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2

    第十一章 2 (第3/3页)

待毙不是独立团的风格,这个关头也别想能有什么支援,全都打乱啦,就差不分敌我啦。娘的,老子还从未触过像今天这种霉头,让鬼子给老子带沟里来啦。我的想法是全团分成三队,从三个方向分散突围,这样把握性大一点儿,总有一两个队伍能冲出去。要是全团战士都朝一个点走,到时候出去的路没找到,人先累死啦,这种赔本不讨好的买卖咱不能做。”

    “我同意,在这种情况下分散突围,冲出去的几率要比全团一块突围的可能性大得多。那队伍该如何分组呢?还有队伍一旦突围,该通过什么方式和对方取得联络?这是个问题,得好好讨论一下,总得有个目的地才行,不能再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啦!”刘平表示双手赞成。

    “分兵的事儿好办,就按照之前的编制来,以营为单位,各连排迅速归建,侦察连暂时划到三营,由你和三营长全权指挥,侦察连里大都是具有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兵,地头也熟,关键时候能起大作用;团直属队编入二营,指挥权交由林参谋长和二营长代管;至于警卫连就跟着我和张副团长一块加入一营的编制,特务连那几个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的兵,我看你也别要啦,我把他们划到警卫连的战斗序列,一块并给一营。至于队伍间的联络方式,我看就免了吧。现在四处都在打仗,你就是对着头顶放上两炮我那也未必能听得见,闹不好还把敌人给引来啦。实在不行,咱们就定个集结点,我在天黑之前仔细研究过地图,在我们发起突围的方向附近应该有个叫百家镇的地方。虽说现在困在了山里,不过我想只要出了山,寻摸寻摸应该能找到这个地方。嗯,咬死啦,这就是咱们之后汇合的地点!”

    “没问题,我立刻去三营下发这项命令……”刘平不折不扣地点头说道。

    杨龙菲乐了:“真是怪啦,你老刘难不成也是个属顺毛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要是在刚来独立团那会儿也是这个态度就好啦,咱俩也不至于闹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刘平笑着反驳道:“什么话?还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说得我跟滚刀肉似的。不瞒你说,我这个人一身毛病,但有一点容不得别人做假,那就是我本人是最烦卖狗皮膏药的,有本事的人永远能获得我的尊重。你如果在指挥上出现失误的话,我会及时纠正,要是指挥得当,我也会举双手赞成,绝无二话……不然你以为呢?有事儿没事儿就跟你发难,我吃饱了撑的?咱八路军的伙食待遇还没好到这份上吧?”

    杨龙菲坏笑道:“看来政委对咱独立团的伙食不太满意呀?没关系,等这次战斗结束以后,我找个时间给你好好张罗一桌,大鱼大肉随便你造,要是你旁边再坐个戴红褂头的小媳妇就更好啦……”

    “去你娘的吧,老杨,你小子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咋的,才说上几句就又开始不着调啦?我说,该不会是你往那方面动了脑子,不好意思主动提出来,然后把这事儿放到我身上好过把嘴瘾是吧?”

    “别扯淡啦,你也太小看老子我啦,老子是那种人么?咱在这方面向来讲究主动出击,还用得着在你狗日的身上过把嘴瘾?闲话到此为止,有事儿等突围以后再絮,各连队归建后立刻动身,趁着天黑赶紧往外走,等到天亮就麻烦了。”

    ……

    正如杨龙菲所说的那样,仗打乱的不光只有他独立团,就连前两年被调到冀鲁豫边区决死二纵的老三团团长方罗成部,也稀里糊涂地带队进入到了晋察冀边区的三省交界处。战斗一直持续到午夜时分方才告一段落,老三团先头部队才暂时躲进了一座不知名的村庄内进行暂时的休整。

    团部的参谋们铺开地图唧唧喳喳议论了许久也没有讨论出个结果,主要原因就在于队伍目前所处方位一直未能得到准确的判断。几个作图参谋众说纷纭,有人认为此处是位于晋察冀三省交界处的王家堡一带;有人则认为此地应该是位于辽县境内的栗城乡一带;还有的参谋却坚持己见认为队伍应该是误打误撞进了深山,从地图上看,部队目前所处位置应该是靠近阜平县的一座名叫歪头岭的山坳内……

    在一旁抽着旱烟的方落成只感到耳边好似一群苍蝇嗡嗡嗡地乱叫,他露出一副极不耐烦的表情当即打断了参谋们的争执,一通臭骂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跟他娘的驴叫槽似的,吵什么吵?议论,议论个屁!一个个撅着腚眼望天———有眼无珠的,老子迷瞪一会儿也不行?吵、吵,都给老子滚!”

    参谋们眼看团长发怒,只好识趣地向四下散去。副团长龚建林见状立马偎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团长,这是咋啦?我记得你得有半年多没发过这么大火啦,不就是一次反扫荡么?至于动那么大肝火么?鬼子是照瓢画葫芦,这么多年也没玩出啥新花样来,咱们早就适应啦。不就是被敌人包围了么?打出去不就是啦?”

    方罗成缓和了下语气后说道:“照理儿说是没啥,像以往这种形式的扫荡运动,咱们大致也经历了得有几十次啦。可是这回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我也说不上来是啥感觉,总觉得这仗打得有点儿不太对劲。按照原先的部署,咱们团应该是沿着同蒲路一直向西突围,现在可倒好,战斗打了一天一夜,最后连咱们团的参谋都摸不清目前的具体位置在哪儿,这可有点儿荒唐啦。最让我发愁的是怎么才能跟上级部门取得联系,哪怕是和旅一级或纵队级的首长联系上也好啊……唉,他奶奶的,老子真后悔以前打仗时没能缴获来个电台,现在就是想联系别人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现在还扎在这片鸟不拉屎的山坳里,连出去的路都找不到,真他娘的憋屈!你说,老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啥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龚副团长也开始犯愁道:“是啊,这次战斗打得确实有点儿问题。你看啊,咱们决死二纵在战斗打响前明明已经制定了一套相对完整的作战方案,各部队的突围路线也都是事先计划好的。可谁承想人算不如天算,鬼子的火力要比以往更加凶猛,敌人的围剿部队就好像一只铁桶似的把咱们包围在他们的封锁线内,要想撕开一道口子就必须付出巨大的伤亡,想要保存建制完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刚才和柳参谋长清点了一下,这次战斗光是非战斗减员就超过了三十人,担任突击任务的侦察连伤亡过半,其余连队也各有损伤,这还只是今天一场战斗,往后的情况也许会更加糟糕,谁也把不清鬼子的脉,也不知道他们这次发的哪门子疯,跟一群恶狗似的,咬住了就没轻的,不扯几块肉下来似乎就没有松口的打算……”

    “老龚,你刚才说这次战斗光是非战斗减员就超过了三十人,什么情况?你详细跟我说说。”方罗成问道。

    “是三营的一个排,从排长到战士共三十七人全部失踪。我调查过,这个排在以往作战中的积极性就不高,从来没有担任为主峰任务,这次又集体脱离建制,我想不排除有叛逃的可能,咱们还要提高警惕,避免再度发生类似情况。”

    方罗成瘫倒在几只沙包上,来不及擦拭满面尘灰的脸庞,便艰难地闭上双眼,咬着牙进入无声的深思。他的心里百味俱陈,除了对战斗前景的悲观外,还有那么一丝丝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苦涩。他在心底自嘲道:老子带了这么多年的兵,干了这么多年的团长,经历过大小上百场战斗,刀尖顶鼻梁上都没怕过,这回是咋啦?以往被当作是看家本事的游击战竟在此时变得不堪一击,娘的,一群玩鹰的老手反倒让鹰给啄了眼睛!还有那个已经和主力部队失去联络的排级编制,愣是在这次战斗中出现了集体脱离建制的现象,还一下跑了三十七个人?他奶奶的,这叫什么事儿?到底是士兵意志力薄弱、贪生怕死还是老子这个当团长的治兵无方?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还不够别人笑掉大牙的,尤其是要让杨龙菲那小子知道了,非得拿这个当笑话传得全师上下人尽皆知不可……诶,这老兄现在干啥呢?总不会混得跟老子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