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第3/3页)
她太震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彼时正是盛夏时节,最后一茬梧桐花凋零在花草丛中,而凤凰花却正开到荼蘼。
那样热烈的艳色在微红碎金的光线下拢起了一片凄迷的红晕,拢得人的眼一片朦胧血色。
那个将自己视如己出的继母,所有的关怀疼惜,原来都是假的!
竟也是假的!
可笑自己竟一直将仇人视为长辈!
可笑至极!
她笑的那么畅快:“不过也是,八岁就没了母亲的可怜虫,可怜兮兮祈求一点子亲情也是正常。却也可笑你这人天真,亲情,身处权利之中,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好似被一卷冰浪兜头湃下,震惊和痛苦使她爆瞪着双目,灰暗的眸子因为愤怒而闪亮了起来。“你们是一伙儿的!”
白凤仪仰头大笑,那笑意仿佛霜雪覆于冰湖之上,彻骨的冰冷:“当然不是。不过,我们还是非常感谢她下的手,否则你的价值怎么能发挥的这么极致呢!”
小时候她常入宫,与他朝夕玩耍,自有几分青梅竹马的情意。
难怪了,她随父亲外放之时,总有那么多他的消息传去北燕。
而她的好姐姐,总是一边又一边的同她讲着他的好、他的出色。
让她对他印象永远那么的深刻。
原来,从那么早以前,她们就联手开始算计她了。
白凤仪吃吃的笑,“哦!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名医都查不出来你母亲的死因吗?因为那严格来说不是毒药,它只会让人越来越虚弱,一点一点的熬干她的身体,然后,慢慢的死去。”
“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她血红了双眼,目光疯狂,恨不得撕碎眼前这个蛇蝎女子。
“我们会不会不得好死我不知道,不过你一定不会死的痛快。”她温软的指尖划过她苍白冰冷的脸颊,然后又那帕子用力擦了擦,似在擦去什么脏东西一般,“行了,椒房殿娘娘,您就在这冷宫中好好颐养天年吧!”
她八岁便没了母亲,父亲又那么忙,后院里的姐姐妹妹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她想要依靠,而她们利用她对亲情的渴望,算计她,欺骗她,利用她。
可笑她跌进了那些人给她编织的温柔陷进还不自知,珍惜她们给的亲情。
拼了性命的为他们筹谋着、奔走着。
可恨,他们就是这般无情。
半点夫妻情分、姑侄亲情都不顾!
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罗织了莫须有的罪名,将她打入冷宫,杀死她的孩子!
却还讽刺的保留她除了皇后封号以外的所有名号。
椒房殿娘娘!
好一个椒房殿娘娘!
好一个帝王啊!好一个李彧啊!
果真无情最是帝王家!
好啊,好极了啊!
换上干净的衣裳,她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身体的伤口就似漏洞一般,一点一滴的将她的性命遗漏殆尽。
抓起桌上的那抹明黄,打开,她赤红着双目,低语戚戚:“朕少时登机,历经皇位之争,可感上苍。念国中良嗣、俊才辈出,固特立储君,以固国本。皇四子俊秀笃学,颖才具备。事国军,甚恭;事父母,甚孝;事手足,甚亲;事臣仆,甚威。大有乃父之风范,朕之夕影。今册封皇四子李启为太子,以固朝纲。众必视之如朕!”
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事手足、事父母、事臣仆……
他李彧将她当做傻瓜,也将天下人当成了傻瓜了不成!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笑话,都是笑话……”
她低低切切的笑了起来,那样的欢畅,那样的凄厉。
笑声在冷宫的每个角落飘荡着,那样清晰,泣血一般,蓦地,笑声戛然停止,眼角的泪却是停不住。
她对天大喊,声嘶力竭,那般恨,那般痛,又是那般的不甘。
瞪着圣旨上右下角的落款,如枯木般的手颤抖的握起烛台,燃起那抹黄,温暖的活照亮了她的脸,眸光灼灼,怨恨、不甘冲破心脉。
灼华眼中满是丝丝血红,异常的晶亮,火烧到了她的手,却似无所觉。
缓缓回身,奋力将火扔向那浮动的轻纱,火焰沾了轻纱火势瞬间随着满屋的轻纱蔓延开。
一时间阴暗无光的室内一片明亮,听着噼啪作响的木质断裂声。
她抬眼,望着屋顶的主梁朝着她倒塌,轰然一声,将她压在下面。
生命渐渐消逝,火势吞噬她的身躯。
她却感觉不到半点痛苦,双手抚着那凶猛的火势,双目直直瞪着那被火势渲染艳红的天空,火焰在她眸底跳跃。
薄薄夜色如同无声的潮水扑来,迅速而沉寂的吞没了天边的最后一缕霞色,只余了火光冲天将复将夜色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