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谁解尘世其中味

    第八章 谁解尘世其中味 (第3/3页)

  辰风正要出门买点东西,蓦然瞅见马十英带着仆从走进回春楼。

    辰风显露出一点紧张赶紧缩回房间,关心地嘱咐婉珍不要随意出去。

    机会终于到来,婉珍听说马士英名字既紧张而又有些兴奋百感交集,复杂情绪的变化难以抑制地在脸上流露出来。

    清丽的瞳子疾速地掠过一道冰冷的光芒,白皙的面容流露出一丝坚毅,她已经决心奋不顾身地去实现自己的计划。

    辰风十分诧异地看着婉珍复杂变化的表情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外面乱哄哄地吵起来了,“我要点百合!”百合正是夏婉珍的艺名。

    接着是老鸨低声低气无可奈何的讨饶声:“客官,百合从来是卖艺不卖身的,而且已经赎身从良不再接客,五天后东家就要把领走了,实在是对不住您,要不点别的姑娘——这里的好姑娘多得是,兰香、红梅、春杏、白莲个个赛过貂婵,比过西施,包您今夜销魂,刻骨铭心。”

    马士英无动于衷冷漠而笃定地说:“我只点百合。”

    老鸨似乎还想卖弄莲花之舌。

    一个侍从转到老鸨面前,轻轻地一拍桌子,“你他妈的,别不识抬举!”手掌与桌子接触之处冒出一股乌黑的浓烟伴随着焦灼的气味。

    侍从毫不在意地挪开手掌,桌面清晰地烙灼了一只乌黑而凹陷的掌印。

    老鸨惊得面无血色觉得冷嗖嗖的寒气一直从脊梁冒到了后颈,立即奴颜婢骨地点头哈腰慌忙迭声说道:“好好——是是,大爷,您稍等,我这就去唤百合来服侍您。”

    马士英不露声色地坐着,荒淫的瞳子迅速地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

    老鸨也顾不得道义厚着脸皮恳求百合帮忙解围。

    婉珍出人意料地倒应承了莞尔笑道:“哦——原来是老九呀。”似笑非笑地提出要客人以狗爬式进入厢房。

    老鸨犹豫地望着百合的面容不容置疑,只好一语不发地硬着头皮去回顾客。

    老鸨特别了解百合的倔强性格,她决定的事情任谁难以改变。

    霜刀雪剑坚持不懈地摧残着瘦骨嶙峋的梅花,梅花却在冰海雪原上愈开愈艳,如熠熠生辉的星辰点缀着碧海青天。

    辰风惑困而耽忧地失声叫道她的名字。

    婉珍白皙而冷漠的面容如覆寒霜,幽亮的瞳子露出凛然寒光。

    她惨淡而落寞地勉然一笑,苦涩而辛酸地叹息:“自古红颜多命薄,何况烟花女子,春风寒,人情浅,日送黄昏花零落,旧亭台,闲池阁,风花雪月梦成空,何不珍惜夕阳红。”

    辰风似乎要看透婉珍的心思欲言又止:“可是——这个客人是马士英,你的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知道。”

    辰风情绪有些激动地说:“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一改初衷?”

    婉珍的语言冷漠而诡谲,“我有自己的道理,你不懂的。”

    辰风忧郁地再三追问。

    婉珍干脆摊牌似的以异常冷静的口吻说道:“自古就有谚语:水往低处流,鸟往高处飞,如果我能够栖上如此高枝,何愁未来的富贵。”

    辰风犀利而忧伤地凝视着她的冰冷的瞳子和陌生的面容。心灵被痛苦残酷地蹂躏着冉冉生起凄凉而悲怆。

    这种情感令他寒冷而颤瑟令他绝望而悲郁。

    许久,他说不出话。

    终于他似乎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算我瞎了眼,竟然把乌鸦看作了凤凰。”

    他早已被失望伤透,说这话的时候心在哭心在碎。

    婉珍又何尝不是如此,他的话像闪电打击她的身体令她震颤令她绝望。

    她几乎想说出事实的真相但是还是忍住了。

    她假装平静地扶着桌子,居然没有倒下。

    冰冷的面容写着凄凉与寂寞,她世故而厌倦地说道:“我真的看透了,我真的看透了,这个世间到处充斥着虚伪与险恶,说什么人情冷暖忠贞不渝,不过是富人们酒足饭饱之时的娱乐罢了,岁月倥偬,人生及时行乐才是生活的真谛。”

    他无语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任谁也无法一时改变人的观念。

    这种观念形成于长期的耳熏目染以及身临其境,犹如旺盛的野草在潮湿的土壤里生根发芽。

    她的话正是如今世道的写照,急促间他竟然无法振振有词地反驳。

    老鸨惴惴不安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婉珍的条件,以为会惹得客人勃然大怒。

    客人出乎意料不以为然地莞尔一笑,竟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他对百合的冰肌玉骨早已垂涎三尺。

    马士英仿佛贪婪而饥饿的老狼望着咫只天涯的兔子蠢蠢欲动。百合却总是对他冷若冰霜。

    马士英时刻惦记着百合的美艳与气质,原始的欲望宛如无尽的海涛不可遏制地汹涌着。

    他觉得身体犹如火山欲望犹如熔浆在奔腾翻滚,积蓄能量在膨胀随时地欲要发泄。

    他的身边不乏女人,却没有一个能够真正地令他满意。那些女人也可谓天姿国色,却似乎缺少一种天然的气质,令人乏味。

    他需要一个有韵味的女人让他重拾男人的雄风。身边的女子像走马灯似的换了又换。

    自从第一眼看见夏婉珍,马士英就感觉到这个淡雅俏丽的女人正是他一直以来孜孜以求的女子。

    虽然他可以使用暴力强迫她屈服,但是他不想这样。他深谙情事,只有自然形态下的女人才会更有风情更加销魂。

    他欣喜若狂竟然想不到百合愿意待见自己。

    虽然她提出狗趴在嫖客中已经算不上新鲜了。

    狗有什么不好,温顺、可爱、忠实。

    学狗有什么关系,反正无人知道他是将军。侍从都是心腹不会泄露主人丑闻的。

    他踌躇满志满面春风地向温柔乡出发。

    离百合的房间还有五米多的时候马士英霍地跪倒,两手伏地,仰脸缩颈,耸着屁股,外形与狗已是非常相似。

    趴下就是狗,立起就是人,区别仅仅是在世间生活的不同方式而已。

    马士英应当做演员,真是太屈才了,他对狗的模仿堪称惟妙惟肖。

    时而款款爬行,时而手蹬足刨,间夹几声响亮的吠声,简直能够以假乱真,死鱼般地瞳子流露出荒淫而凶狠的光芒,粘稠的痰液沿着嘴角流淌下来。

    马士英爬进房间瞅见辰风在里面,眼睛不由射出恶毒而冷酷的光芒。他嫉妒女神还有其他情郎。

    辰风对他鄙夷不屑地视而不见。

    他百集交集地望了一瞬婉珍,这种眼神已经把他心灵最深层的情感毫不掩饰地写尽。

    那又黑又亮的眼睛流露着深深的忧伤与缠绵的悲酸,甚至夹杂着一丝令人怜悯令人心碎的哀求。

    那一瞬刻骨铭心的眼神令婉珍终生难忘。

    婉珍觉得犹如根根细针冷酷地在刺扎着心灵最柔弱的部位令人颤瑟令人寒噤,痛苦渐渐地如海潮般漫过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