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九章

    第卌九章 (第1/3页)

    到了九十七岁的年龄,还能跟一百零二岁的兄长再见一面,可以说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在裕老太爷子和石裕氏老姊妹俩相拥而泣之时,院子跟前已围了不少老人跟孩子。孩子们自然是过来瞧热闹的,老人们则都在感慨,不要说八十多年后兄妹俩竟能再次相见,就连活到八十岁的人都是少之又少。其实,在裕老太爷子和石裕氏的眼里,这些看热闹的老人又何尝不是个“孩子”。

    此时已近十一点,太阳照在人身上虽不甚热,但足以刺得老人睁不开眼睛。裕老太爷子遂招呼石裕氏道:“俺大妹,在外头唠了这么好一会,你看俺,都忘了请你到屋头坐坐了!走,咱们进屋再唠吧!”

    石裕氏抬头瞧了瞧,那房子早已见不到当年土墙面、草屋顶、糊纸窗的痕迹,现在的墙面最下头变成了砖石结构,房顶盖上了一层青瓦,窗户也换成了玻璃。不过那对门板,看上去还是当年的门板,只是上了一层新漆,估计已经有几年时间了,油漆都变得斑斑驳驳。

    “俺哥,我想先在这院里头走上一圈,再到屋里去!”石裕氏说完便走向了仅剩的那棵枣树。裕老太爷子也让孙子推着轮椅,陪石裕氏“走”一圈。

    到了那棵枣树前,石裕氏伸出手摸了摸,斜着抬起头向上望了望,一眼望不到树顶。这个季节,树枝上两排嫩绿的叶子中间已经冒出了花芽,这正是人们口口相传的“老树发新芽”。看着仅剩的这棵老枣树,石裕氏本想感慨一番,真站到了它的底下,却又一时间语塞了,它比自己岁数还大。

    “就留了最边上的这棵,其它的,活不了了,都给刨了!”裕老太爷子说。

    “能活这么久,着实不容易!看到它,我又想起小时候,咱俩带着弟弟妹妹打枣子的事。想想那时候,多热闹......”讲到这,石裕氏怕勾起一些伤心事,又说了句“不提了”便住了口。她往枣树旁边挪了几步,而后将拐杖往地上一杵,对石柱说:“孙子,把这里挖开一些看看,我想起来在这里埋了个东西,快九十年了,不知道还在不在。都快忘记了!”

    听说了这个,玉和平忙让大儿子找个小铲子,在那里挖了起来。他们都不知道里头埋的是什么,只听见石裕氏在旁边说:“轻一点,挖浅一点就行。要是没了,就不找了!”

    就在说话间,玉建国真挖到了一样东西。轻轻拨开上头的泥,拿出一看,是个石头刻的小人人。

    石裕氏把石头小人捧在手里,连连感慨道:“没想到,这还真在呢!”

    这时裕老太爷子说道:“这不是以前俺爷刻的石头人么?原本给咱俩一人一个的,后来俺的那个给摔坏了,俺就扔了。”

    “对对,就是俺爷刻的!”石裕氏高兴地说:“俺见你那个摔坏了,就把俺这个埋在了枣树旁,心想这个也能跟树一样长大,到时候再长出一个,送给你。后来,时间长了,把这事就忘了。今天看到这棵枣树,我才又想起来。没想到还在!只是,几十年过去了,还是没见它再长一个石头人出来!”

    听罢,所有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石裕氏又到屋旁边瞧了瞧那棵山楂树,找满了小时候的那段记忆后,这才在柳山秀的搀扶下,心满意足地跟着裕老太爷子进了屋里,两个老人便在屋里谈了些家长里短,互相问候下身体健康。

    玉和平的两个儿媳妇忙着做午饭,大女儿玉百花、小儿子玉跃进和大孙女裕维文就在旁边洗菜、烧火、搭把手,几人忙得不亦乐乎。那时裕李庄吃的还是“大锅饭”,能私自在家搞这么大排场来做饭的,绝对是件新鲜事-实际上,社员们对“大锅饭”早有微词。玉和平一大家子都不住在这,这么些人去“吃大锅饭”并不合适,因而他们在自家弄饭无可非议。

    约莫过了两袋烟的功夫,玉建国领着一个老者到了老裕家,那人留着一捋山羊胡子,头发也已花白,但腰未弓、背未驼,走起路来还挺麻利的。还没进门,裕老太爷子就指着他说道:“俺妹,你看,他就是俺跟你说的那个‘老熟人’了,能猜到是哪个不?”

    石裕氏眯着眼瞧了瞧,等那人进了屋里也没瞧出是谁。

    那个老者进了屋,径直跟石裕氏打招呼道:“大姑姑好!您老肯定猜不到俺是谁了。先给您个提示,俺姓李,今年八十五了!”

    石裕氏稍作思考,便笑了笑说道:“你姓李,八十五,那就不用猜了!你肯定是敦厚,俺舅家的大孙子,李敦厚!”

    裕老太爷子听后,颇有些惊讶地说:“俺是没想到,你真把他给猜出来了!对喽,他就是大侄子李敦厚。”

    “俺爹带俺们去北京城以前,俺舅家就敦厚一个孙子,一说他姓啥、多大,我就知道是谁了!”石裕氏又用手比划着,“俺们离开裕李庄时,你才这么一点点,还躺在窝篓里呢!我常去你家抱你玩!要这么说,你还真是俺们的‘老熟人’了!”

    一屋人听后又是哈哈一笑。而后,李敦厚说道:“是啊,‘老熟人’了!你们走后没几年,俺爹娘也带着俺,跟着赤脚帮去闯了关东。那时候,村里人差不多都去了!俺爹娘常跟俺讲老家的事,说大姑姑你喜欢小孩子,一得空就去抱俺玩!后来,到了民国十几年,俺爹娘想家了,俺就带着老蒯、孩子陪他们回来。俺弟弟妹妹就留在了关东。”

    这时石裕氏说道:“怪不得呢,我那年从北京城逃出来,回老家一看,都没啥人了!现在好了,国家安定,都有吃的,不用再去这去那讨生活了!”

    “是啊,真是好!”李敦厚也有所感慨,“现在大家同吃同干,人人平等,日子多好啊!可我听说,偏偏有人想这把这口‘大锅’给砸掉,这不是砸咱自己饭碗么!”

    听了这话,玉和平可不同意,他说道:“李大伯,要我说呀,这‘大锅’不用人去砸,过不了几年,它自个儿就会倒掉。现在不光要有的吃,更要吃的好。你们老一辈人,过了大半辈子穷苦日子,才会觉得现在的日子好。不过呢,这才刚开始,我把话撂在这,等您老到一百岁时再看看,那时候的日子好得,咱现在都想象不到!”

    李敦厚听罢也没有辩驳,不管如何,大伙都是希望日子越来越好。他便开玩笑地说道:“好!就借大侄子今天吉言,俺就照你爷这样,也活到一百多岁!”

    在几人说笑之际,玉和平的两个儿媳妇陆续把菜端上了桌子。首先是一大盘玉米烙的煎饼,另一个盘子里放了葱花、萝卜丝、榨菜丝、碎辣椒和蒜苗,还有一小碗稀释过的甜面酱,专门给老人家把煎饼泡软了吃;接下来便是豆腐箱,里头的馅是鸡蛋炒碎青椒;随后是签子馍馍、小黄鱼干、老豆腐三鲜汤、羊肠子汤、水煮鱼、土豆丝,那土豆丝配上了少许胡萝卜丝,看上去很是高雅;最后端上来的是一大碗青菜手擀面。

    看着端上来的这些菜利利亮亮的,尤其是那豆腐箱,着实需要些功底才能做好,石裕氏不禁夸赞道:“两个侄孙媳妇......呀,不对不对,看我老糊涂了!是两个侄重孙媳妇,这做菜的手艺真是不一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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