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9 黄泉路远,情深不惧

    0939 黄泉路远,情深不惧 (第2/3页)

  然而等到勃论赞刃讲完,赞婆便又开口低声道:“今次唐军来攻,不独海东一路,其安西之军并突骑施等诸奴部,正循此道而来……”

    此番大唐举国用兵,势要收复青海,当然不会留下这么大的包围漏洞、让噶尔家可以跳出战场逃生。

    勃论赞刃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片刻后连忙又说道:“安西之众,偏师疲军,纵有突骑施等爪牙驱使,也不足为患……”

    突骑施虽然已经是西域的一方霸主,但勃论赞刃仍未将之放在眼中。而这也并不是单纯的狂妄,此前勃论赞刃便曾屡次率军前往西域征战,是清晰的认识到这些西域胡部的武装力量较之大唐和吐蕃仍有不小的差距。

    见勃论赞刃仍然执着于这一计议,赞婆索性便又低声道:“如今海西所储资货,已经难支合族远徙,若再遇围堵激战,恐更……”

    “可去年不是还从唐国……”

    勃论赞刃闻言后又是一惊,下意识追问一句,但话还未讲完,自己便闭上了嘴巴,同时原本精光闪烁的眼神也黯淡下来。

    大唐向海西提供物资援助本就目的不纯,而且数量上也并非予求予取,去年的时候的确是解了噶尔家的燃眉之急,但在将物资分配一番之后,留下的盈余便非常少了。

    过去这段时间里,赞婆主要的任务便是利用有限的资源尽可能的维持伏俟城的用度消耗。邸外那些满心愤懑的年轻人们对赞婆极尽诋毁,却不知若非赞婆的努力,他们只怕连折腾发泄的力气都没了。

    但就算赞婆内政有术,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伏俟城中这微薄的储蓄,实在不足以支持他们进行大规模跨地域的迁徙与战斗,特别是在荒野资源还没有旺盛生长出来的当下。

    “外逃之计,不必多说。大势之内,我家或是力有不支,但也绝不会如丧家之犬般仓皇逃遁。无论生死荣辱,此乡当有我一席之地!”

    钦陵这会儿神态倒是很平和,又望着勃论赞刃说道:“赞普志骄气壮,必然不甘置身青海此番动荡之外。无非恨我忤之,所以挟势相逼。他究竟如何才肯出兵,你且直接道来!”

    “赞普他、他要阿兄进献罪表,自认冤杀莫贺可汗,并亲赴积鱼城拜迎赞普王师,从员不得超过百人……只有、只有阿兄做到了这几桩,赞普才会率领大军前来青海与唐军交战……”

    勃论赞刃低头涩声讲出了赞普提出的条件,旋即便又恨恨道:“赞普根本就无意解救青海危局,他只是想诱杀阿兄,并逼我家消磨唐军锐进之势!”

    钦陵在听完之后却是笑了起来:“我家至今仍是蕃臣,赞普有这样的声令也并不过分。即便没有去年莫贺可汗之事,我家职在世守青海,却遭唐国如此威逼而不能支,我也该要奉表请罪。无论赞普如何怪罪惩罚,这也不该成为我家怨恨国中的理由……”

    “可是赞普寡恩,素来目我家为仇寇……他只是忌惮阿兄,可一旦阿兄前往受其监控,他更加不会遵守约定!”

    勃论赞刃并不认同兄长的说法,继续说道:“若赞普真的意图保全阿兄,更不该勒令阿兄撤往后方!旧年两国于青海屡有大战,全是阿兄率军迎击,也全都战果辉煌。今次唐军来犯,势力更壮,除了阿兄之外,国中谁又敢豪言能够克敌制胜?我也曾据理力争,若赞普真的想击败唐军却又不信任我家,我愿代替阿兄为质、甚至合族男丁,都可自缚归国,只求赞普让阿兄能掌军迎战……”

    “你既然明见到赞普对我家恶意,怎敢将合族人命俱掷此中!若赞普真的答应你这一进计,你才是我合族罪人!”

    钦陵听到这里,脸色陡然一沉,不无失望的叹息道:“我本以为你历经世务的磨练,已经可以委任大事,现在看来,还是有逊啊!家事后计我已经有了决定,不需要你再自作主张,你就留在族中,帮你三兄处理杂事罢。”

    “可是阿兄,难道你真要……”

    勃论赞刃还待要再作争辩,可是突然邸外又有快马驰入,所带来的信报正是木卯部内乱且已经投靠大唐的消息。

    “郭某真是咄咄逼人啊,若我还有闲暇,一定要率军亲往、同他较量一番,看一看究竟是我战阵调度不可抵挡,还是他阴谋诡计更胜一筹!”

    听完信使的奏报之后,钦陵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情绪的波动,冷笑着沉声说道。

    “让我去吧,阿兄!让我率军前往,杀光这些叛徒,也让唐国那些奸流知我家不可轻侮!”

    此番归国求援没能完成使命,勃论赞刃已是羞愧有加,再听到唐国策反己方力量,不免更加的恼怒,并讥讽道:“看来唐国军势也不过如此,举国用兵却迟迟不前,只知用奸策反、毁我爪牙,狂言征计却全无雄姿,忌惮深重、患得患失……”

    “你若真这么想,那我更不放心将你留在族中了。两国相争,求胜而已,舍此之外,俱是末节。其兵未动,群众已是趋从,刀兵不出,便可瓦解千军,这样的势力,岂可小觑?雄军巨万,制胜之宝便是一鼓之势,哪怕是匹夫之间的争斗,滥勇者必先力竭,敌若不死、则己必残。”

    作为当世屈指可数的战术家,讲到战争相关,钦陵自有一针见血的见解,他又望着赞婆苦笑道:“本以为还有机会积蓄士力,屈极反弹,让唐军再领略一番我的豪勇。现在看来,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诸部反叛,不可不作应对,否则伏俟城情势必将更遭重创。这番便由你率军前往,给郭某还以颜色。”

    赞婆闻言后便点点头:“阿兄放心吧,我知分寸所在,一定不让阿兄失望。”

    听两名兄长对答,显然是已经有了笃定的计划,勃论赞刃不免好奇,可是没等到他开口询问,钦陵便又对他说道:“你三兄出兵之后,你便随我同赴积鱼城罢。无论是生是死,我们兄弟再同行一程。”

    “我、我并不怕死,可是阿兄,你真的决定要走入赞普设下的这一死局?阿兄若遭不测,那我家日后……”

    见兄长还是决定如此,勃论赞刃忍不住便流下了泪水。

    “赞普不敢杀我,起码青海此战结束之前,即便不再作任用,也绝不敢伤我分毫。咱们父亲苦心筹谋、多年用功,才将青海夺下,让我家能够名重寰宇。子孙不肖,即便不能长拥此地,但无论哪方欲得此境,也决不可将我兄弟排斥在外!”

    钦陵讲到这里的时候,眼神中再次精光流转,满目不屈。

    “虽然赞普不敢擅害,但却需防别家用险,阿兄此行需嫡亲护卫。我诸子勇健,可跟随阿兄前往。至于伏俟城,有弓仁留守,可以无忧。家业存亡,少辈们不可再怯懦躲避,只有经受住这番考验,来年才有存续之能!”

    赞婆又开口说道,钦陵闻言后却摇了摇头,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赞婆已经起身扑跪在前并悲声道:“势弱累卵,苦争一线,来日震荡必然更胜当下。我兄弟手足情深、可以推心置腹,但却难防余子猜忌。之后无论情势如何,尤需和衷共济,我并无阿兄如此威望,唯以无私,方显至诚!”

    钦陵听到这话,两肩又是微微一颤,起身离席将赞婆拉起拥抱,同时也忍不住哽咽道:“短别此生而已,我兄弟情深,哪惧黄泉路远!”

    兄弟几人一番密话知者甚少,但是接下来沉寂混乱许久的伏俟城终于再有了大动作。首先是原本负责主持城务的赞婆调集人马,率兵五千人前往攻打叛乱投唐的羌人木卯部。

    赞婆离城之日,长久没有露面的大论钦陵也终于走出了府邸,亲自出城送行,并向群众公布自己将重新掌握城务。

    眼见到噶尔家兄弟们仍是亲密无间,内外分工明确,早前关于赞婆囚禁大论钦陵的流言自然不攻自破。特别是大论钦陵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也让伏俟城各种惶恐的情绪大大削减。

    时至今日,仍然留守伏俟城的各路人马,要么是噶尔家的真正嫡系,要么是对大论钦陵充满崇敬。这些人的共同点便是全都对大论钦陵有一种超越理智的信任,哪怕如今海西局势已经恶劣至极,但只要有大论钦陵领导他们,那任何的危难便通通不足为惧!

    赞婆率军离城之后不久,钦陵便又快速的将城中情势整理一番,挑选亲信负责不同事务,并委任嫡子弓仁暂领城务,而他自己则要西行归国,招引援军以抵抗来势汹汹的唐军。

    虽然说城中不乏人对此仍然心存疑虑,但终究还是对大论钦陵的信任占据了上风。当下的海西的确是情况堪忧,很难独力迎战唐军,向国中请援也是应有之义。只不过此前海西与国中的氛围实在对立眼中,不免让人担心钦陵此行的安全。

    “立国以来,功勋盛壮者有过于大论?况且此番唐国来犯,意欲夺回青海,已经不是国内的纷争。与唐国交战必胜者,除大论之外国中也无余者。赞普自然也深知轻重,必须仰重大论!”

    虽然说心中有些忐忑,但伏俟城中绝大多数人还是作此设想,既是安慰自己,也是就事论事。

    随着城中情势稳定下来,钦陵便也踏上行途。由于赞普限制了他的随从人数,所以只率领了几十名亲信员众轻装前往。

    其实就算赞普不作此限制,眼下伏俟城能出动的兵数也是有限。过去一段时间里部众锐减,剩下的数万人也多有老弱妇孺,能持械作战者尚不满万数,被赞婆分走五千人之后,剩下的兵众也只是堪堪维持伏俟城的稳定而已。

    一行人昼夜兼程,很快便来到了积鱼城。虽然钦陵所率员众不多,但积鱼城仍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态势,留守城中的几千蕃卒于城外列阵,不敢松懈。

    待钦陵策马行至阵前,那积鱼城守将便在阵中高声叫喊道:“奉赞普王命,末将已在城中为大论布置客邸。但城池狭小,难容群众随意出入,不知、不知大论可否先随末将入城,余者随从暂于城外安置?”

    听到对方这一喊话,钦陵再看一看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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