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一个女人的悲剧

    第四节 一个女人的悲剧 (第3/3页)

能再宽宏大量下去、实在无以忍受的极限了。她终于难以自制地向友人倾诉了自己的怨怼,说最好是飞机失事,一了百了;她终于不再竭力为那位“天才”辩解,不再煞费苦心地消解母亲对那位她从来也没满意过的女婿的反感,而是在家信中老老实实地承认她的夫家“思想方式是比较奇怪的”,“太奇怪”,反过来告诫母亲“尽量少(别)和顾家联系”;她终于从那个“天才”梦中苏醒了过来,不再以身为天才妻而荣而乐而任劳任怨,认识到了“其实我是个俗人,一个女人而已”,而且萌生了离开那心造的幻影过踏踏实实的现实生活的愿望。她还终于将自己的愿望化为了行动,与顾城分居,并且开始协议离婚。这一切,都是她觉醒的开端,她眼看着就可以摆脱了那缠绕了她十多年的噩梦,走向一片开阔的新天地了。

    她的觉醒晚了一步。她不如那位当过一阵子妾(或者称“情人”也罢)的“英儿”,不如她果断,不如她有心计,不如她善于抓住时机,及时出逃,不如那彻底现代的女性为生存的需要可以当机立断地恩断义绝。她一接到那“天才”打来的电话,就会如约前去会面,心不存一丝疑窦。做了那么些年的夫妻,她竟还不能料到这“天才”是如此周密地布下了杀场,会候在她的来路上,凭藉着花草树木的遮掩,从背后向她的头部挥起锋利的斧头。她纵有丰富的文学想象力,却至死都没预见到自己的悲剧。她的悲剧,竟在于她的善良!

    她生于公元一九五八年七月四日。原名张红,因为母亲谢文娥与她的父亲离异,她由母亲抚养而改姓谢,更名为烨。一九七七年她步入社会,在上海无线电11厂工作。七九年在火车上与顾城相识,八三年于上海长宁区登记结婚。她出国后一心扶助顾城,按顾城自己的说法,充当了他的“拐杖”和“眼睛”,“付出了精神上、情感上及文学创作上的巨大牺牲”(见犁青所撰《一个朦胧派诗人的沉沦与毁灭》),留下的遗作多为散文,部分收于日前畅销的《英儿》中。她写有并不很多的抒情诗,有三首被收入由天津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朦胧诗选》,其中的《我相信,我不相信》可称代表作。时至今日,我们读这三首诗,还是可以感受到这位女诗人的盈盈才气,而其中的有些诗句,简直成了她自身的写照:

    我将属于海洋

    属于那些纯洁的生命

    我和浪花一起去奉献花采

    去热爱牺牲的珊瑚

    呜呼谢烨,你的悲剧,留给了后人太多太多思考的空间!

    199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