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意大利(之二)
漫步意大利(之二) (第2/3页)
再拉上一个奴隶,一头野兽被搏倒就再赶出另一头,没人关心有多少奴隶在看台的欢声笑语中被撕碎、吞吃;但是在一个文件里却纪录了一次角斗中被杀野兽的数目,记得是在公元249年为庆祝罗马建城一千周年的那次角斗,那一天被杀的野兽共有32头大象,10头老虎,60头狮子,20匹野驴,40匹野马,10匹斑马,10只长颈鹿,10只大鹿,6匹河马……这血淋淋的数字是用多少人血写成的?是人杀人还是兽杀人?为了自卫与人搏斗的四足动物和坐在看台上为取乐而制造厮拼的两足动物,哪个离文明更远,哪个更缺少人性?从这里我们才更能明白,为什么古代史上人类最大的一次起义是从这里开始,明白斯巴达克斯的名字为何永远被人纪念!
人是从血泊中觉醒,并学会用血去争取得生存权利的,世界就这样发展进步起来。但我想,只有当人们不必再被迫用血去保护自己的生存权利,用血去争取进步和发展,而学会用和平的、探讨的方式解决人类自己的问题时,这世界才算最后脱离了野蛮时期。
我上边讲的罗马印象未免沉重,而且过于严肃,其实罗马给我的印象也并不都那么沉重而严肃。
我还逛了两个市场,一个古市场,一个是现代的星期天市场。
先说现代的这个市场。
罗马这地方有一点跟我们大不一样,它越是假日,市内繁华大街上人越少,有的商店干脆不开。理由挺简单,你买东西的人休息,我卖东西的人也要度假。从这点说,跟咱们有的商店开门关门时间跟政府机关上下班时间一致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罗马人也有点不同处,那就是他们不仅大部分人有私家汽车,而且不少人在乡间有别墅,假日他们开车去乡下度假,并不想占这个时间买东西,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乡间别墅,总还有人要在休息的日子买东西,于是便有假日市场这玩意。
我们在一个星期天去了罗马西南波尔塞城门外的最大的假日市场。说假日市场咱中国人有点不习惯,按咱们的叫法该叫作自由市场或集贸市场。
这市场很大,完全露天。周围足有几里地方圆,吃穿用具,什么都有。意大利皮鞋出名,本是指那些著名的名牌商店产品,到了中国,连假意大利皮鞋都成了时髦货,成为新潮青年的热门货,这货摊上的皮鞋究竟还是真正意大利产品,而价钱可比名牌商店便宜不止对折。更何况还有西装、T恤之类,意大利人也不个个都穿名牌,我们一块来的朋友更有买便宜的真正外国货的热情。所以我们逛得很高兴。
这市场确实有趣,我转一圈,因没有购置服装的兴趣,就专找工艺品小摊,先是买了一把刷了铜色的实际是铸铁的老头乐,还想去买个欧洲烟斗之类。这时只见一位吉普赛女郎故意往我们一位男同伴身上挤,开始他还不介意,可越挤越厉害,我那同伴有点异样的感觉,就回头斥责她,于是旁边就有人挤到近处看热闹并帮着说那女郎,那女郎扭身走了,看热闹的散了,我那同伴一摸钱袋却没了。他气得直骂娘,我们就对他又安慰又嘲笑,正说笑中我就觉得我的照相机被人拉了一下,回身一看是个十多岁的小孩在解我照相机套上的扣,我大吼一声,推开了那个小孩,可等我再去买烟斗时,发现我的钱包也不翼而飞了。我们不由得强作笑容,自慰地说算是花钱买了点见识。三只手先生虽然在中国也有,技术也未见得比他们落后,可这股明目张胆劲倒还差些,中国小偷面带笑容,轻手轻脚,神态比北京火车站前个别开私人出租车的人还文雅。如果非破财不可那也宁赠家贼不便宜外人。
我为此不痛快了好几天,不久我见到招待我的主人兰蒂尼先生,他是当过意大利大法官的,我就有意把这事向他揭露一下,希望引起法律界的重视。他问我在罗马玩得愉快吗?我就毫不客气地说:“别的还好,就是叫人偷了一些钱。”谁知他听了只是一笑,并且用羡慕的口吻说:“你真比我幸运,上个礼拜,他们偷去了我的汽车……”
于是我想起了五十年代看的电影《警察与小偷》,看那片子时我对意大利的小偷是同情的,我想如果现在再看怕未必还有那样的效果了。
《警察与小偷》的外景正好是在我去的另一个市场拍的。
它叫古罗马市场,看过电影的人都还记得那只是一片废墟,并没有商店货摊。两千年前它确实曾是市场,但早在一千多年前它就不是市场了,公元前608年在这里召开过百人团会议,后来建起了元老院、行政和司法机关以及著名的埃米得阿宫,这里就成了罗马的政治、经济中心。但这也是早已过去的事了。到了罗马共和时期,恺撒制定了新罗马城设计规划。政治中心已移到了帝国广场的地方。现在古罗马市场只剩下了元老院的遗迹,证明着它当年的显赫地位。
这元老院最初是在公元前608年建的,后来毁了几次又重建了几次,现在能看到的这些半截墙、乱石堆是公元284年那次重建的。但它还保留和利用老建筑的一些材料。最令我感兴趣的是它当作基石用的两块大石头,上边有古色斑驳的浮雕,一块上雕着特拉意阿诺皇帝与平民见面的场景,另一块上雕的是皇帝下令烧毁租税帐目。我的兴趣也并不在这浮雕上,而是这两块石头当年的用途。这原是元老院的讲台。当年有多少自命不凡、掌握着立法权决策权的元老站在这上边发表过口沫横飞的演讲,进行过有你没我的辩论。曾听人说,如今西方的众议院就是从罗马的元老院演变来的。现在一看果然不假,而且那时的元老也和现在的议员们一样,在唇枪舌剑、争吵不休中过日子。这两块石头倒算得西方议会政治圣物。原来人家的议会政治源远流长,有这么多年议会活动的经验,群众也适应了这套民主政治的程序,所以运作起来这才得心应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东方人有另一套作法,有另一种传统,有它的弱点也有它的长处,要改进也要按它自己的规律去改。有人把西方的一切全看作金科玉律,非叫所有的人全按这一个方抓药。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无知。难怪连既熟悉西方情况又有从政经验的李光耀先生都不以为然。
丧失政治中心的地位后,古罗马市场很快就衰落了。再经过几次战争破坏,到文艺复兴时期这里已成为一片牧场。想不到世事无常,到十八世纪,考古之风兴起,这地方又交上红运,成了考古学家的无尽宝藏,一代一代地挖掘起来,尽管直到今日发掘工作还没作完,其成果已经非常可观了。这使它成了个古迹集中的地方。有罗莫洛庙、恺撒庙、埃米得阿宫殿、元老院等等遗址。据说埃米利宫殿在当时是全世界三大建筑之一。如今除去一堆瓦砾与石头,看不出有什么特殊处。倒是恺撒庙使我更感兴趣。
恺撒庙当然也只剩了些断壁残垣,但这仍不减少我对它的兴趣。恺撒本人在西方已成了人间权力的代名词,在谈到人权和神权问题时人们总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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