勒出怒目獠牙,端能教人望而生畏。

    (真恶心,不过…)

    不知道对方来历,但想来是因为自己碰动了那个什么“朵玛”而来,云冲波倒也有些理亏,肚里面盘算一下,觉得似乎还是应该什么“先礼后兵”一下,只是,还未开口,对方却忽然一声低吼--如野兽咆哮般,加速直撞过来,右手中更多了一把无鞘钢刀,状如波浪,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

    虽有礼让之心,但对方如此挑畔,云冲波终不能就让他冲过去算了?也是低呼一声,挥刀迎上。

    看看二马将错,那人身子一让,左手中忽然多了一面盾牌:似是竹编而成,红若滴血。他动作快极,云冲波竟看不出是怎么擎出来的,倒也不畏,心道:“这虽然不是蹈海,总不至连竹子也劈不开罢?”谁料一刀斩下,只觉那竹盾竟是柔韧之极,居然斩之不开。

    云冲波这一刀虽然未发全力,但竟斩不开一面竹盾,那也委实惊人,所喜他现在经验已颇丰富,更兼修习弟子规有成,一击无功,便知不妙,早在马镫上重重一踩,借力跃起:果听扑的一声,座下马已被对手一刀砍断颈子。

    那人也没想到云冲波反应这般快法,倒是微微一怔,云冲波更不耽误,半个空翻,已落至那人身后,也不回头,便是双腿齐发,重重踢在那人颈后,只听一声闷哼,已将那苍鹰踢成血肉模糊的一团,那人更被踢得向前一扑,竟自马上摔下。

    一招交手,两人均大感意外,那人动作也是极快,方一落地,已反身弹起,落回马上,云冲波此时也已落地,横刀转身,心道:“没什么大不了,落地便不怕他…”盖他实未习马战,因此上虽然落地,反而心安。

    面具后,那人目光闪动,左手轻轻提缰,似要上前,忽听一声清叱道:“贼子好胆!”却是女子声音,更有偌大印形自上方径砸下来,那人冷哼一声,右手虚虚一放,哧哧有声,见三道寒光交错飞动,顿时将印形击破,跟着猛一提缰,那马飞也似的去了,转眼已不见踪影。

    (这这,这又是谁啊?)

    怔怔抬头,云冲波见上方的山壁上,一名女子临风而立,因远,看不清样子,只依稀见双手似乎结成印形。

    “阿弥陀佛…”

    长诵佛号,法照合掌道:“…可是‘六贤门者’中的吉祥友上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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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寒冷的高原进入温暖的室内,喝着滚烫的酥油茶,吃着肉干和面制的点心,云冲波感觉自己简直一下从佃农成了地主那么幸福。但同时,他总觉得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刚才,短暂的战斗后,袭击者遁走,四人被吉祥友延入寺中,因为法照的特殊身份,他们得到了相当高规格的款待,由吉祥友亲自坐陪用餐,法照不茹荤腥,另有单独的素斋布上,简单吃了一点后,吉祥友将法照延入静室,留下三人继续在此大快朵颐。

    二僧一去,桌上吃相顿时一变,花胜荣自不必说,那杨继之竟也是快手快脚,胡吃海塞,若非云冲波在花胜荣手中“历练已久”,这桌上食物又摆的丰盛,倒还真难说能否吃饱。

    看看食物将尽,花胜荣本相渐显,拿起那些雕花精美的银盘,一边上下端详,一边取出几块软蜡在盘上按来按去,开始取样。看在眼中,云冲波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边按下盘子,一边向花胜荣指出,这是佛寺,而且是有高手坐镇的佛寺,就算做出假货并成功换掉,只要被发现,也绝对跑不远的。

    “你看看人家杨先生,一样是跑江湖的,人家…”

    话说到一半,云冲波就哑口无言,因为,在他说话的同时,却看见杨继之正忙着从装油茶的银壶上向下撬一颗绿松石,见云冲波瞧过来,还不忘嘿嘿一笑,一边向花胜荣道:“老花,你那套锉子在不在身上,我这件刃上有点紧,伤着了就可惜了…”

    “你们两个都是混蛋!”

    重重一拍桌子,把仅剩的一点肉干差点也震到了地上,云冲波却突然想起刚才不对劲的是什么地方。

    “这,这儿不是佛寺吗?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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