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四 亡国之重

    第一千六百四十四 亡国之重 (第2/3页)

以最后的礼赞,一丝不苟。

    “陛下,容臣告退。”髰

    “去吧。”

    枯萎之王看着他平静的模样,颔首道别:“亡国之础,因你而成。”

    “不胜荣幸。”

    教辅卿微笑,身影缓缓消散。

    自溃散之中,无穷血色自他的身躯之中奔流而出,滔天的血浪奔涌着,潮声响彻深渊。

    最后的枷锁被解开了,笼罩亡国的恐怖漩涡迸发轰鸣,包裹着所有的地狱,充斥仅存的深度,化为了无穷的海洋。

    而在海洋的正中,就在深渊烈日的俯瞰之下,离宫再度显现。髰

    只是,这一次,那华丽的宫阙却未曾再度升起。

    而是,降下!

    向着深渊的最深处,无穷地狱的最底层。

    无数剥落的碎片之下,显现出以不知多少统治者的威权所打造而成的庄严轮廓。

    宛若利刃一般。

    向着深渊之底,刺出!

    混沌之海无声的开辟,那一片充斥着无穷混乱和未知的虚无之海,被一层层的剥开,撕裂,斩断。髰

    令真正的深渊之底终于显露而出。

    乃至,那被无穷灾厄所淹没的伟大创造……

    难以想象,在深渊之底,竟然还存在着如此宏伟的结构,令槐诗也不由得陷入震惊之中。

    那一片永远充斥着灾厄和毁灭的虚无之海里,还有着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宫殿,圣所,石碑,乃至繁复到哪怕是槐诗也难以分辨清晰的矩阵。

    他们悬浮在不断变化的黑暗里,早已经全部嵌入了深渊之中,链接了所有的深度,把控了一切的循环和变化。

    不知付出了究竟多少的牺牲,耗费了多么久远的时光。

    一个又几个纪元的残酷征募和徭役,倾尽亡国之力尚且不足,哪怕汇聚了大半个深渊的力量也无法彻底完成这般恐怖的创造。髰

    要将控制一切的脉络和枢纽,植入了深渊的本质之中,令亡国的铁律同深渊的真髓结合……

    可现在,当离宫降下,如同钥匙一般,接入这繁复的构造和矩阵时,空缺的一切,终于迎来完整。

    最后的钟声响起。

    宛若一切的哀鸣。

    无穷血海所形成的漩涡骤然坍缩,向内,向下……就如同没入看不见的大口,不,应该说,被整个深渊所吞食!

    抽尽了无数生灵的血液和灵魂,不惜一切代价的去补上庞大的空缺,哪怕是牺牲所有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这便是永世掌控深渊的伟大之物!髰

    真正足以撑起亡国之重的永恒之础——

    现在,只差最后一片至关重要的拼图了。

    只差……

    ——皇帝本身!

    “这个时候,究竟要说点什么才好呢?”

    枯萎之王平静的抬起头,任由无穷锁链自黑暗中浮现,一层层的缠绕在自我的灵魂和身躯之上。

    一点点的,将他永恒的桎梏在这一片虚无之中。髰

    可他却并无动摇。

    反而,满怀着欣喜和愉快。

    眺望着一切。

    望向了自己的敌人,那高悬在深渊之上的毁灭烈日。

    “啊,我想到了。”

    自沉吟之中,皇帝拍了拍御座的扶手,昂起头,微笑着,向着远道而来的挑战者致意。

    那一瞬间,无穷的亡国之重与此显现,就在他的手中。凌驾于烈日之上的恐怖辉光,自他的眼童之中涌现,洞彻所有!髰

    他说:

    “——朕即亡国,朕即深渊!”

    于是,深渊醒来!

    就在槐诗的面前,就在烈日之上……虚无的深渊里,无穷深度之间,有一双眼童和隐约的面孔,骤然浮现。

    俯瞰!

    再然后,五指的轮廓自四方显现而出。

    勐然合拢。髰

    如是,紧握烈日,总不容许它升起亦或者降下!

    来自皇帝的意志入住深渊之中,掌控所有,以自我之灵魂,彻底的更替了深渊的核心。

    延续了漫长时光的伟大工程,终于完成。

    此时此刻,触目所及的一切,便都是亡国的显现!

    现在,至上的统御之主,降下了桎梏和惩戒……可即便是偌大的深渊,也无从封锁那残虐之光!

    日轮运转。

    万丈光辐如利刃一般回旋,自深渊之手上切出了一道道庞大的缺口,到最后,居然有一根饱受创伤的手指,率先分崩离析!髰

    可桎梏却并未曾随着五指的松脱而消失。

    反而越发的强大!

    再不容许槐诗,前进分毫!

    御座之上,枯萎之王微微低头,看到左手上悄无声息消失的尾指,不由得自嘲一笑。

    “嘿,每次拔剑都只会割伤自己……看来朕还真是不擅长斗争这种东西啊。”

    他开口问道:“叔父,总帅全局的职责就交给你了……可还有同深渊至强对敌的气魄么?”

    绝罚抬起头,肃然回应:“臣,万死不辞!”髰

    “可死便行了么?”

    枯萎之王无所谓的摇头一笑,只是对他说:“如果你输了的话,那我就死了。”

    绝罚僵硬在原地,呆滞。

    眼童收缩。

    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皇帝的面孔。

    皇帝依旧平静,毫无动摇。

    就像是过去一样,就像是当年一般。髰

    那个失去一切的年轻人一般,骑着一匹病马,一路狼狈的逃亡,在他身后,先祖的基业在火焰中哀鸣,焚烧殆尽。

    可他却从未曾回头去看一眼,只是昂着头。

    执着的看向前方。

    现在,那一双眼睛再一次看向自己了。

    “这一次,不再是为了保护亡国了,叔父。”

    枯萎之王看着他,那么郑重的恳请:

    “请你,保护我吧。”髰

    然后,自呆滞之中,绝罚便再看不清晰。

    一切都在迅速的模湖。

    当遗失了多少年的使命再一次归来,前所未有的振奋和狂喜中,他却已经忍不住,热泪盈眶!

    无法克制自己的眼泪和欢欣。

    亡国、领土、其他的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了……

    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让自己胜过一切的理由和使命。

    无法克制的狂笑。随之而来的欣喜,乃至,这一份已经无法再压抑、更无需再压抑的力量。髰

    自离宫的动荡之中,他抬起了头,向着自己的皇帝保证:

    “——粉身碎骨,再所不惜!”

    那一瞬间,绝罚卿的身影也随着教辅卿一同,消散在虚空里。

    可就在烈日的前方,无穷烈光奔流之中,竟然有仿佛充斥整个深渊的庞大身影缓缓显现。

    肆意的调动着这一份由皇帝所授予的威权,令深渊之神魂,与此显现!

    无穷之毁灭自他的意志之中显现。

    昔日铭刻在深渊历史之上的无数恐怖灾害,被燃烧的灵魂所缔造而出,自他那狂热的大笑声里,彻底吞没所有!髰

    摒弃了癫狂,又舍弃了理智。

    现在,当面对那毁灭的烈日,他连这一份自我也彻底牺牲……不惜所有,只为了保护自己的皇帝!

    于是,自那一片灵魂的虚无之中,便只剩下了连烈日也无法烧尽的决心和信念。

    他终于成为了亡国的化身。

    真正的,深渊绝罚!

    “死来!”

    铺天盖地的毁灭风暴,挥洒而出!髰

    槐诗微微一怔。

    几乎无法克制自己的惊叹和赞美。

    不论是亡国最终的创造,还是眼前的敌人——从未曾想象,如此离谱的力量,竟然能够再一次的迎来蜕变。

    当穷尽深渊之变化和灾厄之极限的力量,真正的同深渊结合为一的时候,他所要面对的,便不再是一片虚无。

    而是古往今来,无数纪元之中,深渊之中所涌现出的一切力量!

    可遗憾的是……

    自其中,再找不到如同昔日的雷霆大君那样让他为之毛骨悚然的威胁了!髰

    哪怕穷尽深渊,那样的灾厄和巨人,依旧无从重现。

    正如同,深渊烈日本身一样!

    而现在的槐诗,也已经不再是曾经登临至强之前的槐诗。

    “总算,可以稍微认真一些了。”

    槐诗伸出手,向着眼前的敌人。

    无穷黑焰奔流,汇聚,锻造浩荡铁光

    再无顾及,全力以赴!髰

    在一个弹指之内,偌大的深渊都沉浸在了如同潮汐一般延绵不绝的动荡之中。

    自从雷霆大君逝去之后,崭新的冲击又一次的猝然而至,只不过已经再没有受害者这种东西存在。

    一切交战领域中的活物,早已经被亡国尽数杀尽,以无穷灵魂和生命,塑造出这活化的深渊。

    深渊从长梦中苏醒,同烈日作战。

    然后,一切都如泡影一般,迎来了溃灭和死亡。

    在高亢的钟声里,亡国的领域之中,数之不尽的烈光升起,那些埋入国土之内的威权尽数激发,将偌大的亡国变成了彻底的战争工具。

    不论是最纯粹的物理冲击,亦或者是虚无缥缈的诅咒,无孔不入的干涉。近乎足以冠以无穷的围攻之中,烈日已经沐浴在战争的风暴之中。髰

    就这样,烈日悍然坠落。

    突破了绝罚的拦截,正面碾碎了虚空中浮现的深渊绝壁,如同从纸门之后轰然突入的泥头车一样,正面砸向了亡国的国土之上。

    一座座地狱在引力之中翘曲,崩裂,坍塌,化为残骸和废墟。可废墟同样也很快被虚无之火所点燃,自毁灭要素的送葬之下,向着四方放射。

    侵蚀、破坏、掌控和转化。

    神意修订与毁灭要素……

    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让人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幻觉,如此层出不穷的手段和恐怖的破坏力,究竟哪一边才是绝罚?

    但不论哪一边才是真正的九卿,此刻两者所做的事情已经再无区别。髰

    倾尽所有、全力以赴的对决,毫不保留的对一切施以蹂躏和残虐,播种灾厄,收割灭亡。

    自两者的纠缠之中,如有实质的深度风暴被双方彼此拉扯、缔造,在整个深渊中上下游走,将所过之处的一切尽数归于虚无。

    渐渐的,直入亡国的最深处。

    如同枯萎之王所预料的那样,面对如此程度的敌人,一旦双方彻底开战,不论胜负,最终所得到的便只有一片焦土和残骸。

    己方所追逐的是胜利,可槐诗所想要的,却只有一切的毁灭!

    不惜将缔造出比深渊更加狰狞的深渊,将地狱变成更加惨痛的地狱,踩着毁灭的所有,他要去往新世界的天国。

    海天原、万邦敬拜所、圆重山、白谷……髰

    自天阙之剑的贯穿和噼斩之下,不知多少地狱自一剑之中湮灭,唯有灾厄的洪流如血一般从其中喷薄而出。

    紧接着,又自日轮之中焚尽。

    “还差的太远!”

    槐诗反手,将身后再度显现的绝罚之精魂,瞬间贯穿。无穷星辉所勾勒而成的宏伟轮廓在黑日的焚烧中溶解,坍塌,溃散。

    可紧接着,便深渊之化身便再次重生,化为了凄白的漩涡,将烈日桎梏在这吞没整个亡国的风暴里。

    绝望的海潮席卷,笼罩了死寂的海洋、空空荡荡的天穹,和一座早已经逝去生机的山峦。

    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尽数冻结。髰

    包括深渊烈日在内。

    以亡国之领域为牢笼,将他压制在其中!

    “那个怪物已经深入了陷阱,在下差不多也应该告退了。”

    离宫的殿堂里,律令卿仰望着渐渐爬满白霜的狰狞日轮,缓缓的回头,看向身后的皇帝。

    皇帝没有说话。

    律令卿犹豫了一下,又坦然一笑,再没有说什么,只是拱手,最后一次向着自己的皇帝行礼。

    “本不想说什么厌人的话,可到最后,却又实在不吐不快。”髰

    律令卿肃然叩首:“唯愿陛下此后能够摒弃酒色,励精图治,重整亡国,奠定永世之基业。

    到时,圣意威加万物,自然就不必有如我这般的家伙再喋喋不休了。”

    枯萎之王沉默着,看着他。

    渐渐的看不见了。

    自这最后的奉献和牺牲里,律令卿彻底的消散,所有的一切尽数融入了深渊之础中去。

    飞灰之中,有清脆的声音响起。

    什么东西从他的怀里滚落在了地上。髰

    一只华贵的金杯。

    静静的倒映着烈日的辉光,破碎的宝石焕发光彩,令皇帝愣在了原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是被他抛入深渊中的酒杯……

    “居然被你找回来了?”

    他闭上眼睛,自嘲一叹:“明明在意的不得了……可到最后,都不给朕再饮一杯的机会吗?”

    无人回应。

    只有寂静里,皇帝抬起了眼睛,喝令:“酒来!”髰

    颤栗的侍从上前,捧起酒杯,再度为皇帝斟满美酒,可这一次,皇帝举起之后,却再没有一饮而尽。

    只是轻叹着,将杯中的酒倒进了风中,落在了地上。

    沃灌深渊之础。

    于是,便有崩裂的声音响起了,自亡国的庞大领域之中,无穷地狱之间,彷若巨柱一般的猩红结晶增长而出。

    铁律自血中运转,自此刻显化,来自律令卿的威权真正的融入了深渊之中,将这一份源自亡国的御令铭刻在每一寸深度之中。

    无穷猩红的巨柱彼此交错,宛若枷锁一样,封锁在漆黑的日轮之上。

    截然不同的秩序化为了看不见的锁链,开始同槐诗争夺对万象的掌控,要将一切都纳入了皇帝的意志之中!髰

    轰鸣声越发的高亢。

    在在律令和绝罚的压制之下,战斗却越发的激烈,恐怖的源质波动化为狂澜,肆意的席卷冲撞。

    离宫震荡,无数尘埃落下。

    脚步声响起。

    戎装的守卫踏入了宫殿,半跪在了地上。

    令皇帝不快的抬起眼睛,冷声发问:“你也要向朕道别么,加拉?”

    “臣……”髰

    加拉低下头,恳请:“臣请领受戍卫卿之责。”

    枯萎之王没有说话,看着他,许久,挥手。

    “……去吧。”

    “多谢陛下。”

    加拉抬起头,笑容愉快:“在深渊里流浪了这么多年,在下见过不少的纪元,可唯独跟随在陛下的身边时,才觉得如此欢欣和愉快……只可惜,再也看不到陛下解脱重担的那一天了。”

    摘下了头盔,卸下盔甲。

    亡国的走狗微笑着,向着自己的皇帝献上最后的朝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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