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 结草衔环人情债

    第26 结草衔环人情债 (第3/3页)

   两团刀光如若双龙搅斗,棋逢对手,一时难分胜负。

    久经沙场的多尔衮惊叹不已,看得十分过瘾。反正对方已是池中之鱼,他似乎并不急于收网。

    “飞天拐子”永受康却没有了这份闲心,他捡枚石子,食指对准张少杰的面门用力一弹。

    势均力敌的局面立即改变了。

    一个黑点出乎意料而又势不可挡地向眼前飞来,张少杰条件反射地一侧头,手上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下来。

    一个失误足以翻盘,一个破绽足以致命。

    一个高手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千载难逢的机会。

    科尔其霍然收刀,岿然静止。

    两位对峙的高手呆若木鸡,面无表情显得冰冷而僵硬。

    渐渐的如同冰雪消融,张少杰的瞳子流露出一丝凄凉与落寂,一脉殷红而惊艳的血液从抿着的嘴角缓慢地流淌出来,滴答滴答掉落在地上。

    张少杰败了。他不情愿而又无奈地仰翻在地,胸口挨了致命的一刀血迹如溪。

    各回各家各行其事,“飞天拐子”永受康准备实施酝酿的计划,两个满人回去静候结果。

    敌人太掉以轻心,张少杰竟然还残留着一口气。

    心口如万箭穿刺般地令人痛不欲生,一丝轻微的动弹都会牵动疼感神经,张少杰自知难免一死。

    然而,心中还有牵挂还有心愿未了,如果带着遗憾离世他死不瞑目。尽管眼帘沉似城闸昏昏欲睡,他一遍遍反反复复地告戒自己现在还不能死,一定要见到母亲与儿子安排好后事。

    他以超强的意志逼迫自己的眼睛强行睁开,眼前的景物模糊天旋地转,太阳穴痉挛欲裂难以承受。

    超常而坚定的信念支撑着他克服痛苦坐了起来,心口的鲜血如同不可遏止的泉水涌了出来,他明白保持如此状态血将流尽,自己走不完余下的一里路程。

    左手更易牵动心脉不敢轻妄动,单用右手解开腰带用刀划成布条,右手牙齿互助将布条一根根首尾相连结成长绳,长绳一端系在树身,张少杰的身体在地面上痛苦而缓慢地顺着长绳碾压过去,借着树的作用力使绳子尽力缠紧上身防止心口开裂。

    经历极限的痛苦之后便是麻木,觉得疼痛轻微少许,张少杰竟然颤颤微微地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他步履维艰地踏上了这段艰难而又漫长的回家之旅。

    虽然只有一里的路程,对于他来说却是终结一生的路程。

    明知是一段绝望的不归之路,却不得不走。因为有些事情义不容辞,必须知其不可而为之。

    欠债还钱,欠情还情,受惠报恩,天经地义。

    必须将险情透露给恩人“无情剑客”,这唯一而最大的信念不断地在驱使着张少杰竭尽全力地回家。难以遏制的鲜血一口或一口地从嘴里呕吐出来,沿途的地上仿佛撒满了美丽而惊艳的樱花。

    看见儿子张伟正在院外玩耍,张少杰突然瘫软在地再也不能起来,似乎跋涉千山万水已经耗尽毕生的精力。

    张少杰陡然由喜转惊,脸色惊恐万状。他看见父亲的目光空洞无神,下巴以及身上淌满了鲜血,于是害怕而无助地号啕大哭:“爸!爸——你到底怎么啦?”

    大概听见了张伟不同寻常的哀嚎声,盲人奶奶颤瑟地拄着拐杖摸着门框,焦急地问道:“阿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伟抽咽着说:“爸爸快死了,爸爸快死了,他全身都是血,全身都是血,好可怕……”言语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在哪里!在哪里?”青筋**而又枯槁的手颤抖着胡乱地摸索着。

    张少杰爱怜而痛惜地抚摸着张伟那还显幼稚的脸颊,瞳子里写着一丝愧疚;这个孩子承受了太多与年纪不相对称的苦难。

    他轻轻地拭去张伟眼边的泪水,无限信任地望着儿子,“孩子,有个外号叫飞天拐子的人想害死你神仙哥哥,你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张少杰紧紧地攥住母亲的手,作最后的诀别,“妈,儿子不孝,总是让您老人家伤心和失望,这次恐怕是真地要走了,您要保重自己,请原谅儿子不能为您送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带着无限的愧疚与遗憾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人间伤心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人感到儿子的手力在逐渐地消失,一想到可能阴阳相隔不禁悲怆万分,眼睛痛苦地闭着却再也流不出来泪水,在三年前泪水就已经干涸了。

    她的脸颊骤然剧烈地抽搐数下,有些干瘪的鼻翼骤然剧烈地翕动数下,声音有些酸涩而幽咽地哭泣道:“少杰,你好恨的心呐,你怎么忍心撇下我们一老一小,就这样独自走了,娘舍不得你啊——”

    渐渐聚拢过来的附近渔民看见如此凄惨的情形,无不伤心落泪。

    “快让开,快让开,马大夫来了,看看能不能有救。”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暗地里请来了医生。

    马大夫从两边分开的人群路中间迅速地走近张少杰的身旁,挣开病人的眼皮仔细地观察瞳光,随后号号手腕的脉搏。

    他沉吟不语地捋着稀疏的山羊须,冲大家坚决而缓慢地频着头,表示再也无力回天。

    马大夫从医药箱中找出剪刀剪断缠在张少杰身上的布绳,认真地察看了胸前的伤口,不由啧啧称奇:“奇迹!奇迹!金刀大侠在半个时辰前就应该是个死人了,一个心脉尽断的人竟然走回了家,真是令人不可思议,不可思议!我行医将近五十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形。”

    人们发生一阵轻微地骚动相互小声而疑惑地窃窃私语。

    知子莫若母亲,老人的心中有了少许欣慰;必定是报恩的信念支撑着少杰最后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