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化作春泥育百花——忆外婆

    第三节 化作春泥育百花——忆外婆 (第1/3页)

    外婆去世多年了,我一直想写点什么纪念她。外婆不是伟人,她辛苦抚育过的我的母亲,我和我的弟弟们,乃至我的子女们,至今也还没有一个成为伟人,但我仍然觉得我应该写点什么来纪念她。特别是当我看到母亲喜孜孜地往墙上挂她的“光荣退休证”时,当我从出版社拿回我的文稿小样时,当我得知弟弟被评为先进工作者时,当我的孩子把一张批有优良成绩的试卷举到我面前时,也就是说,每当我感受到了一个普通家庭的幸福、喜悦、成功、进步时,我想写一篇纪念那已经逝去了的外婆的文章的愿望,总是更加强烈了。我要借此告慰外婆的在天之灵,寄托我对外婆的思念和对她养育之恩的感激,并以此教诲至少是我的后代,不要忘记平凡的、普通的,却是小而言之对家庭,大而言之对人类劳苦功高的先辈。

    外婆的身世凄苦而又普通。她的老家在浙东山区,全家十余口靠租种十余亩地为生。农家子女多,她排行第八,十六岁就出嫁了。夫家也是种田人,但不久就破了产,幸喜丈夫学会了裁缝,带着她流落到了杭州。我母亲五岁时,外公去世,留下了寡妇孤女,还有一个遗腹子。凄凉艰辛的生活可想而知。外婆先后做过缫丝工,纺织工,刺绣工,有一段时间还在“大户人家”帮佣,遗腹子不到一岁就夭折了,只剩下我母亲陪伴着她。当时的工厂哪里有什么“托儿所”,穷人家的孩子更进不了什么“幼稚园”,因此我外婆一早进厂,天黑放工,“独养女儿”只能放任自流。我母亲的童年,是在厂门口的垃圾堆旁度过的。外婆到晚年仍常忆起当初做工时惦念着门外的孩子的痛苦心情,还说是“真对不起你娘”呢!

    母亲成家后,连续生下我们姐弟四个。因孩子太多,经济上始终很拮据。外婆年近六十时,又去参加了里弄生产组劳动。一天几毛钱,为中药店择药。回家来时今天满身药味,明天又带黄花香。她干得乐呵呵的。有了她的帮贴,我们姐弟四个在享受国家所给的“学费全免”的照顾同时,还常可添置一些簿本呀,文具盒呀,圆规之类。我这个大姑娘还能时不时地缝上一条花裙子,戴上一对红蝴蝶结。六一年困难时期,外婆几乎顿顿吃稀的,即使全家吃干饭,她也是刮出锅巴煮成泡饭下肚,说是这样吃“好消化”。她根本没有不消化的胃病,她是在让饭,让给我们这些当时不知道体贴长辈而只顾自己的不懂事的孙儿们啊!

    我在自己当了母亲之后,才知道了抚育孩子的辛苦,而事实上,我所理应担起的为人之母的责任,却有大半落到了我的外婆的身上。两个孩子是“文革”期间出世的,而知识分子必须去“四个面向”接受改造又是“文革”主题歌之一,因此这两个孩子都是在一满两个月后就交给了我外婆人工喂养。已经当上了“太婆”的外婆重新操起喂、洗、抱诸等旧业来。她早已年近古稀,常年咳嗽不断,瘦骨嶙嶙,体重不到八十斤。她没有一个帮手,弟弟们赶上“一片红”,全走光了,在家的又都得上班。她要在负责繁重的厨事之外,管理那一个满地乱爬,一个嗷嗷待哺的“第四代”。她的身体终于拖垮了。几年后,她病体难支,卧着的时候多,坐起的时候少了。但她坚毅的生命力居然支撑着她度过了一年又一年。待她亲眼看到了“文革”的结束,看到了我和弟弟们陆续返回她的身边,看到了两个“第四代”背上书包进了小学,才溘然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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