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邹固列传
第十五章、邹固列传 (第2/3页)
中邹固心意,他说道,“孟兰是为我徒儿珏而来。”
邹固更加不信了,孟兰舍得为了个痴儿而来?他觉得孟兰不是君子,君子坦荡荡,孟兰没有坦荡荡。
孟兰走了,邹固猜测痴儿珏的身份不一般,虽说他和宋骁已经确信过痴儿珏不是子丑后人,但能被孟兰放在心上的会是个普通人?
孟兰第二次来洛邑学宫,依旧恭恭敬敬作揖,和和气气说道:“师兄好。”
这一声师兄好把邹固的心绪牵到许多年前的珏山学塾。
“师兄好,”少年孟兰恭恭敬敬作揖,和和气气说道,“师兄,书上说‘彼桃夭夭,其叶蓁蓁。彼桃夭夭,其华灼灼。’师兄见过桃花吗?”
珏山学塾没有桃花,孟兰也没见过,他只能从书上尽可能地遐想桃花有多美。
邹固也没见过桃树,更没见过桃花,但他是师兄,总不能被孟兰看轻,于是说道:“当然见过,比书上写的还美。”
二月,少年邹固背着先生子丑悄悄跑出珏山学塾,回来已经是数日之后。
“哪去了?”先生子丑拿着竹枝候着。
少年邹固双手背在背后,还是藏不住手里花枝。
“把手伸出来。”先生子丑板着脸,少年孟兰知晓先生子丑这几日寻遍了珏山,险些摔断了手。
少年邹固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还是紧紧攥着花枝背在背后。
先生子丑毫不留情,竹枝抽在少年邹固手背,少年孟兰数了数,恰好九下。
“下不为例,”先生子丑丢下竹枝,他深深瞥了少年邹固一眼,然后说道,“你学学孟兰。”
先生子丑走了,少年邹固也走了,留下一地凋零桃花,少年孟兰始终无动于衷。
邹固轻笑一声,拂去少年思绪,望着恭恭敬敬作揖又和和气气喊自己一声师兄的孟兰问道:“孟兰为何而来?”
“孟兰为徒儿珏而来,”孟兰知晓邹固疑心重,只好解释道,“师兄,珏就是一个痴儿,他是无辜的,你我之争不该牵连他。”
孟兰知晓邹固是和自己争一个弟子?这是意气之争。
邹固还是轻笑,这是孟兰第二次来了,他还是不争祭酒之位,不争天下首圣,不争道义二字。
邹固不信,最懂孟兰的是他,也没人比孟兰更懂他。
孟兰知晓邹固猜疑心重,邹固也知晓孟兰心思深沉。
既是同门,也是宿敌。
相爱相杀。
邹固摇头说道:“孟兰,你与我说说珏是什么身份?”
孟兰笑了笑,珏哪有什么特殊身份,他一五一十说完,害怕邹固不信,又补充道:“师兄,你我都认得子修,子修可有子嗣?”
邹固沉声问道:“孟兰,子匡只说了珏是子丑后人,可没说子修是子丑之子。”
子修是个阔错子弟,子丑是个山中隐士,子修还说了不认得子丑,仅凭子匡一家之言,邹固可不信子修便是先生子丑之子。
孟兰继续说道:“师兄就是猜疑心重,先生和子修都与梁州隔着千山万水,又如何会与珏扯上关系?”
邹固问道:“那为何孟兰会特意去枳西僻里?孟兰眼界那么高又如何会收个痴儿为弟子?先生的玉珏又如何会出现在珏身上?”
邹固三问,孟兰实在不知晓如何作答。去枳西桃李学塾避难是先生的意思,先生料事如神早把身后事布置妥当,可孟兰如何敢承认?至于收珏为徒,孟兰想了想,还是没作答。
孟兰到梁州枳国巴阳治下枳西僻里潜学,顺便为枳西僻里到了蒙学年纪的稚子蒙学。
中原人每每谈及梁州总是揣着两种说辞,一种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另一种是好山好水出美人。
孟兰喜欢梁州,比起中原,那里民风更为淳朴,于是他在先生子丑的启示下也遇到一块璞玉。
这块璞玉是石雁舟,天资聪颖,为人谦逊,家境也殷实。
穷文富武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洛邑读书人十之八九是富庶人家,寒门贵子实在太少。
孟兰也好奇为何先生子丑能潜心修学,甚至还能将自己和邹固拉扯大。后来也想通了,先生子丑是子修之父,子修何许人也?珏山僻里家境殷实他拍第一。
并非孟兰瞧不起寒门子弟,穷苦人家譬如枳西刘氏,刘母拉扯着与将军年纪一般的刘长安实在艰难,莫谈学费两枚枳刀,便是不要钱她也出不起,甚至刘长安随她在地里刨食才能勉强糊口。
人生而不平等,人分三等九阶,这是古往今来头一位圣人伯岐定下的规矩。
富者良田千顷,贫者无立足之地。便是小如枳西也是如此,枳西僻里三大家族赵氏、石氏和邵氏占去了土地十之八九,其余几百口人都要在她们手底下讨生活。
枳西僻里尚且如此,何况是天下九州?
寒门难出贵子。
枳西僻里蒙学稚子,孟兰最喜欢的是石雁舟,最心疼的是江珏。
孟兰一生只替一个人赐过名,江珏从心底里感激孟兰孟兰何尝不是爱怜江珏?
可惜江珏无论是自身条件还是家境都不允许他学仁义之道。
至于江珏身怀先生子丑玉珏,这更是荒谬,那枚玉珏分明是秦淮偶然得到,况且那是赫天子留给长子闲公子的玉珏。
赫天子长子闲公子假死后投靠外公日覃伯贤又隐居巴山化名桃花农,至于如何与秦淮扯上关系的孟兰就不知晓了。
孟兰没答,这三个问题他知晓答案,但就是答不出来。
邹固觉得孟兰是心虚了,他再一次拒绝了孟兰的请求。
宋王宋骁也说过诺达一个宋国沃土千里富城百座还怕养不起一张嘴?
邹固和宋骁心心相惜,两人都是披着仁义毛皮的权术家。
孟兰第三次踏出洛邑学宫的时候大雪纷飞,孟兰踏雪而来,他掸去肩头雪花,恭恭敬敬作揖,和和气气喊一声:“师兄好。”
邹固想起了少年邹固与少年孟兰也是这样,大雪纷飞答道时候先生子丑喜欢温酒睡觉,于是少年邹固和少年孟兰便有了充足的闲暇时间玩耍。
少年邹固喜欢雪,少年孟兰也喜欢雪。珏山学塾没有旁人,于是两个相差一岁的少年便在雪地上玩得不亦乐乎。
邹固年纪大一些,主意也多一些,他支孟兰哪来竹匾,然后撒上一把苞米,支着一根短棍,诱惑可怜的鹧鸪自投罗网。
“孟兰,这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邹固轻轻一拉,一对鹧鸪插翅难飞。
少年孟兰有些不忍,少年邹固嗤笑道:“孟兰,师兄再教你一个道理,书上说‘天下熙熙,皆为利驱;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少年孟兰没听过这些道理,他忽然觉得师兄有些陌生。
“天下学说百般,孟兰难道只学一家之言?”少年邹固看出了孟兰的心思,他神神秘秘说道,“师兄还有许多道理,不知晓孟兰听不听。”
少年孟兰摇头,他不想听,他告诫少年邹固:“师兄,孟兰学好仁义就够了,孟兰做好一件事就够了。这些话你别让先生知晓,先生会生气的。”
少年邹固心意盎然,孟兰不听,他也不说,毕竟先生子丑不喜欢这些杂家。少年邹固就在想,凭什么其他家就是杂家?
那一对鹧鸪死了,为了一捧苞米死的。
少年孟兰不敢听少年邹固离经叛道的学问,可他越是逃避便越是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刻在心头,甚至连“天下熙熙,皆为利驱;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也记在了心头。
邹固太看重利了,所以他觉得孟兰三次来洛邑学宫自然是有所图谋。他先发制人说道:“孟兰,珏不在了。”
痴儿珏自然不在了,邹固好不恼怒,让他学纵横之术他大字不识一个,更是不懂道理,甚至还和宋公子谦修一起偷偷学仁义之道。
邹固睁一只眼又闭一只眼,痴儿珏只是他和孟兰意气之争的棋子,至于谦修,虽然挂着他的弟子的名头,虽然是宋骁最宠爱的后人,可谦修注定当不了一个好君王。
宋骁和邹固都是野心家,宋骁可以支撑邹固的野心,谦修不行。野心家最为冷血,莫说是一个弟子,便是妻儿也可以当做棋子。
天底下最大的野心家自然是后来的身挂五国相印的秦淮;五国相印满足不了他,所以他再身挂七国甚至八国相印;相印满足不了他,所以他称王;王位也满足不了他,所以他再称帝。
冷血不过野心家,秦淮的野心太大,舍得把结发之妻胡狄儿当成棋子,所以能与楚王城分庭抗礼的秦王朝数年便分崩离析。
此时的痴儿珏已经被邹固放逐到塞上莽原牧羊了,顺手为之,毕竟宋骁刚从塞上莽原召见了旧乔国司空欧尧。
孟兰三入洛邑学宫,不是为了祭酒之位,不是为了天下首圣,也不是为了道义二字,可他单单为一个痴儿而来,邹固实在不能理解。
邹固也厌倦了和孟兰的意气之争,他更厌恶痴儿珏,眼不见,心不烦,于是索性放逐到塞上莽原。
不得不提一句宋王宋骁和圣人邹固这一对君臣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野心家。相辅相成,相得益彰,一丘之貉,再是贴切的词藻形容都不过分。
宋王宋骁终于在楚帝熊冉的撮合下称帝了,可惜此时的宋骁已经英雄迟暮。
宋骁变了,他忽然想当个好臣子,可惜他回不去了。
邹固也回不去了,宋骁垂垂老矣,谦修不可能当个好君王。所以他义无反顾地站在宋公子嘉柳身后。
宋公子嘉柳和年轻宋骁太像了,一样不择手段,一样老谋深算,可惜宋骁老眼昏花,他眼里单单只有公子谦修,没有嘉柳。
医圣,又或者是庸医蒲邈第三次踏足宋国,这次他终于见到了宋骁。
蒲邈就像一只老乌鸦,总会及时出现在将死之人眼前,没人逃得过厄运,宋骁也不例外。
宋骁命很硬,蒲邈求见三次才医死宋骁。宋骁死了,宋国这乘战车理应由公子谦修驾驭,毕竟谦修是嫡长子,可惜。
无论是庙堂贵胄还是洛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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