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惊觉烽火台

    十二、 惊觉烽火台 (第1/3页)

    沈宗福祖上是绥远的蒙古骑兵,驻守大青山一带。随八旗进京后,依祖姓森吉德,改用汉字姓沈。如今沈家在绥远还有些远房亲戚,仍住庆丰街西侧老宅。据说当年老太太随父驻扎绥远时,就住在沈家老宅隔壁。西直门教堂因沈家寻子一事被围,闹出动静并不小,沈宗福情急之下,托人给宫里带了一笼莜面窝窝,食盒上还特意刻了“归绥庆丰街”几个字。老太太想起童年往事,加之洋人未做深究,双方一起装糊涂,不了了之。也是这层关系,沈宗福才有本事帮林家带话儿给老太太,允许林三爷代他的大哥再次进瀛台问诊。

    也许是父亲的蒙古血统和母亲的汉人血统的充分融合,嘉略越发彰显出举止中的英武和思想上的细腻,这让南方来的容川很是羡慕,他时不时感慨:“表哥,你好厉害呀!”

    嘉略快要把头扎进去桌上的眼球图里,他拿着废弃的柳叶刀指点着白内障摘除术的关键部位,头也没抬地回复说:“我只能看着伯驾做手术,且上不了手呢。”伯驾赏识嘉略,便让他辅助自己,多学些技术。

    容川凑过来,把头抵在嘉略的头上,两个发小一起念叨着眼科手术的指导文件: “大切口切开角巩膜缘,用囊镊夹住晶体前囊,向外牵拉造成悬韧带的断裂,娩出晶体。”

    白内障手术是从去年冬天开始的,起初无人问津,直到一位中年妇女被治愈,好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医馆外就排起长队。

    为了不影响其他病患,巴斯德把医馆一层左侧朝南房间全部用来做眼科门诊和手术室。每周五天接诊,一天休息,一天手术。手术日定在周四。每个周四,医馆外都有不少家属等候,也有来打听手术效果以决定是否找伯驾治病的患者。容川被安排来给病人挂号,还要给那些没钱付诊金的病人做账,然后把欠款记录交给三爷。

    “感谢您为穷苦人付的诊金。” 医馆外,艾克曼向着来访的三爷行拱手礼。

    三爷笑而不语,心说:“有朝一日我拿走我们的东西时,莫怪罪就好了。”

    “三叔,您别笑话我。”容川在一旁拉着三爷说。

    “怎么话儿这是。”三爷看着容川不解地问。

    “我胆子小,不敢动刀。被派来挂号。”容川噘着嘴。

    “好好给病人记病历,我听他们说过,这叫初诊。美玉呢?”三爷问。

    “给伯驾做助手,现在眼科手术特别多,需要人手。”容川说。

    三爷一听是和伯驾在一起,当即火冒三丈,他快步往医馆去,想把美玉拉走,可又一想,然后呢?算了,还是先把龙首的事儿办了,于是,林家三爷起身去圆明园东北门。

    三爷在东北门呆坐了一整天,太阳落山时,他犯愁是回百望山还是回西直门大后仓的药材库。正巧附近客栈来拉人,询问他是否要住店。三爷一想,得,干脆就找个客栈凑活两宿。

    圆明园附近有不少客栈,都是给来这里觐见的外地官员准备的,条件都不差。三爷瞧着领他去的客栈是附近最干净也是最贵的,便欣喜的住下。客栈东家是一对夫妻,老板娘拿着钥匙引三爷到最好的客房,打开门,侧身靠在门是问,:“小爷,可否需要姑娘?”

    三爷看了她一眼,心说爷的姑娘也不能在这荒郊野岭的,于是摆摆手,请老板娘让开,自己关上了门。

    老板娘在门外轻声说:“爷想找哪位城里的好姑娘,我去请。”

    三爷说:“不用了。倒是给我来一碗疙瘩汤。”

    老板娘继续说:“疙瘩汤马上来,那事儿您想好了就到柜上告儿我。”

    喝完疙瘩汤,三爷百无聊赖躺在床上,他被老板娘的话勾搭地起了性,想起如月,却想不起那晚的如月,是哪个楼的如月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三爷穿好衣服,到柜上找老板娘。

    老板娘正收拾着,准备打烊, 见三爷来,热情地说:“呦呵,您起来了。”

    “大姐,”三爷的每个情急之时,都像变了个人,他恭恭敬敬地对老板娘说:“大姐,西直门附近的大店里,有个如月。”

    老板娘瞧着柜上的东家,媚笑起来。招手让自己男人过来。

    “西直门附近的大门面,有个如月。你跑一趟,给小爷请来。”老板娘对自己男人说。

    “哪个如月?”

    老板娘和老板一起看着三爷问。

    “具体我也记不清,好几个如月。哪个都不差。最近一次,应该就是西直门附近某家店面的,叫如月。”

    老板娘和老板听完,哄堂大笑。幸好店里没了别人,俩人笑得是真痛快。

    老板说:“附近也有大的门面,应该也有叫如月的。”

    老板娘斜着眼看老板,刚要说话,老板赶紧解释道:“我是听他们说的。我没去过。”

    三爷不等老板娘接话,插嘴道:“还是西直门附近的。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老板娘和老板又一次哄堂大笑。

    老板娘抽笑着说:“我们跑个腿儿,跟姑娘拿一样的银子。”

    三爷说:“那您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老板娘说:“门口也有如月,那个便宜。”

    三爷拜拜手说:“成,您别说了,翻倍就翻倍,只要西直门。”

    老板娘爽朗地拍着她男人的肩膀说:“官人,走着。”

    三爷把那位从西直门请来的如月,留了两晚。老板娘嬉笑着说三爷赚了,一次跑腿儿费换了两个晚上。三爷笑着说:“我可是体力活,不比你们跑一趟轻省。”

    那位如月是第一次见三爷,这么玉树临风的,如月都觉得应该倒找他些银两。她还想继续留下,三爷知道次日李公公会来,不敢误了正事儿,只说以后会去看她。但临了,也忘了问,她到底是哪个如月。

    送走姑娘,吃过早饭,三爷到东北门等李公公。李公公一身农夫打扮,出现在东北门。李公公说:“跟我来。”

    三爷跟着李公公,来了他住宿的客栈。老板娘和老板麻利儿地将李公公和三爷引到三爷的高级客房。三爷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是自己人。

    李公公关上门,对三爷说:“这几日可好?”

    三爷不好意思地说:“好。”

    李公公说:“我是怕,我要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办。这客栈的东家,是咱们的人。”

    三爷说:“看出来了。”

    李公公起身开门,请等在门外的二人进屋。

    李公公说:“日后有什么事儿,别去东北门等了。就来客栈。”

    三爷心说这样好,方便。

    李公公又说:“三爷,您把现在的情况捋捋。”

    三爷站起来,毕恭毕敬地介绍:“医馆里外上下跑了几圈儿,没什么发现。只有停尸房,应该是放着什么东西。只是一时拿不到钥匙。不过,拿到了钥匙,那么大个龙首,我一个人也拿不走。正好需要人帮忙。”三爷说着,看向老板和老板娘。

    李公公说:“看来三爷是找到些眉目了。”

    三爷本想告诉李公公,用山顶换龙首的计划,但不知为何,他没胆子说。他怕暴露了自己和巴斯德的交情,也觉得在家国天下面前,把和洋人的交情拿出来说,就实在是不懂事儿了。

    李公公见三爷不说话,问:“大爷可好。”

    三爷反应过来,急忙问:“大爷甚好。对了公公,病人可好?”

    李公公欣慰地说:“病人安好。”

    三爷说:“李公公,龙首的位置尚不能确认,还需要些时日。”

    李公公说:“也不在这一日两日。且抓紧些,就好。”

    三爷说:“有了眉目,我找客栈找二位前辈。”三爷向老板和老板娘拱手致意。

    李公公说:“请三爷见谅,我们不敢一开始就把您拉进来。也确实观察了您一段日子,才敢这样做。”

    三爷点点头。

    李公公说:“不宜久留,散了吧。”

    三爷从客栈出来,心乱如麻。他总算明白,自己这是掺和进了何等大事里。仔细回想近日所言所行,无一出格,也甚是后怕。春风和煦,自己的言行举止,被暖阳照着,也都被某些眼睛,监视着了。

    他原本往北去,走了几步,掉头向南。他要回大后仓,稳一稳。

    当时的北京城里有四座教堂,三爷独爱新街口这座,可能是堂门口的那眼水泉,冬天暖夏天凉,什么时候看见,都让人心旷神怡。

    今日三爷心里不痛快,一个人在泉水边坐了会儿,就顺着旋梯爬上钟楼,站在那里远望南边的胡同和皇宫。然后,转身面向那口大钟,出拳敲击。拳头和铜器的碰撞发出低沉的闷响,声音并不大,但还是引来胖副手站在院子里朝钟楼喊:“三爷,您来啦。”

    “嘿,神父。”三爷见着副手,看着他的秃脑门和大胡子,就想拿话编派他。

    副手像往常一样接了一句:“我不姓黑。”

    走下旋梯的三爷嬉笑着把手搭在副手的肩膀上:“你们头儿姓金,您姓黑,多好。”说笑间,二人默契地一起朝后院去,到储藏室拿酒喝。

    “您可是有阵子没来了?”副手边走边想其实自己弄个汉姓“黑”,也不错。

    “这阵子忒忙,嗨,全是瞎忙。”三爷自言自语。

    副手拍着自己的秃脑门,捋了捋下巴上的大胡子,看着满脸官司的三爷,淡定自若地说:“何必那么处心积虑,凡事还得顺天意。”

    这位意大利副手,矮胖矮胖的,为人随和还有点滑稽。甭管他说什么,三爷都会给他怼回去,斗个嘴图个乐。今儿,胖副手一副得道高僧的派头,这让三爷很不耐烦,深吸口气准备对胖副手开喷,刚冒出“我说你”几个字,后院本草堂药材库附近,也就是大后仓胡同子里,飘来孩子们响亮的歌谣:

    “西堂泉水清又清,十三岁的小子分不清,大口喝下西泉水,不出半日丢了命。”

    二人手里的酒杯悬空着,胖副手老半天不说话。三爷赶紧解围:“别上火,大人吓唬孩子。就是不想让他们进来瞎闹。”

    副手翻了个白眼,又盯着自己手里那杯满满的葡萄酒,迟疑片刻后一口干了。三爷满脸的官司就这样移到了胖副手的脸上:“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是!”

    “行了,黑先生,您不说了么,顺天意。”三爷随着也干了那杯酒,再用手掌抹去上嘴唇的酒渍,“嗨!这种满身都是嘴却说不清的苦,您体会了吧。你们在别人地界儿上,被说几句就委屈了?这可是我们自己的地界儿,要自己的东西还得他妈的拿自己的地去换!”

    “打听到底细了?”胖副手想起那龙首的事儿,关切地问。

    “百望山还没开口,也不是,我还没开口问。”三爷给自己和胖副手又斟满一杯。“那疗养院,这将来你们老了,是不是都住过去?”

    “谁知道有没有我们的份儿。”胖副手不屑地说。

    “这周边一共也没多少洋人,您不过去,谁住?”三爷说。

    “哼,那么老高,夏天热,冬天冷,老弱病残上得去下不来,想一出儿是一出儿。”意大利的洋人们没有说话的份儿,他们都是听着公使联盟下通知,从不被征求意见,这也让他们对公使联盟心生芥蒂。东交民巷的安排,即使对他们有利,也会被他们分析成无利。

    “得,甭想了,喝酒喝酒。”三爷说。

    “干了干了。”副手脸上又有了笑模样。

    “这么着,咱把后墙上开个小门儿,两边往来都方便,剩得绕路。我再找俩好厨子,日后您这满屋子酒,不愁没人喝了。”三爷比划着说得兴高采烈。

    “早就应该这么干。可就是别让金先生知道。”胖副手说。

    “他一天到晚不吃不喝的,干啥?”三爷说。

    “可不,端着,飘着,没劲。”胖副手摆动着手说。

    “行,明儿我就把这话,告儿金先生去。”三爷说。

    胖副手站起来说:“我跟掌柜的说说如月去。”

    三爷赶忙嘻嘻哈哈地把他拦下,嘴里念着:“得,我的不是,我的不是。”

    林家大哥把药材库交给三爷,是因着三弟来年要娶亲,希望他安定下来跟夫人好好过日子。林家上下无人不知,三爷还有“如月”这么一种癖好。三爷自己也纳闷,怎么就在“如月”上,欲罢不能。

    “如月”就像个引子,先是让三爷想到美玉。他深吸了一口气,把美玉的样子埋下去。然后镇定思绪,努力让自己想起嘉柔。

    三爷给自己列出一些理由,比如自从掌了药材库的家,要定是给大栅栏报账。药材进进出出,账目复杂冗长,不妨找嘉柔帮忙。

    既然已许久未到通州,不如去看看。

    次日一早,三爷拿起账本,策马到通州沈家去。

    午饭前,三爷赶到。沈家的门房儿吆喝了一嗓子:“三爷来了。”

    这一嗓子,把懒洋洋过日子的沈家上下,全喊起来了。

    沈易氏从后院疾步往前院来,因着沈宗福去了大营,她得出来接待。

    “三爷来了。”沈易氏满脸对着笑。

    “夫人。”三爷还是叫不出一声岳母,不过她接着说:“我来看看三姑娘,夫人。”

    这些日子,沈易氏被嘉柔缠着,追问三爷为何突然回头。沈易氏根本不知如何作答。今日三爷来访,算是多少解了她的难。虽然此时沈易氏依旧不知三爷的葫芦里卖的药,但他的来访,足以向女儿证明些什么。

    “嘉柔念叨三爷多日了。”沈易氏给三爷铺垫,希望他等下见到女儿,热情些。

    三爷说:“近来柜上很是忙乱,我又不通账目。特意那来,给,给”,三爷想说给少奶奶,却说不出口,“给三姑娘看看,请她帮帮忙。”

    听完这话,沈易氏满心欢喜,她总算等到了三爷的诚意。沈易氏转头对丫头说:“去,把三姑娘唤出来。”

    丫头没动窝。沈易氏扭头看向丫头,发现她正盯着三爷傻笑。

    “嗯!”沈易氏清了清喉咙,丫头还是没动。

    沈易氏只好伸手拍拍她,说:“丫头,去后院,把三姑娘请出来。”

    丫头这才回了神儿,说:“哎,哎,是,夫人。”

    丫头退下,沈易氏瞥了一眼三爷,心说真是攀上一个不省心的。这将来随这姑娘陪嫁过去的,只能是老妈子了。

    沈易氏继续和三爷寒暄着,不一会儿嘉柔就在丫头的陪伴下来到会客厅。丫头贴身站在嘉柔身后,沈易氏见了,无奈地说:“丫头回屋歇吧,让张妈过来伺候。”

    三爷一直就没主意过丫头,他只径直走向嘉柔,说:“那个,这是 柜上的账目,想请姑娘帮忙看看。”

    嘉柔淡淡一笑,看了一眼母亲,沈易氏知趣儿地绕过他们出了门。嘉柔见四下无人,大大方方地说:“三爷,我先学起来。”

    嘉柔把三叔改成了三爷。

    “那就有劳三姑娘了。”三爷不知如何称呼嘉柔,便还是叫她姑娘。说完这话,二人有点抹不开,谁也不知下一句该说啥。

    冷场了好一会儿,嘉柔开口说:“三爷,一河叔从老家回来了。我有一事跟您商量。”

    三爷赶紧接话:“三姑娘,您请讲。”

    嘉柔原本是想痛痛快快说的,却被三爷实在见外的“您”弄得没了情绪。她叹了口气,整了整情绪,说:“一河叔家的地没了,一家老小没个地方活,所以,他这趟就把媳妇儿子都带到通州来了。”

    “地怎么没了?”

    “被德国人买了,盖了教堂。”嘉柔倒了半杯茶递给三爷。

    “怎么想着要卖地?遇着什么难事儿了?”三爷问。

    “说是去年发了水,就把地卖了,换成钱买吃的。”嘉柔说。

    “哦,”三爷跟嘉柔曾有说不完的话,也不这么 见外。只是这几年,有了美玉,他就跟她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对方是美玉,二人会在这个问题上来来回回堆很许多话,可在嘉柔面前,三爷就把对话的节奏拉的很快。他哦了一声,接着问 :“那姑娘,您想跟我商量的是何事?”

    “三爷,恕我直言,家里为了供弟弟和容川念书,出了一大笔银子,不裁撤下人已经不错了,再加了两张嘴有点吃不消;再者说,他一家老小都在院子里进进出出,也怕别的家丁不自在。”

    “哦,那就让一河媳妇和儿子,去我那药材库。我正要填几个人。”三爷轻巧地说。

    嘉柔深情地望着三爷,“一河叔从小格外疼我,上面姐姐下面弟弟,家人时常想不起起我,是他总嘱咐厨房给我分一碗姐姐们的西湖藕粉羹。您别笑话,我变卖了些嫁妆,赶紧给他们在老家置了块地,不然就这么在京城漂着,搁谁也不踏实。”

    三爷看了她一眼, “嗨,这点儿事儿。山东乡下能用着几个钱。还用着姑娘卖嫁妆。”三爷说这话,真是觉得这不算什么。

    嘉柔也不是傻姑娘,她了解三爷的为人,也就没把三爷的反应,误解为对自己的深情厚谊。

    “已经变卖了,钱也给了一河叔。”嘉柔笑着说。

    “呦呵,姑娘心真好。”三爷说。

    嘉柔抬眼看向三爷,换做以前,三爷的这句夸赞能让嘉柔欢喜上半个月,并仔细揣摩他这话里含着多少对自己的喜欢。但今天,嘉柔眼里的笑,更多是她对自己的认定。

    三爷见嘉柔看向自己,也礼貌地看向她。不知为什么,那一瞬,三爷眼里映出的是美玉的模样。

    片刻后,三爷将目光移到院子里,脱口而出:“明儿,我得去趟百望山,有什么要带给嘉略的,我帮姑娘捎过去。”

    聪明的嘉柔一眼就看穿了三爷的心思,她像是早就筹谋好,连珠炮一样说出下面的话:“我和奶妈也要去呢,祖母想孙子了,让我娘过去看,我娘懒得折腾,就派我和奶妈过去。三爷若不嫌,您骑着马,跟着我们的车,正好一辆车走了咱们。”嘉柔做出毫不知情,格外开心的样子。

    三爷楞了一下,“行,那咱们一起走。”说罢出了北屋。

    嘉柔看着三爷的背影,努力将心底里涌出来的难过压下去。她没过多的心思,只是想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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