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破齐人张仪离间 避险境孙膑诈死

    第096章| 破齐人张仪离间 避险境孙膑诈死 (第1/3页)

    翌日晨起,孙膑亲往视察战场,田忌为防不测,亲自推起轮车,由几十名贴身护卫前簇后拥。厮杀一夜的场景惨不忍睹。

    魏军将士大多战死,无一降卒,且死者多是前面中枪,不少死后仍旧保持搏击姿势。

    检点齐军,尽管兵力在数量、地势等各方面占优,伤亡人员仍近两万,几乎不少于魏人。

    前面传来喧嚣。

    放眼望去,是几百将士围成一个大圈,场面嘈杂。

    看到田忌,一个校尉飞跑过来,礼毕,道:“报告主将,此地有三百余魏卒,尽皆挂伤,负隅顽抗,宁死不降。”

    “宁死不降者,格杀勿论。”田忌沉脸应道。

    “得令。”校尉反身跑去,身后却传来声音:“且慢!”

    校尉顿住。

    孙膑示意,田忌推着轮车赶过去,果见数百伤残魏卒一圈挨一圈,坐成一个圆圈,最外圈,是伤势最轻的,最里圈,是伤势最重的,个个手持兵器,浑身血污,满脸严肃,欲做最后一搏。

    见到主将,齐兵让开一条道。

    田忌推着孙膑直走过来,距十数步站定。

    “诸位将士,”孙膑朗声说道,“在下孙膑,向你们致敬了!”说毕,双手合礼,深深一揖。

    听到“孙膑”二字,众魏卒无不扭头看来,其中有人认识孙膑,惊叫:“天哪,是孙监军,真的就是孙监军哪!”

    “诸位将士,”孙膑直起腰来,一手扶住轮车的扶手,一手举过头顶,竖起拇指,高高举起,“你们是真正的勇士,是当之无愧的军士,孙膑敬重你们。两军交战,不杀降者,更不杀伤者,你们不是降者,但你们是伤者,孙膑敬请诸位不要抗击救治,不要拒绝水米,孙膑保证,齐军不将你们作战俘对待。”

    闻听此话,众军卒无不泪出,放下武器,向孙膑致敬。

    “给勇士们喝水、吃饭、疗伤。”田忌吩咐校尉。

    校尉应过,飞速安排去了。

    “传令,”孙膑转对田忌,小声道,“留下一万将士清理战场,救死扶伤,余众赶赴宿胥口,应战魏卒!”

    田忌依言,留下田婴善后,亲引大军赶赴宿胥口,与正在渡河的魏军狭路相逢。由于没有渡船,魏卒临时拼凑木筏,渡过河水者不过数千,在齐人的强势冲击下或死或降,还没登岸者重又返回对岸。

    邯郸赵军闻听齐军大败庞涓于桂陵,复杀过来,反将魏人逼入邯郸城内。眼见败势已定,两面遭攻,张仪、公子嗣改攻为守,张仪修成奏疏一封,劝惠王与齐、赵两国议和。

    庞涓回到大梁,在惠王面前长哭于地。

    “咳咳咳,”连急带闷已卧榻数日的惠王连出几声咳嗽,从枕边摸出张仪的奏疏,匀稳气,“相国奏请和谈,贤婿意下如何?”

    “功败垂成,”庞涓哽咽,“儿臣⋯⋯不甘心哪!”

    “甘也好,不甘也好,为父老了,不中用了!”惠王吃力地又咳几声,转对毗人,声音嘶哑,有气无力,“召朱威觐见!”

    邯郸赵宫,公子嗣正与十几个妃子在玩投骰子游戏,谁输谁脱衣服,公子嗣光了膀子,有几个妃子已是一丝不挂了。

    一个宫人趋进:“禀报将军,你的参将求见!”

    公子嗣正在兴头上,脸色一沉:“去去去,叫他滚远点儿,本将这在忙呢!”

    那宫人凑到跟前,小声嘀咕几句。

    “安阳君?小妾?”公子嗣一下子来劲了,自言自语几句,抬头看向他,“去,将那女子带进来!”又朝众妃努嘴,“你们几个,一边儿歇去!”

    众妃子各拿衣裳,匆匆退去。

    公子嗣刚刚整好衣冠,宫人便引一白衣女子走进。

    是天香。

    天生丽质,顾盼皆生情。

    公子嗣的眼睛一下子亮堂起来,身子坐直,前倾。

    “将军,”天香没有一丝羞涩,既不叩首,也不揖礼,落落大方地径直走到他前面,嫣然一笑,目光勾引,“你这在看什么呢?”

    公子嗣阅女无数,不曾见到有女子这般与他说话,一时怔了。

    “小女子好看吗?”天香又是一笑,摆出个撩人的姿势。

    “好看好看,”公子嗣的骨头酥了,“你⋯⋯叫何名字?”

    “葛藤。”

    “葛媵?”公子嗣略顿一下,“哦,明白了,是安阳君的媵妾!”

    “不是媵妾的媵,是藤条的藤。长在山沟沟里,专会缠人的那种藤条!”

    “这么说,你家是山里的?”

    “算是吧,就在那边!”天香指向西方的高山。

    “给本将说说,你这根藤是怎么个缠人的?”公子嗣欲火起来,目光盯向她的要紧部位。

    “嘻嘻,只怕将军受不了!”天香欺前一步,目光火辣。

    “哟嘿,你这藤条倒是爽快哩!好好好,本将喜欢!”公子嗣抓住她,一把拉进怀里。

    天香嘤咛一声,双臂趁势钩在他的脖子上。

    战败求和,最是难为人。魏惠王选择朱威,既是知人善任,也是别无选择。因为伐赵是张仪、庞涓挑起来的,让二人出使,哪一个也拉不下面子;太子申是未来储君,他去有失国体;惠施倒是合适,人却走了;白虎分量不够,若去反倒误事;能代魏室出面的只有老臣朱威,只是朱威为人实在,辞令、谋略皆欠火候。

    然而,作为战败国,再好的谋略、说辞也是无用,诚恳或可得分。

    朱威责无旁贷,于次日驱车驶离大梁。

    朱威没有如寻常出使般往投临淄,而是直驰早已屯扎于宿胥口的齐国中军大帐。也是朱威赶巧了,人还没到,远远望见齐国太子辟疆押着粮草,不远千里前来劳军。

    朱威就地扎帐,待辟疆歇过一宵,于次晨入帐求见。本就反战的朱威,此时求和更见恭敬,双手奉上国书,长跪于地。

    辟疆赐席,细阅国书后,递给孙膑。

    孙膑略瞄几眼,转给田忌。

    “朱上卿,”田忌冷笑一声,将国书掷于地上,“如果是你家事,求和不难;是魏室家事,就当由魏室之人出面!”

    这话既恃强,又没给朱威面子。

    “田将军有所不知,”朱威一脸尴尬,苦笑一声,拱手,“我王年老体衰,不堪奔波,殿下近患风寒,不宜出远门,魏室再无合意人选了。朱威虽非魏室嫡亲,却是魏门长婿,今奉王旨求和,还望将军赏威一个薄面。”

    “在下之意是,”田忌也觉失言了,回过一拱,“何人挑事,何人来当才是!上卿是魏门长婿,他庞涓就不是了吗?你家大王只要开战就听庞涓,这要议和了,缘何不见此人?”

    朱威长叹一声,低下头去。

    田忌又要说话,辟疆摆手止住,对朱威道:“魏王心存百姓,有心议和,无疆甚喜。只是此事涉及颇大,容辟疆三思,禀过父王,方可回复上卿。”

    “谢殿下宽厚,只是⋯⋯战事一日不懈,百姓一日无安,朱威恳请殿下念及万千生灵渴望,早日定夺为盼!”

    “上卿且回营地,明日复来,如何?”辟疆略一思索,客气道。

    朱威起身,谢过诸人,退出营帐。

    “魏罃服软求和,诸位爱卿这请议议,允还是不允?”辟疆扫一眼在席的田忌、孙膑与田婴三人。

    “不允!”田忌不假思索,“庞涓吃下败仗,魏军士气低落,眼下正是我复仇良机。再说,魏人已被我军困在河水对岸,前有赵人,后是我师,欲返不能,欲进不得,已是强弩之末,无还手之力了,只有受死!”

    “田将军,你意下如何?”辟疆看向坐在末位的副将田婴。

    田婴正在审看被田忌掼在地上的魏室国书,此时见问,放下国书应道:“臣已探明,情势确如主将所言,魏武卒精锐被歼,主将庞涓也不在位,河水对岸士气低迷,不堪一战。只是⋯⋯”看向孙膑,“桂陵之战所以获胜,是因为军师妙算,战与不战,殿下当问军师。”

    辟疆笑笑,目光移向孙膑。

    “臣以为,”孙膑回以一笑,拱手道,“凡战皆是为和,和不成乃战,战,不得已而为之。魏已求和,我若固执以战,是谓强战。强战非义,士不赴死。”

    “这不可能。”田忌先是一怔,接后应道,“只要本将一声令下,大齐三军看有哪一个敢不冲锋陷阵?”

    “将军所言,是谓威服。威服,军士死者抱怨,怨生戾气,生者怀惧,惧则不前。”孙膑淡淡应道。

    “孙兄,你⋯⋯”田忌急了,“难道这就放过庞涓不成?”

    “两军交战,不可为一己之怨。再说,见好不收,是谓贪求。贪求则败。”孙膑仍旧不急不缓。

    “你是说,我若再战,会败?”田忌不服了。

    “魏虽失利,仅去除两万死士,河水对岸仍有死士将近七万,若被逼急,必拼死一搏,士气反而振奋。一对一拼杀,鹿死谁手难以预料。绝地无生,伤敌一千,必自损八百,桂陵之战可见矣。”

    想到桂陵之战魏国武卒的出色表现,田忌不由得打个寒噤。

    “再说,”孙膑不急不缓,进一步分析,“魏据河水之西,自宿胥口至邺城,皆是魏土,有民逾六十万,存粮足支一年,反观我军,补给乏力,若是久战,气必泄,力必竭。至于赵国,只要魏人不失滏口,赵人就无还手之力。魏人北据邯郸,南守河水,与我对峙,将军何以应之?”

    田忌再无言语。

    翌日晨起,朱威复至,田辟疆应允议和,将球踢回:“我王应赵人之请出兵,上卿若是真心求和,当问赵人。若是赵人应允,我即退兵。”

    朱威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拜谢,起程前往邯郸,见过张仪,谋定议和底线,持使节出城,入赵营觐见赵王。

    赵国中军大帐霎时沸腾。赵臣无不激愤,纷纷反对议和,认为眼下是反击魏国的最佳时机,即使一向沉稳的安阳君也对议和抱持异议。

    显然,赵人受到的伤害实在太深。昔年晋国权卿智氏联合韩、魏二氏攻赵一年有余,水淹晋阳数十日,赵人“悬釜而炊,易子而食”,都城依在。而今日,庞涓引领的魏人竟然轻而易举地卡断滏口塞,匪夷所思地逼陷邯郸,让赵人情何以堪!

    群情激昂,年少气盛的赵雍自也亢奋,正欲下旨,跟前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

    是苏秦。

    是自始至终端坐在君王跟前一言未发的苏秦。

    赵雍望过来。

    众臣望过来。

    苏秦的脸上写满忧郁。

    “苏爱卿,”赵雍这才注意到近在咫尺的赵国救星,略觉抱歉地拱手,“魏人拔我邯郸,赵魏不共戴天,今魏求和,众皆欲战,爱卿是何高见?”

    “谢王垂询,”苏秦拱手应道,“敢问我王拿什么去战?能战多久?”又朝众臣拱手,“诸位大人,战,拼的是实力,不是血气。魏人西守滏口塞,东扼河水,南是魏土,北是中山,我则为困兽,且失血过多。滏口塞不得,我无血可补,河水天险,齐援急切不得。单靠我眼前之力与魏决战,敢问诸位胜算几许?诸位家舍多在邯郸,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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