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东来街秦公觅才 英雄居苏秦求政
第055章| 东来街秦公觅才 英雄居苏秦求政 (第3/3页)
并未因他换过装束而改变态度,依旧跟方才一样,满脸哀伤、目光诧异地盯住他看。
苏秦怔了。显然,士子们的态度与他的装束无关。
苏秦略想片刻,决定以动制静,遂正正衣襟,大声叫道:“小二,来两个菜,一荤一素。再来一壶热酒,加上姜葱!”
小二应声“好咧”,转身而去。
不消一时,小二端来两道热菜、一壶热酒、两只酒爵,摆在几案上。苏秦用酒洗过酒爵,提壶倒酒。
苏秦做这一切时,动作非常缓慢,一举手一投足,均显出他所特有的定力。果然,没过多久,一个三十来岁的士子踱过来,坐在苏秦对面,冲小二叫道:“也来两个小菜,一壶热酒!”
苏秦冲他一笑,将几上另外一爵倒满,抱拳道:“这位仁兄,若是看得起在下,与苏秦同饮如何?”
那士子亦抱拳还礼:“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姓贾,名舍人,打卫国来的。请问苏兄来自何地?”
苏秦端起酒爵:“在下是周人,打洛阳来。贾兄,请!”
贾舍人端起酒爵,与苏秦轻碰一下:“苏兄,请!”
两人同时仰脖,一饮而尽。
然而,周围的气氛没有因此而稍有改变。坐在厅中的二十几个士子仍像方才一样,以哀伤而奇异的目光望着苏秦,看得他心里发毛。
苏秦扫一眼众士子,小声问道:“请问贾兄,他们这是怎么了?”
“唉,”贾舍人轻叹一声,“苏兄有所不知,这儿刚刚发生一件大事!”
“哦?”苏秦惊道,“是何大事?”
“前日夜间,”贾舍人缓缓说道,“有位仁兄一时想不明白,寻无常去了,是上吊走的,就吊在他住的那进院子里,挂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上。昨儿大家为他送行,今儿都还没有缓过神来呢。”
“哦,原来如此!”苏秦长出一口气,“敢问贾兄,那位仁兄所为何事?”
贾舍人苦笑一声:“没为什么,一时想不开而已。”
苏秦忽然意识到什么,倒抽一口凉气:“这么说,在下住的那进院子⋯⋯原是他的?”
“正是,”贾舍人点头,“那位仁兄姓吴,名秦,来自宋国,住的就是苏兄的院子。吴仁兄是去年冬日来的,住店那日,就跟今日一样,也是个冷天,也是在黄昏,也是高车大马,裘衣锦裳。据说吴兄自信胸中所学,将家中田产悉数变卖,一意赴秦,志在必得。”顿有一时,轻叹一声,“唉,一年过去了,吴仁兄一时想不开,拍拍屁股走了。看到苏兄方才的样子,简直就跟吴兄初来那日一模一样,大家因而呆了。”再次苦笑一声,“苏兄,世间总有许多巧合,是不?”
贾舍人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特别说予苏秦听的。
苏秦心头一震,迅即镇定下来,微微一笑,举爵:“贾兄,世间不仅有巧合,也还有奇迹呢!来,这一爵算是为那位一时想不开的仁兄饯行!”
贾舍人亦举爵道:“苏兄果是不同凡俗!好,为吴仁兄饯行!”
秦宫,御书房中,公子疾急急走入,叩道:“臣叩见君上!”
惠文公伸手让道:“爱卿免礼,看座!”
公子疾起身坐下,抬头望着惠文公:“君上紧急召臣,有何吩咐?”
惠文公微微一笑:“东来街上可有传闻?”
“臣弟正欲禀报君上,”公子疾凝起眉头,“前日子夜时分,有个从宋地来的士子上吊自杀了!”
“哦?”惠文公敛起笑容,神色黯然,“说说此事!”
“此人姓吴名秦,虽然满腹经纶,但见解迂腐,不堪实用,是个典型的书虫。莫说贾先生那里,纵使初评,也未获通过。”
“既是这样,那就安排他做个文案。此人不能做大事,抄抄写写总该行吧,好歹让他有口饭吃才是!”
“贾先生也是这么说的。臣弟安排他去学馆抄书,谁知他仅去一日,再也不去了。后来听说,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天生大才,不肯做这抄抄写写一类小事。”
“唉,”惠文公轻叹一声,“读书读到这个地步,就是读死了。后事办没?”
“臣弟已使人出钱厚葬。至于此人拖欠客栈的店钱,也由官费支了。”
“如此甚好。秦地偏僻,士子肯来,即是有恩于秦,无论可用不可用,断不可伤了他们的心志。”
“君上宽仁之心,可感天地!”
“寡人今召你来,”惠文公言归正传,“是另有一事。今日晨起,寡人偶做一梦,梦到鸿鹄从东飞来。寡人请人解析,说有高士赴秦。真有高士赴秦,当是我大秦之幸。疾弟,此事甚是重大,寡人托予你了!”
“君兄放心,臣弟全力寻访!”
自运来客栈西行一箭地,就是英雄居。贾舍人跨进英雄居的豪门,拐入一进小院。
客厅中,竹远席地而坐,双目微闭。
贾舍人在对面席位上坐下:“启禀师兄,新来的这个人,名唤苏秦,貌似不俗。”
“哦,”竹远眼皮未抬,“如何不俗?”
“身稳,气稳,心稳。近他身边,可觉出一股凛然正气。”
竹远凝思有顷,抬头看向贾舍人:“既如此说,当是此人了。”
“不过⋯⋯”贾舍人欲言又止。
“说吧!”
“此人高车大马,裘衣锦裳,却又让人生疑。若是大贤,不该如此俗气。”
竹远眉头微皱,闭目有顷,再次抬头:“这样吧,你可再去会他。若是俗气,也就罢了。若是不俗,可为他摆设一坛,有无本事,坛上自见分晓。”有顷,长叹一声,“唉,但愿此人就是先生所说之人。若此,我们就可了却一桩大事,回山继续修持了。”
贾舍人点头。
与贾舍人告别之后,苏秦与小二结过账,回到房中。许是太累了,苏秦没有洗漱,就在榻上躺下,早早睡了。
躺有一时,苏秦辗转反侧,心里一直盘算着贾舍人的话。折腾有顷,苏秦干脆起床,披上裘衣,走至客厅,在几案前坐下。坐有一时,苏秦无意识地抬头看向窗外,不由得打个寒战。苏秦起身,快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窗外,月光澄明。院中阴冷处还留有几日前的那场残雪。雪映月光,分外明朗。院子正中稍偏一点,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悄无声息地挺立在寒风里。一根足以承受一人重量的粗杈横在腰上。毫无疑问,那位名叫吴秦的仁兄,必是挂在那根枝子上走上不归路的。
望着那根树杈,苏秦浑身冒出一层鸡皮疙瘩,眉头拧起,在厅中不停踱步,耳边响起贾舍人的声音:“⋯⋯看到苏兄刚才的样子,简直跟吴兄初来时一模一样,大家因而呆了⋯⋯苏兄,世间总有许多巧合,是吗?”
苏秦再次踱到窗前,望着那槐树凝思一阵,自语道:“贾兄说得是,此事当真巧了。他吴秦前脚刚走,我苏秦后脚即到,就跟事先商量好似的;我连寻数十家客栈,偌大一条东来街,却只能住进他曾经住过的房间,就像是命定似的;吴秦来时也是冬天,也是高车大马,也是裘衣锦裳,也是变卖田产、孤注一掷,跟我就像是一个人似的;他叫吴秦,我叫苏秦;‘吴’与‘无’谐音,‘苏’与‘疏’谐音,一个是‘无秦’,一个是‘疏秦’,都有与‘秦’无缘之意⋯⋯”
想到此处,苏秦心头一凛,自语:“如此之多的巧合,难道是上天予我的警示?”
苏秦慢慢冷静下来,回至几前,正襟危坐,微闭双目,进入冥思。
翌日晨起,苏秦已是气沉心定。
听到外面人声渐多,苏秦慢慢睁开眼睛,站起来,再次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槐树和那根吊死吴秦的枝杈,眉头完全舒展,脸上现出刚毅和自信。
苏秦洗漱完毕,有人敲门。
见是贾舍人,苏秦揖道:“在下见过贾兄。”
贾舍人回一礼:“舍人不请自来,有扰苏兄了。”
“贾兄客气了。”苏秦笑道,“在下初来乍到,人地两生,得遇贾兄,当是福气呢,何谈打扰二字?”又伸手礼让,“贾兄,请!”
“苏兄先请!”
二人并肩走进厅中,分宾主坐定。
贾舍人目视苏秦,别有深意地说:“苏兄,昨夜睡得可好?”
苏秦微微一笑,算是应了。
“嗯,”贾舍人环顾四周,笑道,“吴仁兄在时,也是这般模样,苏兄何不稍加改变,也好驱驱晦气。”
“此处唯有正气,在下不曾见到晦气。”苏秦又是一笑,手指外面的槐树,“请问贾兄,取走吴仁兄性命的,可是那根枝杈?”
贾舍人顺着他的手势望去,果然看到那根粗枝。回视苏秦,见他周身上下,非但寻不出任何沮丧,反倒洋溢出一股洋洋洒洒的浩然正气,不禁肃然起敬,抱拳说道:“苏兄所言不错,在下也感受到了一股正气。吴仁兄若有苏兄这般胸襟,就不会有此结局。”
苏秦亦抱一拳:“谢贾兄褒奖!敢问贾兄,来此几时了?”
贾舍人长叹一声:“唉,算起来,竟是两年有余!”
“哦?”苏秦怔了,“观贾兄谈吐,当是有才之人,缘何未得重用?”
贾舍人苦笑一声:“凡来此地之人,皆说自己有才,在下也是。在下怀才而来,谁想时运不济,迄今未被君上见用。两年下来,求仕之心,已是死了。”
苏秦又是一怔:“天下如此之大,此处不被见用,贾兄何不投奔他处?”
“哪儿还不是一样?再说,”贾舍人嘿然一笑,“在下在此还有一点儿营生!”
“哦?”苏秦甚觉新奇,“敢问贾兄,是何营生?”
贾舍人笑道:“小生意,不值一提。”略顿一下,“不过,这桩生意或与苏兄有关,不知苏兄感兴趣否?”
苏秦亦笑一声:“既然与在下有关,在下必须感兴趣呀!”
贾舍人拱手:“苏兄既感兴趣,可随舍人前往一处地方。”
苏秦亦拱手:“恭敬不如从命!贾兄请!”
“苏兄,请!”
二人出门,沿东来街走有百来步,在一扇大门前面停下。
贾舍人指着门道:“苏兄,就这儿了。”
苏秦抬头,见门楣上写着“英雄居”三个金字,赞道:“好名字!”又转对贾舍人,“贾兄的营生原在这儿。”
贾舍人伸手礼让:“苏兄请进!”
二人走进院门,见里面空空荡荡,并无一个“英雄”。苏秦正自惊异,贾舍人引他走至一进院子,院门上写着“论政坛”三字。
苏秦望着三字:“贾兄,此为何意?”
“苏兄进去一看,一切就都清楚了。”
苏秦微微一笑,迈腿跨入。
里面是个大厅。厅甚大,可容数百人,正对门处是个讲坛,正对讲坛处是四个席位,席前各摆一案。再后铺了多排席位,并无一张几案。看那样子,似是看古戏用的。
看有一会儿,苏秦若有所悟,点头道:“这就是院门上的三个字了。去年在下在齐国稷下,见过这种摆设,但论的不是政,是天下学问。想必此坛是让士子论政用的。”
“正是。”贾舍人应道,“这就是闻名东来街的论政坛,天下士子皆可在此畅所欲言,谈论天下政治。”
“听这语气,此坛是贾兄开的?”
“苏兄高抬在下了。”贾舍人笑道,“你看在下这副模样,像是能开坛的人吗?”
“真人不露相嘛。”苏秦回以一笑,“此坛既非贾兄所开,方才为何却说是自己的营生?”
“说来话长,”贾舍人苦笑一声,“秦公继位之后,广开言路,纳士求贤,列国士子纷至沓来。然而,秦地褊狭,职爵有限,并非所有士子都得驱用。再说,赴秦士子中,更有许多滥竽充数之辈,一时也是良莠难辨。于是,一些久留此地、未受驱用的士子,因熟悉秦国政坛,就在士子中间四处游走,专为那些新来的士子提供方便,久而久之,竟然形成生意。这家客栈本是接待士子用的,掌柜看到这桩生意不错,就停止接客,将店整个改过,设置此坛,做了坛主,果是生意红火。在下不才,被坛主看上,特别聘为评判,顺便招揽客人。”
“怪道此人这么热情,原来如此!”苏秦在心中嘀咕一句,眉头一拧,抬头问道,“敢问贾兄,你们这桩生意是如何做的?”
贾舍人指着前面的木坛:“苏兄请看,那是讲坛。新来之人皆可开坛。开坛之时,就站在那儿论述为政主张,答疑解惑。”又指着坛下的四个席位,“这是评判席,无论是谁,一旦开坛,他的为政主张能否说中秦公心意,如果中意,他能得到多大的职爵,全由这几人评判。不瞒苏兄,设坛至今,他们的评判很少失准呢!”
“哦?”苏秦大是惊奇,“有这么神吗?”
“当然神了!”贾舍人笑道,“如若不然,谁肯花钱在此开坛?”
苏秦微微一笑:“既然如此灵验,你们这些评判为何不受重用?”
贾舍人苦笑一声:“都像在下一样,没有富贵之相呗。不然那些算命占卦的为何总是替别人指点吉凶呢?”
“嗯,说得也是。”
贾舍人指向后面的席位:“这些是观众席,一旦有人开坛,就有士子来听,听的人越多,争论越热烈,说明开坛人讲得越有分量。即使不能在秦得用,众士子也会将他的声名远播列国。”
苏秦扫视一周,转对贾舍人:“请问贾兄,坛主何在?”
贾舍人伸手指指正在远处闭目端坐的竹远:“就是那人,竹先生。”
苏秦聚目望去,见那人仙风道骨,坐如磐石,定非寻常生意人,心中顿时明朗起来,断定此坛必是秦公所设,竹先生,还有眼前这个贾舍人,也必是秦公心腹。贾舍人几番试探,又引他至此,不过是想试探他的深浅。看来,欲见秦公,此坛是非过不可了。
想到这里,苏秦现出一笑,抱拳道:“再问贾兄,若开一坛,需金几何?”
“三两足金。”
苏秦苦笑一下,随口说道:“若是贫穷士子,手中没有三两足金,就不能开坛喽。”
“没钱也可开坛,但有一个前提,就是此人必须事先提出恳请,并由其中一个评判引见坛主,由坛主观相。只要通过坛主观相,就可为他开坛,但开坛费不是三两,而是六两。”
苏秦大是惊异:“此又为何?”
“若是此人最终见用,可用俸禄补交开坛费。若是不能见用,损失则归店家!”
苏秦连连点头:“嗯,这个倒也公允。”
贾舍人不无期望地看着苏秦:“敢问苏兄,愿否在此开一坛呢?”
苏秦早已想定,从袖中摸出三块金子,递予贾舍人:“烦请贾兄禀报坛主,为在下开设一坛。”
“谢苏兄抬举。”贾舍人接过三块金子,鞠一大躬,“请苏兄稍候片刻,在下这就禀报坛主去!”
贾舍人疾步走至竹远跟前,将三块金饼置于几案,揖道:“禀报竹先生,洛阳士子苏秦请求开坛!”
竹远回过一礼,远瞄苏秦一眼:“请转告苏子,后晌申时开坛。”
贾舍人回到苏秦跟前,揖道:“坛主吩咐,今日后晌,申时为苏子开坛。时光不多了,苏兄可暂先回去,稍稍准备一下。”
苏秦微微一笑,揖道:“苏秦告辞!”
“苏兄且慢!”贾舍人紧前一步拦道,“能否告知在下,苏兄师从何人,所治何学,可有同门在列国治业,在下也好有所传扬。”
苏秦略一思忖,笑道:“没有什么好传扬的,就说是洛阳人苏秦,这就够了。”
“在下记住了。苏兄慢走!”
这日后晌,未时刚至,东来街上就有人边走边敲锣,大声吆喝:“开坛喽!论政坛申时开坛喽!开坛人乃大周名士、洛阳人苏秦。洛阳苏子学问盖世,有周天子亲赐轺车。列位士子,敬请光临捧场,一开眼界喽!开坛喽!论政坛申时开坛喽——”
未时过去,申时将至,锣声更加响亮。众多士子从不同的客栈里走出来,三三两两,议论纷纷,汇入“英雄居”,走进论政坛,各寻席位坐下。
一身士子打扮的公孙衍、公子疾站在街头,看着渐走渐近的敲锣人。公孙衍是被公子疾强拉过来的。公子疾从秦宫里出来之后,一心惦念秦公所说的大贤之才,当即来到东来街上访查,又恐自己眼拙,辨不出贤愚,特意扯上公孙衍,让他也来过过眼。尚未开始访查,竟就遇到开坛。
“洛阳人苏秦?”公子疾听有一时,转头看向公孙衍,“公孙兄可曾听说过此人?”
公孙衍摇头。
公子疾看看日头:“申时已到,反正也没什么事儿,我们何不凑个热闹去。”
公孙衍微微一笑:“既被疾公子拖来,就得悉听尊便喽。”
公孙衍跟着公子疾走进英雄居,见论政坛里早已坐满士子。昨晚苏秦高车大马从街上招摇而过,又偏巧住在刚刚吊死的吴秦房中,这本身就已构成噱头,成为街头传议热点。此番苏秦开坛,士子们自然争相一睹苏秦真容,看他是何能耐。
众士子七嘴八舌,厅中甚是嘈杂。公子疾努下嘴,与公孙衍走至一处角落,席地坐下。不多一时,更多士子赶来,十几排席位坐不下,后来者只好站在后面,黑压压地围成一个半圆。
望着这个场面,公孙衍不无感叹道:“还记得在下初来秦时吗?”
公子疾笑了。
公孙衍看向远处勉强露出的一个屋尖:“如果没有记错,在下所住当是那幢房舍。时光流转,转眼已是数年,前年听说竹掌柜将客栈改为论政坛了,在下早想过来看看,可总是有冗事缠身,今日总算一开眼界了。”
“此坛甚有意思,”公子疾笑道,“什么样的声音你都能听到,有时想笑,有时连笑都笑不出来。”
“看来疾公子是常客了。”
公子疾点头,指着一侧走出的竹远:“看,竹先生来了。眼下他不是店家,是坛主了。”
公孙衍始终没有搞清楚竹远的底细,只是觉得秦公对他极是恭敬,回个笑道:“呵呵呵,竹先生倒是会做生意呢!”
“不只会做生意哟,”公子疾亦笑一声,“竹先生满腹文章不说,还写得一手好字,天文地理无所不晓,城府极深,至少也可做个御史大夫。”
“哦?”公孙衍震惊,“既然有此大才,君上只让他在此开此馆子,岂不可惜了?”
“此为君上之意。”公子疾压低声音,“几年前在下就对君上言及此事,君上说,此人另有大用。在下求问如何大用,君上吩咐在下,在此处开设一坛,请他来做坛主。在下遵旨,将英雄居改为论坛,竹先生也就做了坛主。”
“原来如此!”公孙衍恍然有悟,“此坛名为竹先生所开,实为上大夫操纵,而真正的坛主,却是君上。”
“这也是不得已之举。”公子疾苦笑一下,“每日均有赴秦士子,其中良莠不齐,不设此坛,何以筛出堪用之才?”
“嗯,”公孙衍大是叹服,“君上谋事,总是高人一筹!”
公子疾正欲应声,忽听一声锣响,抬头道:“公孙兄,苏子这要开坛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锣响,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坛主竹远健步上坛,朗声宣布:“诸位士子,申时已到,论政坛开坛!”
锣声第三次响过,竹远伸手做邀请状:“有请四位评判!”
偏门打开,四位评判依序出场,在第一排的评判席上坐下。贾舍人赫然其中。
又是一声锣响,竹远再次礼让:“有请今日开坛人,洛阳名士苏秦,登坛论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