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最好

    97.最好 (第3/3页)

细瞧着眼前被绑的宫女,看上去有些眼熟,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莫兰端坐于主位俯视着,清秋走至殿中,道:“说吧,指使你的人是谁?”

    那宫女眼珠儿一阵乱转,手脚发抖,脸上却没有什么颜色,紧抿着嘴,好像生怕会忍不住说出什么似的。

    清秋平日羸弱,不肯发狠,今儿却一巴掌狠狠甩着那宫女脸上,斥道:“你此时若不说,别以为能瞒住什么,待尚正局一查,别说是那背后指使之人,连着你祖宗十八代,都能寻出来。”

    那宫女听了,果然露出几丝惶恐之色,却依旧撇着脸,不言不语。

    伺候寝居的奶妈抱着曦儿在廊下晒太阳,见殿中人多,又听不见声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遂拥了过去。她瞧着殿中被绑的宫人,以为眼花了,嘟喏道:“这不是德妃宫里管摘种的小芙么?怎么绑在这里……”有人听见了,忙凑到清秋耳中禀明。

    清秋心中一惊,不敢隐瞒,忙告诉莫兰。

    德妃虽病重,但官家依然极为看重,每隔几日必会在临华殿宿一晚。清秋不知莫兰是何打算,正要相问,却听莫兰道“德妃病重,我也未去瞧过,今儿倒可走一走。”事情未下定论,莫兰不敢妄言,又依着规矩遣了宫人去禀明帝后。

    虽隔着宫墙,但莫兰坐在肩舆上,已能看见临华殿中梨花如云蒸雾集一般,开得越来越盛。洁白的花瓣落了厚厚一地,也无人收拾,人行在上面,有漫天的落花向自己拂面而来,飘着淡淡清香,宛如仙境,让人心生眷恋。

    临华殿里不似往日热闹,冷冷清清的,来往无人。惜茜坐在外殿帘子边做绣工活计,外头阳光正烈,猛然进了屋,眼前便有些昏暗,看什么都似蒙着一层黑雾。莫兰轻声笑道:“惜茜娘子的绣技可真不错。”

    四周本是静悄悄的,惜茜又做得认真,忽听见有人说话,不禁吓了一大跳,手上不稳,将绣针狠狠的扎进了指尖,鲜血瞬间冒了出来。她不愧是帮着德妃协理过六宫的大娘子,此时亦是不慌不忙,从容搁下手中之物,福了福身,满脸笑容道:“贵妃娘娘来得不巧,德妃刚刚吃了药,才睡下。”停了停,才道:“奴婢这就去请德妃起身。”

    正说着,只听内殿有略微疲倦的声音传来:“我还没睡,是谁来了?”

    惜茜边掀帘子进去,边道:“娘娘,贵妃娘娘来了。”德妃从被褥中坐起,强撑了要下床,莫兰忙拦住,道:“你尽管躺着和我说话,无须多礼。”

    德妃倒不客气,倚在窗槛上,笑道:“也未梳洗,倒让贵妃笑话了。”

    内殿萦绕着重重的草药味,惜茜将殿中帷幕一一挽起,莫兰早知道德妃病重,却也未想过竟是病入膏肓。只见她穿着素白的寝衣,满头的青丝凌乱的披散在肩上,脸颊双凹,眼睛深陷,无神又无力,仿佛随时都要倒下。

    她嘴角微微翘起,笑道:“贵妃来访,可是有事?”

    见她如此,莫兰心中疑虑失了大半,反生出几丝怜悯,便道:“听说你病了,就来瞧瞧你。”德妃又笑了笑,道:“你有话尽管说,也不必绕弯子。”又望向窗外道:“是不是我宫里的人惹出什么祸端来?”

    莫兰纳闷,顺着她的眼神向外望去,原来自己带来的那些人都候在阶下,殿中窗户正对着梨树林,将外头形势瞧得一清二楚。

    既然德妃已经开了口,莫兰倒不好瞒着,只好将事情来龙去脉细细说了。德妃越听气色愈发难看,到最后,惨白的脸上竟涨得通红,愠色道:“你就听了那婆子一语,就领着人来找我对峙,是么?”说着,又咳了起来,惜茜忙用软帕去接痰,莫兰见她咳得撕心裂肺,更加不敢说什么了。

    有宫人端了川贝枇杷水上前,惜茜顺手将那帕子扔在痰盂中,莫兰瞥了一眼,那帕子竟已染成鲜红的血色,又见众人一副平常淡然的模样,更是骇然。

    德妃喝过水,稍稍平复,冷笑道:“我虽然性子不喜与人亲近,但做事向来公平端正,有损良心之事,绝不会做。你若是不信,尽管将小芙叫上前来对峙,我问心无愧,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斜。”

    莫兰此时已经全然信了她,真心安慰道:“你好好儿歇息罢,小芙之事,我心里自有计较,你也不必忧心,好好儿养身子紧要。”

    德妃嫉恨莫兰,也装不出欣慰的模样,依然是先前骄纵的语气,淡淡道:“若是贵妃无事,我也不送了。”

    行至宫街,清秋随着舆轿走着,问道:“娘娘为何觉得不是德妃做的?”

    莫兰望着湛蓝的碧空,道:“她都病成那样子了,哪还有心思管旁的。若是那谋划之人如此容易露出尾巴,行事岂非太过简单?况且,也不是德妃的性子。”

    清秋思索片刻,也觉有理,遂问:“那小芙如何处置?”

    莫兰想了想,道:“交去慈元殿罢,官家最不喜宫中妃嫔自作主张,逾越规矩。皇后年纪虽小,却甚为聪慧,由她查办,倒可放心。”又敛了颜色,道:“鸾鸣殿竟有人敢在我眼皮底下谋害曦儿,真叫人后怕。这次放的是番泻叶,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咱们得好好盯着。”稍顿,又道:“你将那些根基不稳,家底不甚清楚的宫人,都放到外殿伺候。若是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定要立即回禀。”

    清秋忙恭谨道:“是。”

    子非从宫中出嫁,又有封号,倒也体面。莫兰没有空隙为她预备嫁妆,就从库里捡了一箱子黄金珍珠做的物件,遣了两名内侍挑着,当是陪嫁。

    出宫这日是一个大好的晴天,子非穿着新做的朱红纱裙,描了妆画了眉,又高高的绾了发髻,站在东华门边上,笑意盈盈的同众人道别。整个仁明殿的宫人几乎倾巢而出,官家亦下来特旨,允仁明殿休馆半日。连平日不怎么露面的吕夷简亦早早派了家中命妇请旨入宫,当做子非的娘家人送嫁。

    这是子非一辈子最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