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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他们对面站着,领导没有发话,都还没有贸然入座。

    “他这是真下工夫了,引人瞩目的出场了!”我看到霍经理和吴局长全都转过身,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赖子身上,似有所悟地冲长青说道。

    “什么工夫?出什么场啊?”长青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问道。

    “妈了个臭x的你咋才回来啊?我还以为你骑沟里去了呐!”主任等赖子停下车,快步走过去,大声地责怪道。看来赖子刚才去弄扎啤,是和主任通了话。他迟迟不归,主任担心他出事,真是受了一顿煎熬,现在看着还余悸未消。赖子要是出了啥事,他责任可就大了!

    “就咱这技术,在城墙上溜也掉不下来!现在这玩意是俏货,不好弄啊!要不是我一个铁哥们儿在啤酒厂管事,根本弄不出来啊!人家不零卖啊。”赖子潇洒地一偏腿从摩托车上翻下来,得意满脸地说道。他正面冲着主任,可眼睛始终盯着老霍头。

    “马尿似的!有啥喝头啊?”老李这时又猛然插了一句嘴。刚才他就是想给老霍头点难堪,所以故意大声说话,这会儿是自己嘀咕,声不大。可还是被身后“丰田”车里的司机听到了,因为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下车的人身上,谁也没留意车里的司机是谁。

    “马车老板才喝马尿呐!那玩意喝了走夜路壮胆!这扎啤可是日本进口的设备酿制的,喝一杯就上瘾,清凉解暑,好喝的!好喝的!”老李刚嘀咕完,“丰田“车驾驶室的门就被司机使劲推开了,很快一个铮亮的光头就一边朝上探着,一边传过话来。

    “光头说的对!什么叫品味啊!好设备酿好酒,好喝的都给好人喝!这扎啤可比你们那些辣嗓子的有营养多了!”“眯眯眼”本来还在和老白她们几个“嘻嘻哈哈”闲扯,她居然还能留意到我们这边的情况。光头司机刚说完,她就接茬大声说道。

    “光头真泡到局里去了?”长青看着光头司机,有些不相信地小声说道。

    “借调!临时的。”老李知根知底儿地说道。

    “蒋光头”也是我们院子里的司机,可打我上班那天起也没怎么看到他。表面上的原因是他说自己患有间歇性耳聋,所以经常泡病号,在家治病修养。真正的原因是他想调的局里去开小车,可是老霍头就是不放,所以他干脆找了个身体的借口,不好好上班了,反正他就说自己有时听不见,医院也无法确诊他有时真聋还是假聋,谁拿他都没辙。

    “行啦行啦!都别瞎巴巴了!吃的喝的都有了,赶紧都入坐开会吧!”老霍头可能是被桌上的“溜腰花”勾起了食欲,肚子饿了,拍了拍桌子冲我们大家喊道。然后他特意冲站在身后的赖子问道:“你大名叫什么?”

    “刘宏伟!”赖子露出少有的恭敬的笑脸回答道。

    “名字倒是挺宏伟的!外号叫赖子?”老霍头上下仔细地打量着赖子,有些嘲讽地说道。

    “外号叫赖子,那是别人瞎起的,咱人可不赖,一本正经好小伙!”赖子挺胸抬头硬朗地说道。他好像正在接受检阅似的。

    “唔呕,那就好,好小伙请入坐吧?”老霍头的神情淡漠下来,不冷不热地说道。

    我们大家都入了座,欢送会正式开始。霍经理和吴局长互相谦让了一番,最后还是由霍先来几句。老霍头入伍以前大字不识一个,可是他脑瓜灵,又恳下功夫学习文化,很快就识文断字了。过去部队里有文化的人不是很多,老霍头有了文化,作战又勇猛,而且还有一定的谋略,所以步步高升,转业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相当于师级干部了。老霍头环顾了一下在座的人,绷起面孔,用一种在正式场合开会时用的正式语气说道:“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开个小型欢送会,欢送我们的老王师傅正式退休。”说着话,他抬手朝坐在那边横面上的老王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道:“按我本来的意思,是准备在局影院里召开一个大型欢送会,好叫大家知道知道,明白明白,老王师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必须要大家知道,这么多年老王师傅一直没正式退下来,究竟是什么原因!是他门子硬吗?绝不是!”

    “老霍!老霍!咱不是说好了吗?不提这个,不提这个!”老霍头正越说越铿锵有力,老王头突然打断他,冲他连连摆着手,急切地说道。看得出来,这老头子是真不想把自己的老底儿“抖落”出来,绝不是在装洋相!

    “我跟你说,老王!今天这里我说了算,除非你过来把我舌头割掉下酒,否则我必须抖落抖落!我可是替你背了好几年黑锅啊?不说清楚,你就这么蔫悄地走人了?”

    “霍经理,我冒昧地插句话啊?按理说领导正讲话,我不该多言多语,可还是想说说。既然人家老王这有功之臣没想借功炫耀,一定是有啥特殊的原因,我们应该尊重他本人的意愿?”谁也没想到,“眯眯眼”这时又突然插嘴说道。兴许同为被欢送之人,老霍头却忽略了她,也没顺便提及一下,她故意顶嘴吧?反正已经高升了,她也不怕得罪原来的顶头上司。

    “有功之臣!你怎么知道他是有功之臣啊?这事只有我和吴局知道,从没和外人讲过!”老霍头非常吃惊地盯着“眯眯眼”问道。

    “什么人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什么事该是什么却不是什么?那就看怎么说了。老王师傅,要不你自己说说得了?简单说几句,捡能说的说。”吴局倒是一点没吃惊,他看着老王头,还是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他这番话却说得有滋有味,这是经历过后的心得,也是看透以后的体会,也可能就是他懈怠的原因吧?

    老王头看着“眯眯眼”,“眯眯眼”也看着他。这俩人在用眼神交流着,互相传递着只有这两个人才能读懂的信息,外人很难看懂。老王头好像在掂量着什么,不过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他一下子变得满不在乎地对霍经理说道:“老霍还是你说吧,我这嘴笨。反正我是贡献过的,怎么贡献也是贡献!白猫黑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

    “这里还有别的事?”霍经理疑虑重重冲老王头问道。“眯眯眼”这么一插话,吴局长那么一体会,还真把霍经理卡住了,打断了他刚才的思路。他已经意识到,关于老王头的事自己不是全部的知情者。霍经理看到老王头没有要回话的意思,其实他也就是这么一问,并没指望老王头回答。他只是在表明自己已经敏锐地觉察出有新的情况出现。果然霍经理也没在追问下去,他撇开老王头,环顾着大家又说道:“这事我以后在搞明白!好了,现在言归正传。我就捡主要的说点吧。他老王头赖着不走,我老霍头是睁眼瞎?不敢动他?让他走吗?绝对不是!你们那里知道老王师父是给革命做出过特殊贡献的有功之臣啊!”说到这里,老霍头停下来,看着吴局问道:“咱就捡功劳最大的那件事说吧?这事你我都知道,那时你还是中队长。”

    “这件事老王师傅的功劳实在是太大了!必须说说。”吴局微微地点着头说道。

    “那还是在抗战时期,我们八路军独立大队得到了王师父的准确情报,截获了鬼子十卡车枪子弹药。是十卡车军火啊!同志们,这足够装备一个营啊!而且那场战斗我们零伤亡,因为日本鬼子的这次运输行动非常隐秘,军车和运输人员都是经过伪装的,所以押送的士兵不多,被我们一下子拿下!人家王师傅,既不是兵,也不在党,就是我的老乡,能搞到这么重要隐秘的情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还能及时传递给我,就更值得敬重。他就是个老百姓啊,一旦被鬼子查出来,那是要被砍头的啊!解放以后老王师傅就在我们市里的一个纺织厂当了一个普通的工人,是我有一天偶遇到他,把他调到公司来的。咱不能知恩不报吧?我问他有什么要求,他就说想延迟退休,好叫闺女接班。就这点要求,我能不答应吗?”老霍头一口气把这些话讲完,我们大家同时静默了一会儿,然后由衷地热烈地鼓起掌来,冲老王头,也冲老霍头。唯独“眯眯眼”神情冷漠,很勉强地拍打了几下,应付了事。

    “好!有情有义,敢担当,是个好经理!”赖子一边鼓掌,一边叫起好来。

    “真是没想到啊,别看这老王头长得像土匪似的,还曾经当过地下工作者啊!”

    “咱们经理也是好样的,够意思!咱们这些年错怪他了,咱们是小人之心啊!”

    “荣幸荣幸,三生有幸!原来这么些年来还有个老革命给我们看大门啊?”

    ••••••

    “好啦好啦!都别瞎呛呛啦。”霍经理使劲地拍着桌子大声喊道。等大家停止了纷言杂谈,安静下来,霍经理才接着开口说道:“眼看一辈子就要过去了,可我们的有功之臣,还没有在正式的场合正式地说过话,下面就请老王师父正式地说几句话!”。

    老霍头的话刚落地,我们大家又热烈地鼓起掌来。显然这次的掌声比上次还要热烈,如此高涨的热情,纯粹是从发自心底的赞赏中产生出来的,因为这是给和我们一样的普通百姓鼓掌。通过刚刚得到的消息,我们大家无须串通,就一致认为值得我们为他鼓掌,至少在当时,当场是这样的。

    你还真别说,老王头眼看就过一辈子,也确实是渴望在正式的场合正式地说几句话。看来他早有准备,这回也没推脱,谦让。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红格的稿纸,郑重其事地环顾了一下大家,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也是啊,眼看就一辈子啦,我老头子还没正式地说过话,那我就说几句吧。”说着话,他展开稿纸,放在眼前念道:“尊敬的各位领导!挚爱的各位同事!形势在发展,时代在进步,世界在变化,你我也在改变。在当今我国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下,我却不能百尺竿头••••••”念到这里,老王头念不下去了。他把稿纸一折,压在身前的碗底下,望了一眼许科长,幽默地接着说道:“‘瓷儿’确实不错!景德镇的。我老头子倒是识得几个字,这些新词就是念着别扭。再念下去,咱还真就成了革命老前辈啦啊?算了,我还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是许科长的文笔?有两把刷子啊!我说老霍啊,你放不放?放我就把他调到局宣传科当科长去了,现在急需秀才,大张旗鼓宣传改革开放!我再说老王师傅啊,这么好听的词句咋不念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什么事情该是什么却不是什么,就看咋说了。现在是开会,就都往好了说吧。”也可能吴局长看到老王头撇开稿纸,想要偏离正道,扯点别的,所以才插进话来说道。抛开什么政治水平啊,思想觉悟啊,先不说,就一种模式被具有一定地位的执行者固定运用以后的表现来说,运用某种模式的执行者完全可以形成类似于自然本能的第二本能,其实就是一种惯性。他本能地就想掌控局面,这和其它因数无关。

    “哈哈。我看啊,吴局长,这事就算了吧。许科长的口头语和我这大老粗可有一比,只能在我这小地方宣传宣传了,要是到了局里给你一宣传,咱就成屌局了啊!”没等老霍头开口,主任在一旁怪笑着插话说道。

    吴局长被主任的话说蒙了,他疑惑地盯着徐科长,正要张嘴问话。许科长不好意思起来,讪笑着冲吴局长说道:“我这嘴不好,嘴不好!口头语太粗鲁!可就是管不住,管不住!”

    “好啦好啦,咱们又跑题了,还是叫王师傅把话说完,咱们也好大吃二喝啊!”霍经理看到老王头被晾到了一边,赶紧开口制止了这边的谈话。

    老王头倒没有急着开口说话,他装上一斗烟,吧嗒吧嗒抽起来。等霍经理说完了,这边不出声了,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老王头深吸了一口烟,慢悠悠地吐出来,这才饱经沧桑地说道:“怎么说呐,人这一辈子啊,躲不过一个情字。在我老头子看来,人活一世,躲得过天,躲得过地,就是躲不过自己。我老头子年青时就是吃喝玩乐,鬼混日子。不怕和你们直说,我还真没对谁有过真情实意,最后还是没躲过乡土之情。乡土之情是什么情呐?朝小处说就是咱对自己落地为人的那块地方老那么舍不得!跟惦记什么娘们儿一样,一直惦记着,心里就是放不下。朝大处说呐,这对自己来的地方舍不得就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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