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邹固列传

    第十五章、邹固列传 (第1/3页)

    邹固和孟兰一生都在争,儿时争农事闲事,邹固大一些,所以子丑偏爱孟兰。

    后来争诗文才情,邹固大一些,所以子丑还是偏爱孟兰。

    邹固、孟兰游学争采莲玉婉儿,两人都输了。

    后来邹固改学纵横之术,子丑身死后又与孟兰争道义二字。

    黎赫王二十三年,冬至,洛邑学宫。

    痴儿珏被推上祭酒之位,冬至日举行学宫大典,诸侯齐聚,圣人降临。

    洛邑学宫是天底下读书人圣地,有贵族文人,也有乡野书生。

    洛邑学宫祭酒很重,能担得起道义二字,所以被尊为天下首圣。痴儿珏不过是凭着子丑后人这个身份暂且被按在祭酒位置上,只差天下圣人分个高下。

    他自然担不起祭酒之位,道义二字太重,道家首圣老子,老子两徒朗轩、殷隐,儒家首圣子丑,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的风流人物?

    道义,区区两个字,寥寥十数笔,便是这些惊才绝艳的人物也不敢说担得起。

    老子骑牛过函谷,朗轩让位殷隐,殷隐退隐问道山,子丑以身殉道。圣人的归宿,也不见得多好。

    学宫祭酒从老子到玄郎再到殷隐一门两代三人皆是道家圣人,天下道义自然也是黄老之学。

    子丑从远方来与殷隐论道后执天下道义牛耳,于是天下道义成了仁义之道。

    当年老子有两徒,如今子丑也有两徒,子丑会不会也缔造一个一门两代三人皆为学宫祭酒的传奇?

    邹固和孟兰各得子丑一半诗书才情,天下人也看好两位。

    邹固是子丑首徒,是天底下最列外的一位圣人,左手仁义之道,右手纵横之术,实在显赫。可惜没多少人知晓玄郎比邹固厉害多了,至少他显露出来的有黄老之学、纵横之术、农家学说。

    邹固很显贵,邹固封圣有天道异象,洪钟长鸣,圣人讲经。宋王宋骁早就拜他为司徒,位列三公。

    孟兰是子丑爱徒,一身浩然正气如山中幽兰。孟兰一生追随子丑,不说青出于蓝,至少子丑的道义他一字不差地熟稔于心。

    孟兰也很显贵,孟兰自远方来,天子亲迎,有天道异象凛冬花开。赫天子拜孟兰为太师,也位列三公。

    天底下有多少天道圣人?没多少,有记载的只有古往今来头一位圣人伯岐,近一些的有老子,然后只剩邹固、孟兰。

    洛邑学宫在洛邑,洛邑属宋国,于是宋司徒邹固以东道主身份牵着痴儿珏迈进洛邑学宫。

    孟兰已经抵达学宫,痴儿珏欣喜作揖,举止得体,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孟先生。”

    孟兰还礼,他有些不忍心,珏只是枳西僻里一个无辜痴儿,为何要牵连到道义之争?

    “孟兰,许久不见,如今你已经贵为大黎太师了。”邹固对祭酒之位志在必得,道义之争他如何也要压孟兰一头,因为他是师兄。

    “一年未见,师兄还没当上祭酒呢?”孟兰知晓洛邑学宫之难是邹固的主意,于是含笑讥讽。

    有人的地方就有棋楸,洛邑学宫这一张棋楸不大,也不小。有棋楸的地方也就有弈士,洛邑学宫的弈士,天子诸侯插不了手,贤人才人不够资格,对弈的是圣人。

    邹固和孟兰之争,是祭酒之争,是道义之争;也是同门之争,是天道圣人之争;还是黎朝与宋国之争。

    赫天子默许孟兰来争这个祭酒之位,道义要在黎朝手里,所以历来洛邑学宫祭酒都兼任大黎三公。

    宋骁也默许邹固和孟兰争这个祭酒之位,宋国国富民强,染指道义不是空口妄言。

    从子丑开始,天下官家学说便是儒家学说,至少中原是。宋骁素来推崇儒家学说,仁义礼信、孝悌忠诚,宋骁更是奉为圭臬。

    上问黎事,一家三代俱与黎室结亲;左右征伐,十年扩地十倍;下不施仁政,重徭重役,好一个奉为圭臬。

    “先生曾教诲,君子有所必为,有所不为。”孟兰率先发难,他是大黎太师,宋骁有不臣之心,邹固想染指祭酒,孟兰不会也不能袖手旁观。

    邹固涉猎学说繁多,既然孟兰谈到有为无为,他抛出黄老之学反问道:“有为与无为,是黄老之学。孟兰到底还是放下了仁义,想要不为?”

    “先生曾经向殷子问道,黄老之学,岂止有为无为?我为黎臣,非必为而不可;你是黎民,不可以不为。”子丑和殷隐论道三日,虽说殷隐信服,子丑也有所脾益。

    “有为无为,黄老之学,不作多论,不如谈谈治国之策,孟兰以为如何?”邹固显然忘了这茬,算是孟兰取巧了,他不再纠集黄老之道,再抛出一个问题。

    “治国?国是哪国?”孟兰还是温笑,质疑意味却是十足。

    “自然是大黎。”邹固朝赫天子作揖,他岂会轻易上了孟兰的当?虽说黎天子只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但便是宋骁也不敢僭越,何况是邹固?

    “先生教诲,君子先修身齐家,然后治国,平天下,”孟兰振振有词。

    “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否?”邹固问道。所谓君君臣臣,君行君事,臣行臣事。所谓父父子子,父有父德,子有子孝。治家与枳国,须臾之间,恰有几分相似。

    孟兰点头,邹固又说道:“我听说梁州有蛮夷之国名枳,枳国有太傅名日覃伯贤,日覃伯贤有子日覃桑,日覃桑有子,其妻浣衣遭虎舐,其子成为巴山大害。日覃桑为人父而不怜子,为人子而不孝悌,这是教化不严。”

    邹固说起一桩趣事,算是父父子子的典范。孟兰知晓邹固不是无心,他是有意。赫天子娶日覃伯贤之女日覃小翠,邹固是存心刁难自己。

    孟兰在桃李学塾待了一年,自然也和日覃伯贤有些交情,他问道:“修身齐家,父父子子;治国平天下,君君臣臣。师兄有异议否?”

    邹固摇头答道:“并无异议。”

    孟兰继续说道:“既然师兄提到日覃,孟兰便与师兄说道说道。日覃桑战死沙场为人子而不尽孝,为人父而不怜子,是事实。日覃桑不单单是父是子,他还是臣。为人臣,行臣事,虽然没做到修身齐家,但却死在治国平天下,孟兰敬佩。如今天子上承天道,下治万民,行天子之事。诸侯食天子采邑,却不行臣事。君是君,臣非臣,莫非连尚未教化的蛮夷都不如?”

    孟兰一席话掷地有声,便是被邹固一口一个蛮夷之国的枳国都有忠臣,这天下九州又有多少忠臣?

    “纸上治国,未必不有纸上谈兵之嫌。”邹固不与孟兰再争辩日覃桑,毕竟孟兰有理,再争下去恐怕要闹不愉快。

    纸上谈兵,出自昔年蔡国司马之子赵括。赵括熟读兵法,无人能及,蔡王敕封为兵家圣人,赵括第一战领兵三十万兵临宋国边境。大军过处,寸草不生。

    这时候的宋还是小国,缪苦出山,举国五万兵马迎战赵括三十万雄兵。

    赵括惨败,死伤十万,被俘二十万,天下震惊。

    赵括徒有虚名落得个纸上谈兵的笑柄,成就了缪苦。

    “你非缪苦,我非赵括,既然论国事,那如何成了纸上谈兵?昔年文王请伯岐出山,伯岐也是纸上谈兵?殷子与先生学宫论道三日三夜,道义之争也是纸上谈兵?”孟兰反驳道。

    “孟兰,先生教诲,君子不争。”邹固笑答,“我是君子,不与孟兰争。”

    “先生还教诲,君子有所不争,有所必争。”孟兰承诺过要替赫天子煮茶,岂能失诺?

    子丑教诲过君子不争,子丑也教诲过君子有所不争,君子亦有所必争。

    邹固不想和孟兰争,因为洛邑学宫是宋国的私宅,别人不争自然是邹固的囊中之物。孟兰不得不争,他要争大黎国祚,要争天下道义。

    “孟兰还是如此争强好胜,如此,怎么能继承先生的道义?”邹固忽然发难,他皱了皱眉头,孟兰从小便与他争,如今这祭酒之位还是不肯谦让。

    孟兰笑答道:“师兄才高,一手仁义,一手权术;孟兰学浅,不如先生。”

    邹固皱了皱眉头,他总争不过孟兰,本以为多学了纵横之术,还是争不过孟兰。孟兰说话绵里藏针,邹固撇撇嘴,孟兰还是孟兰。他忽然扪心自问邹固还是邹固否?

    珏山学塾,夜深人静。

    少年邹固被罚抄书,少年孟兰窸窣过来,默不作声陪少年邹固抄了一夜。

    至于如何被罚,是少年邹固白日所言离经叛道,所以先生子丑恼怒不已。

    “仁义礼信,忠诚孝悌,忠诚于谁?”少年邹固还是愤愤不平,他问少年孟兰。

    一晃多年,邹固又问孟兰:“仁义礼信,忠诚孝悌,忠诚于谁?”

    邹固当着赫天子和九州诸侯的面大声质问。

    “忠诚于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孟兰的答案于少年时如出一辙。

    邹固晃了晃神,孟兰还是当初孟兰,邹固不是当初邹固了,再也回不去了。

    孟兰继续说道:“民先生,然后养,再是教化。天下之事最大者是民事,天子行天子之事,诸侯行诸侯之事,都是为了民事。黎民是水,天子诸侯是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国之本,是天子乎?非也;是诸侯乎?非也;国之本是黎民……”

    邹固听见孟兰最后一句是“以民为本,国祚永存;生民不养,国运殆尽。”

    洛邑学宫,圣人论道,最后也没个结果,孟兰回到了黎都,邹固还在洛邑。

    此后数月,邹固与兵家圣人施慧论道,邹固与法家圣人告誓论道,邹固与纵横家圣人木尔论道。

    三次论道,三次胜出,邹固理所当然地坐上祭酒之位。

    孟兰自远方来,邹固有些慌,天底下的人他唯独忌惮一个孟兰。邹固站在洛邑学宫门口,不太愿意孟兰进来,他问道:“孟兰为何而来?”

    “师兄好,”孟兰恭恭敬敬作揖,和和气气说道,“孟兰不为学宫祭酒而来,不为天下首圣而来,不为天下道义而来。”

    邹固不信,孟兰最喜欢与他争,孟兰如何放得下祭酒之位、天下首圣和道义二字?

    “能让孟兰放不下的只有竹梜,”孟兰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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