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三爷完婚大后仓

    十九、 三爷完婚大后仓 (第1/3页)

    三爷一路往南,没在百望山停留。他想直接回大后仓,找胖副手,喝酒解闷儿。

    城里的冬天比燕子湖和百望山都暖和很多。这里人多,房子多,家家户户又做饭又生火,便没有北边儿的山里那么冷。药材库的晚餐因三爷回家格外丰盛,三爷让全有到隔壁叫胖副手过来一道进餐。

    胖副手见三爷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小心翼翼地问:“我都快半年没见您了。”

    三爷举着筷子,不知道往哪儿伸,眼前的大鱼大肉,一口也懒得动,他一边看着眼前的菜一边说:“给百望山修水系,一天也没闲着。您怎么样?”

    胖副手嬉笑着:“怪不得您是又黑又壮的!体力活不白干!不过,那疗养院还没动工?这么说我能在城里多住些日子。这是好消息,那咱们得干一杯。”

    三爷干了那杯酒,说:“我这儿可没什么好消息。全是烂摊子。”

    胖副手问:“说来听听。”

    三爷盘算了好半天,他得挑出那些能拿出来说的事儿,也只有美玉这件事儿能说了。

    “嗨,我都没脸开口,不是一直想接美玉进大后仓么?被一个美国大夫,给截胡了。”三爷抿了一口酒。

    “美玉是谁?不是叫如月么?”胖副手不解地问。

    “您别打岔行么?美玉,九国医馆的女护士。我跟您说过啊。”三爷伸着脖子瞪着眼,他开始怀疑自己难道都没跟胖副手提过美玉?

    “哦,好像是说过。”胖副手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低头吃肉。

    “我没说过么?!”三爷疑惑起来,他问胖副手,也问自己。

    胖副手满嘴嚼着东西,说:“您应该是真的没说过。倒是那如月,我记得清楚。”

    三爷看着胖副手,眉头紧蹙,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从未和他提起过美玉,他目光空洞地发起呆,想着自己到底把美玉,放在了哪里?

    胖副手继续往嘴里塞那些鱼和肉,唔囔着说:“您接着说。截胡了,然后呢?”

    三爷闷了一口酒,摇着头叹着气,无奈地笑,说:“然后就是我活该。我他妈就活该被截胡!”

    就着这些烦闷和自责,三爷喝大了,他想着巴斯德,伯驾,老板娘和胖副手的话,无一不证实着,自己对美玉的情谊,极为凉薄。难不成,真如他们所说,自己对美玉不过尔尔?可为什么每每面对美玉就难以自控?整日整夜地想着她,也是真心要娶了她。况且,美玉的即将远去,的确让自己如此痛彻心扉啊?!可怎么在旁人眼里,自己对美玉不过尔尔呢?不对,我还是真心喜欢她的,不然,我不会不敢想没有美玉的日子该怎么过,可是,这美玉要的名分,也的确是办不到,总还是不能为她冲撞了家里。

    三爷问自己:“林老三,你有个好出身,又遇到一位好姑娘。怎么就好事儿变坏事儿了呢?”

    此时的三爷还想不明白,林家是他赖以存活的根基,在口粮和美色之间,任谁也只能选择口粮。他不是一个完全自立的人,自然要受控于他赖以存活的根基。美玉是他安稳生活里的锦上添花,锦缎上没有花还是锦缎,这一点,三爷把得很牢,只是尚未意识到罢了。

    喝大了的三爷叫来全有,短着舌头说:“去叫如月。”然后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全有只好转头问胖副手:“先生,您可知道,谁是如月?”

    胖副手挥着手往外去,说:“这事儿您可别问我。我是洋和尚。”

    全有先把三爷扶到床上,然后出门去找老伙计问如月的事儿。

    老伙计进屋瞧着三爷烂醉如泥,咧着嘴苦着脸对全有说:“收拾收拾你也去睡吧。”

    全有说:“可是,三爷让找如月来。”

    老伙计挥手打断他:“小孩子家,别胡说。赶紧睡觉切。”

    全有点头哈腰,随着老伙计出来。边走边问:“到底谁是如月啊?”

    老伙计嬉笑着,跟全有耳语道:“烟柳巷里的姑娘,都叫如月。”

    全有傻笑起来,挠着头回自己屋,他贴近自己娘说:“娘,没想到三爷是这样的人。”

    全有娘纳闷地看着他。

    “他竟是要找烟柳巷里的姑娘的。”全有继续傻笑着。

    全有娘白了他一眼,心说:那么风流倜傥的公子,不找才是奇怪。

    全有自顾自地说:“我还以为三爷是正人君子。”话说一半,全有禁不住嘿嘿笑起来。

    全有娘说:“这傻孩子,快睡觉。”

    全有就这么嘿嘿地笑了一宿。

    次日,全有起得老早,到三爷屋里查看。三爷也起来了,半坐在炕沿儿上。见全有来,说:“倒水。”

    全有答应着,忍着笑。

    三爷斜眼瞧着他,问:“你笑什么?”

    全有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三爷想了想,说:“不对啊,昨儿我不是让你去请如月么?人呢?”

    听完这话,全有憋不住了,嘿嘿笑起来,说:“那我现在去找吧。您告诉我,哪个如月?”

    三爷愣了愣,说:“大白天的,赶晚上吧。哎呀,哪个如月,不记得了。”

    全有忍不住浑身哆嗦起来,笑得要抽筋。

    三爷瞪着他,说:“滚,滚远点儿。”

    全有笑弯了身子,退下。

    大后仓的日子,惬意安然,有酒有肉,有后身儿的洋神父,也有附近的如月。三爷妥妥美了几天,把那些烂摊子就着酒咽下,然后忘到脑后。

    可日子怎么会轻易地放过谁?大婚将至,大哥大嫂派了好多人过来收拾婚房。冬至之日,就要迎娶嘉柔过门儿了。

    大红的绸缎挂起,红蜡烛摆上,裁缝过来量体裁衣,下人们脸上喜气洋洋。全有问他娘:“三爷是要娶亲么?”

    全有娘点点头。

    “是昨日那位如月姑娘?”全有嬉笑着说。

    全有娘敲打他的头,说:“小兔崽子,哪有这么编派东家的?”

    全有撅着嘴挠着头说:“娘,您下手真狠。不是如月就不是呗,干嘛打我。”说罢,又嘿嘿笑起来。

    “全有。”院子里传来三爷的喊声。

    “快去,快去。”全有娘推自己儿子出去。

    “三爷,我在这儿。”全有原本没有笑,可跑到三爷跟前时,又憋不住笑起来。

    “你是点了笑穴是么?备车,我去趟百望山。”三爷要回百望山看看,他惦记着美玉,要在自己大婚之前,再和她见一面。

    全有嘿嘿笑,他很想问三爷是不是到百望山找如月,可没好意思开口。

    一路上,全有跟三爷说说笑笑,全有来京已有大半年,方方面面也都熟络了。毕竟是年轻孩子,适应起来很快。

    “等会儿你放下我,就回吧。我住上几天再走。”三爷对全有说。

    全有盯着近在眼前的医馆大楼,说:“三爷,我能进去瞜一眼么?”

    “走吧。看完赶紧回去。省得你娘担心我把你带坏了。”三爷说。

    全有睁大眼睛看着三爷,心想三爷是怎么知道自己和娘的对话。

    三爷笑着说:“看你这几天那一脸的坏笑,我又不傻。”

    医馆的走廊亮亮堂堂的,每个房间的门都开着,暖阳从门**进来,一道一道均匀地铺在走廊的地板上。三爷瞧见护士站里,美玉正正忙着给病人准备药品,长颈优雅地画出弧线;玉手如舞蹈般在瓶瓶罐罐间穿梭;她完美的侧脸,在光线的投射下,更显娇媚;偶有病人来询问事宜,她便探出身子,微笑着耐心解答。如果美玉没有这样迷人该多好,三爷此刻的心,也就不会呼之欲出。

    踩着走廊里光线的瘢痕,三爷一步步走近护士站。见有人过来,美玉下意识地扭身抬头,这一回眸,再次震慑了三爷的心,他甚至有些不情愿地承认,这张看了两年的脸,依旧如初见时那般惊魂摄魄。

    “忙么?”三爷开口问。

    “太忙了。”美玉慌张地低下头,“此刻抽不开身,等晚一点儿再和您说话。倒是巴斯德院长正在四楼在收拾东西,您可以去那儿坐坐。”

    这句委婉地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拒绝,让三爷把正要往前的脚步,收了回去。“行,那我等会儿来找你。”

    全有紧跟着三爷,见他和女护士说话,就站在远处等着。见三爷一脸不高兴地转身上楼去,才敢在走廊里溜达起来。

    “你来。”美玉见全有东张西望地,喊他过去说话。

    “您叫我?”全有边答应边走向护士站。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是大后仓来的?”美玉问。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大后仓来的人。

    “我是三爷家的伙计,叫朱全有。如月姐姐好。”全有的确被美玉的容貌惊艳,他没过脑子地自然地叫出如月,片刻后又立即捂住了嘴。

    美玉淡淡一笑,问:“如月?”

    全有赶紧摆着手,说:“不是不是。”说罢扭身跑开了。

    美玉低下头,沉下脸来。围过来的其他病患和家属七嘴八舌地问去哪里检查,去哪里拿药,美玉一个接一个耐心解释,一下子也就忘了这档子事儿。再想起来的时候,她也懒得找三爷去问个究竟了。只是脑子里晃了下嘉柔妹妹的样子,心想以后那妹妹就得想开点了。

    这声如月,让美玉下了远去法兰西的决心。

    医馆四楼,巴斯德正在书架上寻找自己要带走的书册。

    “院长,这么急?!不是过了春节再走么?”三爷皱着眉头问,他已经被美玉的即将离去弄得伤神,巴斯德也要走,更令人低落。

    “医馆这么大,要交接的事情太多,至少得一个月。您快进来坐吧,自己倒茶。”巴斯德从梯子上下来,手里捧着基本拉丁语的医学词汇。

    “过几日,我得在大后仓成个亲。得有日子来不了百望山了。”三爷说。

    巴斯德格格笑起来:“这事儿我知道,嘉略和容川已经请假回通州去帮忙操持,上个礼拜就走了。反倒是三爷把成亲的事儿,说得像是办个简单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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