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谈判(终)

    第二十九章 谈判(终) (第1/3页)

    [枫石城]

    又是安雅河畔,又是军官住宿区外的街道,又是一中一青两名联盟军人。

    月光下的河水像是一条白银铺就的道路,两人沿着“银河”默默走了一段路,盖萨突然朝河面啐了一口,冷笑着,开门见山地问:

    “你知道詹森·科尼利斯给我开了什么价吗?”

    “您去找兰科·博伊尔少校私谈了?”温特斯蹙眉。

    “当然去了,谁没去呀?”盖萨一副理所当然地态度,挑衅似的反问,“你没去?”

    温特斯坦然回答:“我还真就没去。”

    盖萨一时语塞,他轻哼一声,摇了摇头,“说明你还太嫩。”

    温特斯笑了点下头。

    盖萨又磨了会牙,才再次开口。

    从他的语气和表情中能看出,对于接下来所说的内容,上校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兰科·博伊尔代表詹森·科尼利斯许诺,”盖萨说,“只要我愿意合作,他可以把格罗夫·马格努斯‘操作’掉,助我取而代之。”

    盖萨原本想看到狼崽子大吃一惊的表情,没想到温特斯·蒙塔涅一点也不惊讶,甚至还在轻轻点头,令上校有一点失望。

    “您信他们的承诺吗?”温特斯问。

    “太他妈滑稽!太他妈可笑!太他妈荒谬了!”盖萨连骂了三声,眼神却有点飘忽不定,“所以不像是假的。”

    “假如我处在科尼利斯本部长的位置,也会做两手准备,”温特斯若有所思,“‘毒蛇’马格努斯已经声名狼藉、人人唾弃,与其高成本维持他的统治,不如重新寻找一位受欢迎的合作者。”

    “呦呵?你还帮他分析上了?”盖萨哑然失笑,“还净挑好话说?”

    “不是只说好话,”温特斯从容不迫地说,“只是把好话说在前头而已。

    “政权更迭,究竟是会在短期动荡之后带来稳定,还是会急速滑向下一次政权更迭,完全是未知数。

    “譬如,旧帝国历185年,南科里亚发生军事政变,甘迺迪皇帝坐视自己的附庸被推翻,从结果来说,他没选错。

    “但是就在两年后,旧帝国历187年,甘迺迪皇帝又默许威尔南的腐败统治者被自己的部将取代。这一次,却让威尔南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当然,事后来看,肯定能找出各种各样的‘先见之明’。可是对当时的人来说,恐怕谁也不敢断言未来会走向何方。”

    讲到兴头上,温特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而且就在威尔南政变的同年,甘迺迪皇帝也被刺客开了瓢……”

    盖萨听得又生气、又想笑,“你……你这都是从哪知道的?”

    “从冥河重返人间以后,”温特斯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就一直在勤学苦读。”

    “滚一边去!”

    温特斯耸了耸肩,好像在说,信不信由你。

    两人又在河岸的矮墙上闷坐了一会。

    “我是不会被詹森·科尼利斯收买的,”盖萨率先打破沉默,有点疲倦地说,“但是他们既然能给我开出这个价码,就能给别人也开出同样的、甚至是更有诱惑力的价码。

    “的确,”温特斯赞同地点头。

    “斯库尔·梅克伦和马加什·科尔温来找过你吗?”盖萨低沉地问。

    温特斯明白上校在问什么,他严谨地回答:“还没有。”

    “他俩也没来找我,”盖萨冷声。

    温特斯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点僵硬的关节,开玩笑道,“为什么,我感觉,就算我们不同意交换人质,兰科·博伊尔的目的也达到了?”

    盖萨恨恨地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根子上,还不是因为我们自身有问题?所以必须赶快做出决策,越拖问题越大,动起来反而就没问题了!”

    一想到白天那场投票表决的结果,盖萨就无比恼火,“今天你为什么不支持我?”

    “先别急,听我说,”温特斯转过身,先前的自由散漫全然不见,他直视盖萨·阿多尼斯,意气风发地问,“既然您已经听过詹森·科尼利斯的条件,为什么不听听我给您开的价码?”

    盖萨满头雾水,下意识皱起眉头。

    温特斯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我需要您同意设立外新垦地,可以暂时不给予外新垦地的赫德人完整公民权,但是必须制定给予他们完整公民权的时间表。”

    盖萨的眉心直接拧成了一个结,但他没有开口说话,忍耐着继续往下听。

    温特斯又竖起一根手指,“第二,我需要您支持巴德中尉成为国民议会的议长,同时支持卡伊·莫尔兰成为国民议会的副议长。不必担心《分离法》,巴德中尉的退役申请已经提交。”

    盖萨的表情已经变得有点怪异,但他还是没有开口。

    温特斯竖起第三根手指,“第三,我需要您同意释放加斯帕尔上校及其部下,并且同意他们返回江北行省。运输可以由我来负责,您不必担心。”

    不管盖萨上校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温特斯竖起第四根手指,“第四,我需要您同意马加什·科尔温中校的计划,允许他独领一军,动用‘合适’的兵力,‘征讨’北麓行省,打通连接维内塔的路线。”

    “第五!第六!第七!”见温特斯还要竖第五根手指,盖萨·阿多尼斯终于忍无可忍,腾地起身,顶到温特斯面前,口水都喷到了后者身上,“第八!第九!第十!还有多少?!”

    “好小子,”盖萨上校气得都有点哆嗦,“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是吧?”

    他怒极反笑,用一种深受震撼又忍俊不禁的扭曲表情,厉声质问:“你这是给我开价码?还是在给我下最后通牒?!”

    “我还没有说我的价码,”温特斯沉静如水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能让人信服的力量,“上校。”

    “什么?”盖萨稍微冷静了一些。

    “我,将支持你,成为帕拉图共和国陆军最高军事指挥官,”温特斯泰然自若地擦掉脸上的口水,继续说,“第五,我需要你保证,在得到充分的情报支持前,不要贸然出兵攻打诸王堡……”

    ——

    “他真的是这么和你说的?”斯库尔·梅克伦一脸不敢置信,狐疑地问,“你没听错吗?”

    “我聋吗?”盖萨没好气地反问。

    斯库尔上校思忖片刻,“这不是一笔公平的交易——条件简直好到令人不敢相信!”

    盖萨轻哼了一声。

    斯库尔上校小心翼翼地问:“你确定……他没有别的盘算?”

    盖萨一呲牙:“你怎么不自己去问那小子?”

    斯库尔不说话了,低头看着手指,再次陷入沉思。

    “你怎么说?”盖萨转头问马加什·科尔温中校,直截了当地问。

    马加什中校的表情阴晴不定,漫长的沉默之后,他缓缓开口:“我……可以接受。”

    盖萨没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不得了,”马加什·科尔温深吸了一口气,释然地笑了起来,他很有风度地称赞道,“从来只见过少年得志,气盛轻狂,目空一世。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能……能做到这种程度……”

    “你真的确定吗?”斯库尔实在放心不下,又问了一遍,“温特斯·蒙塔涅甘愿让出最高军事指挥官的职务?这可是……”

    ——

    “你真的确定吗?”盖萨难以置信地问,“你要把最高军事指挥官的位置让给我?这可是……”

    明明是自己捡了个便宜,盖萨却反而着急起来,“我告诉你,这可说不定是你今生距离这把椅子最近的一次!等到我们拿下诸王堡,说不定内战就结束了!你再想往上爬,就难了!”

    下一秒,盖萨·阿多尼斯看到狼之血的眼眸如深潭般幽黑,后者的语气无比平静,说出的话却令他脊背生寒。

    “真希望我能和您一样乐观,”温特斯·蒙塔涅问,“您为什么会认为战争能在诸王堡结束?”

    ——

    “所以他还要了一样东西,”盖萨每次回想起温特斯·蒙塔涅问的那句话,都感到一阵悲凉和绝望,他甩了甩脑袋,暂时不去想以后的事情,专注于眼下。

    “他的第六个条件,”盖萨对斯库尔和马加什说,“他要‘第二陆军学院’。”

    “本来也是他张罗办的,”既然已经接受现状,马加什·科尔温的态度变得十分干脆,“他要拿走,无可厚非。”

    斯库尔上校却有点患得患失,他有点不好意思,却又忧心忡忡,“说实话,我……我还是有点,唉,他太年轻了。把陆军学校交给他,用不上二十年,帕拉图陆军里面就全都是他的学生了,到那时,他也才四十岁呀……”

    盖萨没有理睬老战友,又竖起一根手指,“他的第七个条件——他要一颗将星。”

    “哦?”马加什·科尔温闻言,好奇地问盖萨上校,“您说服他了?”

    “不是给他自己要的,是给约翰·杰士卡要的,”盖萨·阿多尼斯瞥了斯库尔上校一眼,“他希望我们同意,由独眼杰士卡担任‘第二学院’的首任校长。”

    ——

    盖萨·阿多尼斯上校成为新政府临时最高军事委员会主席的消息,在公告张贴出来以前,就已经如同野火一般传遍了整个枫石城乃至新垦地。

    等到公告正式张贴,反而让很多人有了一种靴子落地的空虚感。

    对于这项‘任命’,新军内部有人不解、有人不忿、有人不平、有人欢呼雀跃。

    军队之外的旁观者们也对此议论纷纷,流言四起。

    但是不管军队内外的人们如何看待此项任命、解读出多少隐情,都不会改变这样一个事实——帕拉图共和国新编军这台战争机器,已经正式开动起来。

    指挥序列的厘清,就像是打开了蓄水池的闸门。

    署着[盖萨·阿多尼斯]名字的一张张羊皮纸,如同洪水般奔涌而出,流向新军的每一块骨骼、每一根肌腱、每一处血肉,将这台战争机器从沉睡中唤醒。

    战争又要来了,无人对此怀疑。

    ——

    [枫石城大教堂]

    自上一次集体表决以后,四郡军队的正式军官,第一次云集于此。

    每名军官都领到了一份写着自己姓名的、漆封的委任状,但是在得到命令之前,谁也不敢打开。

    布道台上,盖萨·阿多尼斯——现在是准将了——表情冷峻,语气严厉地发表讲话:

    “……你们手中的委任状,就是你们的最终任命。

    “可以不满,可以不服,可以忿忿不平。

    “但是,命令就是命令!

    “不容拖延!不容申诉!不容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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