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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华华向上级举报,这事听起来很荒诞,几乎就跟笑谈一样,细细琢磨,却能琢磨出很多东西。按秦怀舟的说法,是张华华鼓动老公妹妹谢蔷薇去集资,自己也出不少力,目的是想赚钱,谁知巨额资金到手后,邓雅兰跟谢蔷薇甩了她,两人拿着钱不知去向。张华华这才意识到被耍,一怒之下就向有关部门检举了。

    普天成却感觉这里面有很大文章,他用一夜时间,细细地将张华华这个女人想了一遍,不,绝不止一遍。个别地方他想了好几遍,其中就有那次集中到宾馆弄材料,以及后来张华华婉转地表达出其他一些意思。再后来他想到了于川庆,张华华一开始还是川庆秘书长带到他身边的。想到这,普天成就清清楚楚看到一个陷阱,一个利用张华华向他和乔若瑄挖出的陷阱。他把自己吓了一跳。

    紧跟着他又想到秘书闻捷。秘书闻捷是张华华推荐到他身边的,当然,于川庆也充分肯定过闻捷的才能,他是秘书长嘛,管这一块。虽然用着不舒服,却一直坚持没换。没换的理由是怕人说他太挑剔。乔若瑄被双规后,秘书闻捷表现出另一番样子,似乎充满沮丧,还有几分惊恐不定。这些都被他忽略了,这晚想起来,就觉身边原来早就布满阴谋。

    能把局做到他普天成身上,对方真不简单啊!普天成抖抖身子,洗脸刷牙,精神振作地去上班。这天他打算干几件事,其中一项就是跟闻捷好好谈一次。谁知事不凑巧,进办公室没多久,李源来了,还带着几个陌生人。李源怕他难为情,想让同来的陌生人先回避一下,自己先跟普副省长谈几句。那几个人显然不想离开,他们互相张望着,都不说话。这时候于川庆进来了,极其难为情地说:“省长,实在对不住,他们是想……”

    这时陌生人中有人说话了:“我们是专案组的,经过报批,想去普省长家里看一看,刚才已经请示过书记省长,请副省长给予配合。”

    普天成哦了一声,怪不得一大早两位秘书长都到了,原来是奉命而来。

    “看我的家,什么意思?”普天成明知故问。

    “不好意思,刚才我可能没表达清楚,我们是想看看乔董事长的家。”

    他们终于要搜查了,可以肯定,乔若瑄的办公室已被搜查过,所以迟迟不到家里去,是他们有所顾忌。

    “好吧,是给你们钥匙还是我亲自陪同去?”

    “如果省长不忙,还是请省长陪我们去吧。”那人又说。普天成冲李源道:“你前面走,我马上下楼。”

    这中间有几分钟的工夫,普天成脑子里迅速跳出一连串问题,假如真在家里搜到什么,该怎么办?他对乔若瑄的经济状况一无所知,家里钱放什么地方也一概不知。这几天从没想过这些,心想不会走到这一步,哪会料想到呢?过一会他平静下来,提醒自己,这节骨眼上,一定要注意纪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镇定,都要按原则来,不能给任何人以口实,更不能干扰他们调查。定了心后走出来,见李源表情惶惶的,安慰似的笑笑:“走吧,他们也是照章办事,要理解。”

    这个上午普天成和乔若瑄的家被认真检查了一遍,海东纪委也派出了人,检察院这边也来了人,许涛就在其中,他显得很不安,不敢正视普天成那张脸。保姆谷若若吓得双腿发颤,身子一个劲地抖。后来李源把她带了出去。谷若若苍白着脸说:“叔叔不会也被带走吧?”李源斥了一声:“乱说什么!”谷若若就哇一声哭开了。她是王静育介绍来的,王静育出事就把她吓得睡不着觉,现在又是乔若瑄,怎么这大的官也有人敢抓啊,谷若若真是想不明白。

    搜查结束,专案组什么也没搜到,就连乔若瑄的工资折也没找到,家里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两张字画倒是值点钱,但上面写明是题给普天成的,普天成也把字画来历讲清楚了。专案组成员例行公事地让普天成在一张表上签了字,客客气气离开了。出门的一瞬,普天成无意中朝于川庆脸上扫了眼,发现于川庆有点沮丧。

    这结果倒让普天成疑惑,难道乔若瑄早有预感,还是她一向就保持这干干净净的习惯?

    搜查完第二天晚上,许涛来了,不是在家里,也是在城西那家宾馆,这家宾馆目前成了普天成一秘密联络地。当然,能知道这地方的,已经跟他没了秘密。或者说,都是为他严守秘密的人。政坛驰骋这么多年,普天成最大的安慰就是身边从不缺这种人。别人兴许会树倒猢狲散,他不会,就算遇到多大的不幸,身边总还有亲切的问候以及无声的关怀。

    许涛带来一条消息,这消息跟闻捷有关。专案组查明,在非法集资案期间,普天成秘书闻捷很活跃,充当了开路先锋。据受害人讲,他们之所以敢把公款拿出来集资,都是听信了闻捷的话。特别是几家挪用公款数额比较大的单位,更是直言不讳地说,之前闻捷就以普副省长名义给他们打了招呼,说支持一下油桐树项目,具体集资时,闻捷还亲自去催,并信誓旦旦告诉他们,这项目由副省长亲自操作,哪能有闪失,不出半年,连本带利悉数到账。正是因为闻捷出面,各单位才反响积极,都争着表功嘛,红利不红利的他们倒真不在乎。如今听说是骗局,全瞪大眼睛问,怎么会呢,普副省长怎么会设局骗大家呢?

    普天成听完并没动怒,这种可能那晚他已想到,闻捷扮演的角色他也琢磨到了。他是恨自己,被人喂了蛆居然不知道,这哪是他普天成丢得起的丑。暗暗平息掉心头的火,很冷静地问:“接下来呢,他们打算怎么处理闻捷?”

    “目前还没明确,情况只掌握在专案组手里,还没往上汇报,包括纪委这面,也还没汇报,我是从专案组内部得到的消息。”许涛说。

    “好吧,我明白了,你回去,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我。”普天成用了通知,而不是“报告”或“汇报”等常用的字眼,可见,这时候他对身边这些人,态度跟平日是极为不同的。

    许涛点了下头,没敢多留,告辞出来了,出门时没忘先四下看一眼,身影在楼道里的消失速度就跟耗子一样迅疾。普天成又一次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真是无法入睡啊。要供自己想清楚的事太多太多,要供自己考虑到的结果也太多太多,他甚至害怕在睡梦中就被人带走,所以他得坚持醒着。偏偏就在第二天,他还没到办公室,就接到马效林从广怀打来的电话,说王静育的事被重新提起,开发商齐星海二次被带走。马效林同时又说,省纪委去了一个专案组,开始调查他了。

    快,真快。普天成没有安慰马效林,半句指示也没,马效林还没讲完,他就将电话挂了。这个时候谁都不用安慰,也不用别人去教该怎么做,这个时候考验的才是你在政治场打拼的真功夫。如果不幸倒下,那就证明你根本不配在这个场混。

    进了办公室还没两分钟,门砰地被推开,秘书闻捷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近乎声泪俱下地说:“省长,救救我吧,我是让人操纵的,省长您救救我吧,现在只有省长您能救我。”

    普天成一时有些愕然,脱口问道:“怎么回事,你这是做什么?”问完就有些后悔,难道不清楚闻捷要做什么吗?

    闻捷用双膝走路,艰难地奔向普天成,边移动身子边忏悔:“省长我不该的,我真是鬼迷心窍,我把钱全拿出来,一分也不要,五百万我全存着,一分也没敢花,省长您救救我吧。”

    “你拿了五百万?”普天成问。

    “是分红,她们给的,我全放在银行,一分也没动。还有,我跟他们的谈话全录了音,这就是证据。”说着掏出一张卡,交到普天成手里。普天成把玩着那张卡,他没问他们是谁,也没问五百万是谁给的。然后他收起那张卡,说了声好。闻捷正要起身,脸上已经闪出希望的光了,却见普天成拿起电话。

    “是纪委吗,我这里有新情况,请你们派人过来一趟。”

    “省长?”闻捷瞪大了双眼。

    “这事你应该去跟他们讲。”

    “不,省长,求求您,这事千万不能交纪委手里,我输不起,我有老婆孩子啊,省长。”

    普天成差点要说,输不起就别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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