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此身为旗

    第五十五章 此身为旗 (第3/3页)

也是由宗室任职——但凡有点才能的,若非姓鲜于,又怎会不去景国而留在中山!

    鲜于道加入平等国的理由自不必说——作为一个从小生活在景国的阴影下的小国宗室成员,说起来几乎没个完。

    景国更是懒得听。

    中山国的史书在这一日记下——

    “中山国主鲜于允绍上书请罪,中山国太子鲜于兆文入天京为质,以取信于上国。”

    中间多少风和雨,多少血和泪,都一笔带过了。

    平等国在剧烈地失血!

    当强大的中央帝国张开利爪,亮起獠牙,以血对血,哪怕对手是真的疯了,也要知痛知死,也要开始懂得畏惧。

    ……

    ……

    伯鲁不畏惧。

    即使是真正的疯子,也知道疼痛,也会畏惧死亡。

    但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不会。

    理想主义者只怕自己死得没有价值。

    伯鲁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

    仅仅从他站出来,站在阳光之下,高举平等之旗帜,就足以证明他的勇气。

    他是第一个,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光明正大站在人世间的平等国成员。

    扭转了很多人心里,平等国只能存在于黑暗中的观感。

    他相信自己的道,坚信“平等”才是治世良方。

    他是真正的“护道人”。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越国人,越太宗时期的钱塘天骄,他的前半生,是为国奋争的半生。他和文衷、高政一样,明白越国所有的挣扎都无济于事,看到越国悲剧背后的根源,是楚国。

    甚至这不能说是楚国的错,这是国家体制下,两个国家相邻,两棵树争夺阳光雨露,所必然会发生的结果。

    放眼天下,何处不是如此?

    不是越国倾轧楚国,就是楚国倾轧越国。

    只是越国不幸地处在那个弱者的位置。

    和文衷高政不一样的是,在外流离多年,屡经坎坷,乃至化而为鬼的他,并不把目光放在越国,他认为真正需要拯救的,是这个世界。

    越地仅为怀念,所以他自号钱塘君,建立的却是天公城。

    但是很显然,一座只敢建立在天下险地的城池,不足以支撑太热烈的理想,很难吸引那些真正的强者,更没办法建立起源源不绝的人才培养机制。

    甚至于,抵达天公城这件事,本身即是巨大的考验。

    有多少人能够成功穿越陨仙林呢?

    更别说陨仙林的入口,并不由天公城把握,命脉系于他人之手,这是先天的不足。

    甚至有人说,楚国的默许,是因为天公城从来不构成威胁。

    结局也很快的验证了。

    付出许多代价才赢得的机会,以巨大勇气点燃的炬火,两年的经营,无数人努力……

    一个清晨就毁灭。

    这不是平等国的第一次失败,也绝不是最后一次。

    现在,伯鲁疾飞在空中。

    巨大的海平面,像一面蔚蓝色的镜子,映照着他的凄惨和狼狈。

    也映照着大景晋王的强大和高炽。

    在已经落入齐国实控的近海群岛,他疯狂逃窜,姬玄贞放肆追逐。

    来自天下诸方的情报,通过“镜世”不断地被姬玄贞把握。而亡命奔逃的伯鲁,此时还对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变化一无所知——他没有任何情报渠道,也没人敢递消息给他。

    姬玄贞牢牢掌控战斗的节奏,不断地削弱伯鲁,让他保持在时刻失血、却还能拼命挣扎的程度,让他有机会逃、但逃不掉。

    “本王特意来验证你们的理想,但你们好像并不真正相信它。”大景晋王在海上闲庭胜步,以掌作刀,将疯狂逃窜的天鬼,慢慢地凌迟:“自古而今,没有无牺牲的理想,没有不流血的旗帜,但你们一个个的,好像都很怕死啊。”

    “为什么没人来救你?”

    “为什么你还在挣扎?”

    在难以忍受的剧痛中,伯鲁一声不吭。

    在毫无希望的挣扎里,他不断挣扎。

    他知道景国人在拿他钓鱼,他同时知道不会有人来救他——当初建立天公城的时候,圣公就说过,这是一条必死之路,而他还是决然踏上了——他早知自己走在必死的结局里,可他还是想逃远一点,逃久一点。

    只要有一个人看到伯鲁,知道伯鲁,就会想起天公城。

    仅以此身为旗,长久地划过这人间。

    天公城的理想,或许就这样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