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将六军庞涓得志 拒怨妇苏秦铁心

    第079章| 将六军庞涓得志 拒怨妇苏秦铁心 (第2/3页)

望子之与李义夫:“昭将军主张合兵一处,主攻函谷,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二人一齐拱手:“谨听主将之命。”

    庞涓还过礼,转对昭阳微微拱手,语气缓和:“昭将军,在下以为,函谷路险道狭,秦人更在关前夹道筑垒,易守难攻,既不利我军兵力展开,又难以用势。恕在下直言,敬请昭将军三思。”

    昭阳亦拱下手,回他一个微笑:“将军善于野战,未必善于攻坚。不瞒将军,在下帐前有巧匠一人,可制云车。此车高约数丈,四周装甲,下安数轮,可自由推移。每车能容十人,上有箭孔,一旦升起,凭它什么壁垒,一如平地。只要突破此关,虽有关后两百里峡谷,却是敌我共之,我兵强粮足,遇关攻关,遇垒破垒,有何惧哉?”

    见他执意如此,庞涓双眉渐渐拧起,思忖多时,点头应道:“也好。昭将军既有攻坚利器,在下同意兵合一处,在函谷关前与秦决战。”又转问众将,“诸位可有异议?”

    公仲的嘴巴动了动,见其他人皆没作声,也合上了。

    “既无异意,众将听令!”庞涓敛神凝气,朗声行使主将职权。

    “谨听大将军吩咐!”众将异口同声。

    “一个月后,各将本部兵马开赴崤塞,会师伐秦!”

    众将得令散去。

    庞涓留下昭阳、田婴,就陉山、黄池旧事分别道歉,当场承诺,说魏王有旨,只要伐秦功成,对楚,魏归还陉山,对齐,魏绝不插手宋事。

    宋国是齐国之痒,陉山是楚国之痛。听到庞涓这般承诺,二人无不欢喜。尤其是昭阳,原本对庞涓有些成见,这辰光前怨尽释,相拥言欢。临别时,庞涓再三叮嘱他赶制云车,昭阳满口应承,兴冲冲地乘车归去。

    送完客,张猛转对庞涓,急道:“庞将军,昭阳此谋当为下下之策,将军不驳反纳,实令末将不解。”

    “呵呵呵,”庞涓盯住他笑道,“你真这么想?”

    “这么想的不止末将一人。”

    “还有何人?”

    “公仲将军。公仲将军临别时,再三要末将代为转达。公仲将军说,列国之兵宜分不宜合。我若四下出击,一可发挥人多势众的优势,二可分散秦人防御。如此之多的兵力合在一处,六军等于一军,合纵不如不合!”

    “唉,”庞涓长叹一声,“与我一心者,唯有公仲将军啊!”

    “可将军却⋯⋯”

    “张将军,此谋既不可,也未必不可。”

    “这⋯⋯”

    庞涓将张猛引到沙盘前面,指沙盘道:“将军请看,从渑池到陕,再到曲沃,长百余里,除去数十里崤塞,余皆坡缓谷阔,利于列国军队屯扎。反观秦人,从函谷关至阴晋,道狭谷窄,不利大军运动,后援不足。我六军齐集于此,更有楚国云车攻坚,秦必震惊,也必死守函谷。谷狭人多,后备必不足。此时,将军可引奇兵,从此处,”指向阴晋之北的河水,“就是封陵,秘密渡河,袭占阴晋。”

    张猛沉思有顷,竖拇指赞道:“将军奇谋!若我渡河成功,莫说是袭占阴晋,即使斩断此处,两侧筑垒,亦可断其函谷道的往来交通,使函谷守军陷入前有大军、后无退路之绝境。”

    “不不不,”庞涓果决应道,“一定要袭占阴晋!只有袭占阴晋,才算完全拿下函谷道。只要拿下函谷道,千里秦川就将无险可守。依秦人之力,如何拒我六国联军?”

    “将军所言甚是。不过,末将仍有一个担心。”

    “请讲。”

    “公孙衍足智多谋,尤其熟悉河西。末将当年与他有过交道,深知此人。将军所谋,公孙衍必会防范。再说,河水难渡,此计的紧要处在奇,在密,只要秦人稍有防范,我渡河之人就会陷入绝地。”

    “公孙衍的确有些能耐。”庞涓看会儿沙盘,淡淡一笑,“然而,他虽有能耐,却也是老套了。在下多次琢磨那场大战,公孙衍所为,不过是些取胜的俗套而已。那时,魏强秦弱,即使这些俗套,也足可保住河西不失。可惜我王晕头了,连这些俗套也听不进,致使白白丢了河西。”

    “将军说得是,”张猛叹服,“想起那场大战,我就憋气。”

    “不过,此人也不可不防。为保险起见,我可于此处,就是汾阴一线,设疑兵一处,沿河水扎营结筏,大张旗鼓,或可迷惑秦人。”

    “如此甚好。”

    “公孙衍虽不足虑,另有一人,却让在下忧心。”

    “何人?”

    “孙膑!”

    “他⋯⋯不是疯了吗?听说是投河死了。”

    “那厮没有投河,是让秦人劫走了。”

    “将军是说,他在秦国?”张猛吃一大惊。

    “是的。”庞涓郑重点头,“公子华乔装戎狄商人,隐居大梁多时,趁我不备,将他窃走。在下闻讯后追至边关,不意公子华偷梁换柱,图谋得逞。”

    “末将在秦多少有些耳目,未曾听闻孙膑至秦之事。”

    “是的。在下也曾使人探访,迄今没有查出。鬼谷数年,在下深知此人,诡计多端,表里不一,如果真到秦国,不到关键辰光他是不会显山露水的。”

    “将军可有对策?”

    “哼!”庞涓耸耸肩,冷笑一声,“想他一个疯子,能奈我何?再说,即使那厮不疯,我俩单兵独斗,在下也未必怕他,何况眼下是六伐一,任他再有能耐,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将军说得是。”张猛嘿嘿笑了。

    一如鬼谷子三年前所断,几十年如一日竭力劳心,随巢子那曾经壮实的躯体终于支撑不住。从鬼谷返回尧山之后不久,随巢子正行路间,头顶一阵晕眩,摔倒在地。

    一如鬼谷子所言,将随巢子撂倒的正是他体内的一颗囊肿。

    随巢子摔倒时,宋趼不在,身边也无一个墨者。所幸随巢子有大修为,醒过来后,迅即爬到一棵树下,靠树坐起,闭目养神。

    随巢子的耳边响起鬼谷子的声音:“⋯⋯唉,你呀,左也虑,右也虑,近也虑,远也虑,虑来虑去,大不利于养生啊!观你印堂发暗,囊肿或已入身矣!”

    在鬼谷子提醒之前,甚至在与宋趼从河西赴鬼谷求问之前,随巢子已经知道了这个囊肿。它就长在他的腹部,时不时地引发酸胀与疼痛。他可以感受到它,他可以触摸到它,他可以觉出它每天都在成长,但他无能为力。

    随巢子知道,他需要的是休息,是放下,可⋯⋯天下这团乱麻,他放不下。对于这个囊肿,他只能选择无视。

    他要将之藏起来。

    他必须将之藏起来。

    “唉⋯⋯”随巢子长叹一声,进入冥思。

    只有冥思才能让他忘掉囊肿。

    随巢子在大树下面坐了整整两天两夜,于第三日凌晨才站起来,捡根树枝做杖,一步一步地挪回大营。

    自此之后,随巢子不再外出了,也外出不了了。那个囊肿每天都要发作,每时每刻都在疯长,随巢子每走一步都很困难。

    随巢子开出药方,吩咐宋趼采药熬制,膏敷于外,汤服于内。

    然而,一切都已太迟。

    及至苏秦合纵成功的这个秋天,生命于他就如一盏枯灯在谷风里摇曳,随时都可能熄灭。

    随巢子却不说,也不让宋趼对任何人说。

    随巢子默默地承受着囊肿的折磨。

    众墨者也都不说,但谁都有眼睛,谁都看得出来。

    从四面八方赶回墨家大营禀报事务的人越来越多。随巢子可以觉出,他们不是来禀报事务,只是想见他一面。

    随巢子落泪了。

    这日迎黑,众墨者知道,诀别的时刻正在临近。所有墨者无不静静地守在他身边,更多的墨者昼夜兼程,正从四面八方向这儿赶来。

    灯光亮起来。

    草厅里气氛**,随巢子斜倚在木榻上,面色蜡黄。榻前放着药碗,碗中是黑乎乎的半碗药汁,早已凉了。

    在他前面,胡非子、告子坐在一块稍稍破旧的草席上,面色静穆。二人之后,是宋趼、屈将子等一百多人,多是第二代、第三代,甚至第四代、第五代的墨者,各按辈级席坐。

    草厅门口,不断有墨者趋进。

    同先来者一样,他们一入草厅,就不声不响地席坐在所属辈级应该席坐的位置,秩序井然。

    弥留中的随巢子强撑着坐起。

    望着纷至沓来的新老墨者,随巢子脸上浮出笑意,两道目光不无慈爱地扫视大厅,在每一个墨者身上均作停留,似是要把他们刻在心底。

    “诸位不辞劳苦,从四面八方赶来看望随巢,”随巢子略显吃力地拱起两手,“随巢⋯⋯”轻咳两声,“致谢了!”

    听到随巢子说话,所有墨者改坐为跪,叩首,齐道:“墨家子弟参见巨子,祝愿巨子贵体早日康复!”

    随巢子摆手,苦笑:“行将就木之躯,还说什么贵不贵呀!诸位尊者,诸位墨者,坐起来吧,甭讲这些虚礼了!”

    “敬从命!”众墨者改跪为坐,拱手。

    “随巢要走了,”随巢子再次看一圈众墨者,“随巢别无牵挂,只想唠叨三桩事情:一是随巢私事,二是墨道家事,三是天下公事!”

    众墨者晓得巨子开始托付大事,无不敛神正襟,凝视随巢子。

    草厅一片沉寂。

    “这第一桩,”随巢子淡淡一笑,“随巢思念诸位,临行前贪心再见诸位一面,再看诸位一眼。诸位既来,老朽这个愿,也就了了。下面是第二桩。”

    众墨者一齐拱手,泪水盈眶。

    随巢子接道:“自先师始创墨道,墨派已经立世百年。行墨道者由初起之寥寥数人,到眼前数以千计,遍满列国,可谓是前赴后继,代出楷模。时至今日,墨道行于天下,妇孺皆知,可与杨子之学分庭,黄老之学并举,孔孟之学犹不及也,事业方兴未艾。随巢不才,承蒙先巨子孟胜抬爱,承蒙诸位墨者拥戴,尸巨子之位近三十年,其间虽无建树,却也兢兢业业,不敢有一日懈怠。近年老朽智竭力枯,不堪奔波,不宜再尸此位。本欲早选贤良,承擎墨道旌旗,无奈天不遂愿,拖延至今。今日风和日丽,气氛祥和,各路墨者云集,老朽不敢再误天机,就此举荐新巨子,由新巨子引领诸贤,继续墨道大业。经与诸老商议,老朽举荐的新巨子是⋯⋯”目光剑一般射向告子,“告不害!”

    没有墨者惊讶。

    告子名不害,齐国即墨人,三岁那年父母双亡,被墨子收留,照理说当与随巢子、胡非子等墨家诸老是一辈,但因他年少许多,自虚一辈,执弟子礼事随巢子、胡非子等尊者。墨家第一代大弟子多已过世,仍然健在的诸老中,相里子、相夫子、邓陵子均与随巢子一样步入耄耋,因道远路遥未能赶来。胡非子虽然在座,却也年老体弱,病魔缠身,不堪重任。唯有告子身健资深,更得墨道根本。由他来做新一代巨子,既是意料中事,亦为众望所归。

    告子诚惶诚恐,跪地泣道:“巨子,弟子⋯⋯”

    随巢子抬手指向自己木榻前面的主席位:“不害,来,请坐此处。”

    告子跪前几步,坐在榻前的主席位上。

    众人见他坐定,包括胡非子在内,尽皆改坐为跪,齐叩:“参见巨子!”

    墨门不似儒门,没有更多的繁文缛节,一齐跪拜,就算是承认新巨子了。

    告子还过礼,起身走到胡非子跟前,将他拉起,拱手:“胡师叔,弟子⋯⋯弟子岂敢受师叔大礼?”

    胡非子一脸严肃,拱手:“墨者胡非参见巨子,谨听巨子差遣!”

    告子饱含热泪,将胡非子扶坐,朝他又作一揖,回至随巢子榻前的主席位上,面向随巢子跪下。

    随巢子伸手握住他,老手略略颤动:“不害,从今日始,老朽将天下这个烂摊子卸给你了。”

    “巨子,”告子紧握随巢子,声音哽咽,泪水盈眶,“弟子德浅力薄,深恐有负巨子重托!”

    随巢子吃力地摆手:“甭说这个了。”扬手向众人,“诸位墨者,随巢再说第三桩,天下公事。”咳嗽两声,转望告子,“你是新巨子了,这一桩,由你主持。”

    “敬受命!”告子不再推辞,抹去泪水,退后两步,朝随巢子连拜三拜,改跪为坐,细细禀道,“禀报巨子,就眼前来说,天下大事当在函谷。六国纵军近四十万云集关外,势在伐秦。秦不甘示弱,以倾国之力应战。这场大战一触即发,在所难免了!”

    山外局势就如山雨欲来,这是谁都清楚的。虽然如此,在告子缓缓道出时,厅中气氛仍显压抑,就似有块千钧之石压在众墨者心头。

    告子仍嫌不够,略顿一下,不无忧心地追加一句:“纵军如果开战,七国总兵力或逾七十万,天下或将生灵涂炭,血流漂杵。”说着仰头望向随巢子,“我们该当如何应对,弟子祈请巨子点拨。”

    随巢子吃力地给他个笑,缓缓闭目,喃声叫道:“宋趼,来⋯⋯”

    宋趼趋过来,轻叫:“巨子!”

    “扶⋯⋯扶我⋯⋯躺下。”

    宋趼扶随巢子躺下,在他头下垫块木枕,在榻边跪伏。

    看到随巢子的双眼完全闭合,告子明白,整副担子已经责无旁贷地落在自己肩上,不由得心中一颤,转头望向胡非子。

    胡非子凝眉如钩,一动未动,犹如一尊雕塑。

    告子闭目稳会儿心神,再度睁开,转对众墨者,深深一揖,誓道:“诸位墨者,承蒙巨子错爱,承蒙诸位抬爱,不害暂尸巨子之位。从即时起,不害誓与诸位贤达一道,竭诚尽力,为墨道大行、天下大同、百姓安居而赴汤蹈火,死不旋踵!”

    众墨者尽皆起立盟誓:“我等誓愿追随巨子,为墨道大行、天下大同、百姓安居而赴汤蹈火,死不旋踵!”

    告子再打一揖:“诸位贤达,天下烽烟再起,大战一触即发,不害才疏,望诸位教我应对妙方。”

    众墨者七嘴八舌,畅所欲言。讨论约有一炷香时间,告子见众人并未议出切实可用的方略,又恐妨碍随巢子休息,便提请明日再议。

    众墨者纷纷散去,厅中只剩下胡非子、屈将子、宋趼和告子。屈将子是胡非子的首徒,宋趼多年来一直跟从随巢子,二人皆是众墨者中次一辈的核心人物。

    经过前番折腾,随巢子似是耗尽精力,面色蜡黄,额上现出豆大的汗珠,一手按在肝部,一手握住宋趼,显然是在忍受什么。

    胡非子趋前,伸手搭在随巢子脉上,叫道:“随巢兄!”

    随巢子微微睁眼,握住胡非子的老手,苦笑:“胡非兄⋯⋯”

    告子、屈将子和宋趼三人尽皆跪下,泣道:“巨子⋯⋯”

    随巢子微微一叹,不再言语。

    静坐有顷,待神色有所恢复,随巢子看向满脸络腮胡子的屈将子:“屈将,邹生可有音讯?”

    屈将子拱手:“禀报巨子,邹生一直跟随苏子,不曾有过片刻远离。”

    “他的功夫可有长进?”

    “大有长进,尤其是一手飞刀,已经出神入化了!”

    “好呀。”随巢子脸上浮出一笑,“此人忠勇,心实无杂,是块好料。他的武功在墨者中也为上乘,这又精进许多,实是可喜。你转告他,苏子安危,老朽交付他了!”又转问告子,“孙膑可有音讯?”

    “回禀巨子,”告子应道,“孙子已经获救。苏子安排淳于子将他营救至齐,隐身于上将军田忌府中。”

    随巢子嘘出一口气:“在齐国就好。他一日不离开大梁,随巢一日放心不下呀。”

    宋趼插言道:“弟子有惑。”

    “说吧。”随巢子闭目应道。

    “鬼谷先生既然有心拯救天下,收下苏秦、孙膑也就够了,缘何又去容留庞涓和张仪?有此二人在,尤其是那庞涓,天下不乱才怪!”

    “鬼谷先生之棋下得深远,岂是尔等目力所能看见?”

    “弟子敢问远在何处?”宋趼不依不饶。

    想到鬼谷子昔年在鬼谷言及快刀剔毒之语,随巢子长叹一声:“唉,远得为师也看不真切啊!”转对告子,“老朽碌碌忙忙一生,天下战乱非但未得丝毫消歇,反倒是愈演愈烈。近年来,老朽体衰,在此幽谷苟延残喘,得以反思。墨道未能大行于天下,非墨道之过。道家老子曾云:‘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天下已经失道,愈演愈乱,愈乱亦愈需我墨道。至于我等苦求未果,非墨道不通,乃方不对症。鬼谷一行,老朽略有所悟。鬼谷先生不辞劳苦,仅用区区数年即育出苏秦、孙膑等天下大才,威服列国,实令老朽汗颜。对于方今乱象,苏秦应之以列国合纵,堪称妙方!”说到这儿,逐一扫瞄四人,“尔等务必全力以赴,协助苏秦,促使天下纵亲。”

    “我等记下了!”四人齐道。

    “眼前战事,非苏子不可化解。我观列国,虽然合纵,却各怀异志,与苏子并不同道。合纵旨在摒秦、制秦,秦人也必不甘,或会加害于苏子。苏子任重道远,不能没个防备。”随巢子看向屈将子,“屈将,诸墨者中,论侠义武功,无人及你。你可全力以赴,保护苏子,辅佐苏子,助他成就天下大功!”

    屈将子拱手:“弟子遵命!”

    “诸位贤达,”随巢子环视几人,目光落在告子身上,“无论苏子成功与否,墨道都要光大,墨道也必须光大。而要光大墨道,必须经由天下达才。齐国稷下会聚天下饱学之士,这样的达才或可觅得。告子,你可使人前往稷下,挑选达才,扬我墨道。”

    “弟子遵命!”

    在墨家掌门人新老交接后,随巢子又撑三日,于第四日正午在逾百墨者的静静守护下溘然长辞。

    在先巨子辞世的次日,位于洛阳轩里伊水东岸的琴庙也告落成。

    与公子卬大兴土木营建的苏家府院、墓园、家庙相比,琴庙土墙草顶,没有围墙,远看像是山间隐庐,低矮、孤独而简陋。不是公子卬舍不得花钱,是苏秦坚持这样,说琴师并不需要高屋广厦,能有个遮风挡雨的草舍也就够了。

    落成仪式上,周显王躬身祭奠,在正堂亲手挂起王后遗像,让她正对琴师的泥塑。

    挂好遗像,显王看向宫正。

    宫正令两个宫人抬进一只琴台并一只琴盒,将琴台摆在泥塑前,将琴盒放到显王跟前。显王亲手从盒中取出一把金丝闪亮的七弦琴,摆在琴台上。

    琴台与琴皆由金丝楠木精雕而成,工艺精湛。琴头刻着“知音汕汕”八字,取意自《诗》中“南有嘉鱼,烝然汕汕”之句,琴台上刻着俞伯牙、钟子期的知音浮雕。琴师两手抚琴,似弹非弹,全身心地沉浸在音乐中,王后双目迷离,如痴如醉,二人构成一幅知音和合的场景。

    宫正摆好,叩首,泣诉道:“淇子,这只琴台,还有这把楠琴,是老奴奉陛下旨令,取娘娘棺椁上的金丝楠木余料,请宫中乐师特别为您定制的,‘知音汕汕’是陛下亲手用御剑一剑一剑刻上去的,您老好好弹吧,娘娘在用心倾听呢!只要听到您的琴声,娘娘就不伤心了,娘娘就把一切不快忘光了。”

    听着宫正的诉说,周显王孩子似的哭了。

    苏秦跟着哭了。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哭了。

    然而,哭得最投入、声音最响亮的却不是苏秦,而是公子卬。许是感动于琴师的凄惨人生,许是联想到苏秦、庞涓诸人年纪轻轻就已建下盖世奇功,而自己行将不惑依旧碌碌无成,许是忆起因自己的无能而白白丢失的河西和因此而丧生的八万将士,公子卬越哭越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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